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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三公主已经箭步冲出了俊男坊,还没走几步,迎面便撞上一个身材健硕的中年女人。
那女人被她撞倒在地,顿时痛叫一声,气不打一处来的张口大骂,“你走路不长眼睛啊,哎呀……痛死我了。”
三公主也被撞得跌坐在地,抓着被单的手不觉一松,本就松垮的被单顿时滑落。
“哇……”人群顿时惊呼,无数双眼睛齐刷刷看过来。
那被撞到的女人也是一愣,见那满身遍体的青紫,还以为她是哪个青楼里不要脸的妓子,顿时露出鄙夷的神情。
三公主此刻哪顾得上她的表情,手忙脚乱的抓起被单裹着身子就要跑。
“撞了人连声道歉都没有就想跑?”那中年女人反应却块,爬起来便一把抓住了她,眼神鄙夷,高声怒道。
不少人听到这声音,下意识扭头看来,见三公主这幅样子,顿时惊呼连连,议论声此起彼伏。
“这谁啊,居然连衣服都没穿就跑出门了……”
“估计是哪个青楼里的,被恩客的媳妇找上门来了吧……”
“啧啧,瞧她那一身……”
耳边一时全是这样的嘲讽议论,三公主呲目欲裂,差点再吐出口血来,尚存的理智让她不敢浪费时间和这些人争辩,甩开那女人的手便要赶紧离开,等她回了行宫,非得把这些人全杀了不可。
“走什么走啊,给老娘先道歉。”中年女人却不依不饶,紧紧抓着她不放,眼睛里满是嫌恶之色,她最讨厌的就是这样不要脸的狐狸精。
越来越多的人围聚过来,指指点点,议论嘲笑。
三公主脸色狰狞,即便狼狈到这个地步,也放不下公主的傲气,怎么可能给一个粗鄙的中年妇人道歉?死死咬着牙,低声怒吼:“滚开,否则我要你的命!”
“哟,还敢威胁我,老娘怕你啊?”
她不说这话还好,一说那中年女人愈发气怒了,一个撞了人的狐狸精还敢威胁人?顿时冷笑着紧抓她的手,高声道,“大伙看这不要脸的女人,穿成这样上街勾引男人,还理直气壮,威胁要我的命?好啊,你来啊,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要我的命。”
“哈哈哈……”顿时有人大笑起来,笑声里说不出的嘲讽轻蔑。
这样不知廉耻的女人,就是男人也看不起。
有人跟着起哄了,“瞧那满身的印子,还裹什么被单啊,直接脱光不正好?”
“就是,反正脸都丢光了,干脆也脱光了吧……”
“哈哈,脱,快脱……”
三公主一手抓着被单,另一只手的力气怎么也甩不开那中年女人,一时间又气又恨又着急,脸色青白红紫,五彩斑斓就跟调色盘似得。
被人围在大街上,刺耳的嘲笑起哄,三公主只觉得一口血哽在喉咙里,整个人差点要疯了。
她安慰的想,没关系,这些人不知道她是谁,只要回了行宫,派人把那些知道的人全杀了,她还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没人会知道,没人会知道……
自我安慰的念头还没转完,石破天惊般的声音突然从身后的俊男坊里传出来,满怀恶意,“三公主,你的衣服还没穿呢,你要去哪?”
呼啦啦,一群人从俊男坊里追了出来,为首者正是那个戴着面纱的官家小姐,看不清容貌,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睛,满是兴奋与报复的光。
昨夜国宴三公主提出那种游戏,害得她在同辈小姐间丢尽了脸,她心里多少是有些怨恨的。
没想到出来散心,居然撞上了这三公主的丑事,一开始的惊讶后,面纱女子顿时心生报复,冲上来便紧紧抓住三公主,一副焦急的样子,声音却拔得很高,响亮得四面八方都听到了,“三公主,你怎么能穿成这样跑上街,你可是来联姻的啊,快跟我回去穿衣服吧!”
“你……”三公主顿时双眼暴凸,死死盯着那女子。
她不傻,一眼就看出这女子是故意的,她是故意戳穿她的身份,要她死无葬身之地。
为什么?她没害过她啊,为什么她要这样害她?
三公主一时间心都凉了,浑身瑟瑟发抖,虽然裹着被单,却好似赤身*站在雪地里,那种刺骨的冰冷一瞬间把她完全包裹。
完了,全完了……
她的身份曝光了,她再也不能隐瞒下去了,她再也没法嫁给战无极了……
“噗……”早哽在喉咙里的一口淤血活活喷了出来,三公主只觉得眼前发花,天地都开始旋转起来,眼前的女人还一脸焦急的喋喋说着什么,眼睛里满是恶意的冷笑。
三公主什么也听不清了,眼前一黑,咚得一声晕倒在地。
那面纱女子愣了一下,顿时大叫着去扶她,却又似太过慌张,手忙脚乱一下子扯掉了她身上松垮的被单,耀耀火光,纤毫毕现。
四周顿时响起连串的惊呼,轻浮的口哨声此起彼伏。
面纱女子嘴角微微一翘,冷笑起来,敢害她丢脸,被她抓住机会,不狠狠报复回去才怪。
深宅大院里的女人,有几个是善良的?
三公主提出的游戏让这女子丢了脸,今日反过来,这女子也狠狠让她丢尽了脸,更狠,更绝。
这就叫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风过长街,料峭冷寒,天战帝都的氛围,却在一夜之间火热起来。
街头巷尾,酒楼茶肆,处处可见对三公主昨夜裸奔之事的议论,上至七十岁磕牙的老头,下至七八岁还不懂事的孩子,人人议论,人人嘲笑。
有人幸灾乐祸,有些闲看好戏,有人兴致勃勃,有人嘲笑讽刺……
但有一个想法却是所有人共有的,东战送来这样一个淫荡无耻的公主联姻,根本是想羞辱他们国家,抵制联姻,坚决不同意这样的女人嫁入皇室,把东战人赶出去!
甚至还有义愤填膺的百姓成批围聚到行宫附近,臭鸡蛋烂菜叶直往宫门上砸,咒骂之声响彻云霄。
“滚出去,滚出我们国家……”
“不要脸的东战人,不要脸的三公主……”
“还想联姻,我呸……”
一夜之间,三公主简直红得发紫,整个东战使节队都被牵连,惹了一头的屎臭。
行宫房间内。
东太子铁青着脸,狠狠一耳光扇在刚醒来的三公主脸上,劈头盖脸的大骂:“蠢货,我是怎么警告你的?你把我的话都当成耳边风了吧?现在弄成这幅鬼样子,你高兴了?你满意了?你得意了?我东战的脸都被你丢光了,蠢货,你这个蠢货!”
“啪啪……”狠狠几个耳刮子,打得三公主口鼻灌血,东太子活活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这怎么能怪我,明明都是楚千玥那个贱人的错,她给我下药,还把我送到那种地方,害得我丢尽了脸!害得我清白全毁!我这辈子都不能嫁给战无极了,都是那个贱人的错!你不帮我报复她也就罢了,你还打我,我有什么错?”
三公主本就憋了满肚子的愤怒怨恨,被东太子这几个耳光煽的,整个人顿时红了眼,歇斯底里的咆哮,甩手砸了满桌子的杯碗。
“你当我没长脑子是不是?”东太子也是气得快发疯了,这个蠢货,他警告她多少次不要乱耍手段,她非但不听,反而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现在居然还敢怪别人?他讨好战无极的计划全被她毁了。
蠢货,蠢货!
“如果不是你先动了歪心思,楚千玥怎么会对你下手?如果不是你不听警告一再窥视战无极,楚千玥怎么会把你丢到那种地方?如果不是你没那个手段还偏要自寻死路,怎么会把自己赔进去?你就是个猪脑子,我们现在是在战无极的地盘上,你还敢算计他,是嫌弃我们死得不够快是不是?我今天非打死你这个蠢货不可!”
东太子气得头发都竖起来了,什么雍容作态全不要了,冲上去便是拳打脚踢。
可怜三公主才和那么多男人狂欢一夜,又被气得吐了两口血,哪扛得住他凶狠的手脚,一时间惨叫嚎啕,抱头鼠窜,那凄惨的模样连原本心中怨愤的东战礼官都看不下去了,纷纷上前来拉住东太子。
事情已经发生,再追究下去有什么用?
还不如赶紧想办法,实在不行也得赶快离开天战,否则战王报复起来,他们怎么死都不知道。
成王败寇,害人害己,三公主输得连底裤都没了。
行宫之内,一片愁云惨雾。
战王府里,却是一切如初,
三公主大街裸奔的消息传进来,连一丝半点的波澜都没惊起。
一国公主在百姓眼里或许是个大人物,但对于白秋他们来说,连个屁都算不上,更不可能把时间浪费在看她的好戏上。
暗牢里一夜审问,也不知墨霖用了什么办法,居然真的撬开了李北城的嘴。
拷问出来的情报第一时间送到了战无极手中,千玥自然也看到了,却是眉梢微挑,有些莫名其妙:“蛊王殿是什么地方?南域中的势力吗?”
根据李北城交代,他队伍中消失的三个人,的确如战无极推测的那样,来自南域一个叫蛊王殿的地方。李北城这次前来天战,主要目的也是为了帮那三人打掩护。
蛊王殿和李北城的主子容成太子,私底下有一个交易,具体交易内容李北城也不清楚,他只是按照容成澈的吩咐把三人带入天战,别的什么也都不用管,他的安全,也自有那三人负责。
不过在沿途之中,那三人曾不慎透露过口风,容成澈与他们的交易里,包括了战无极的命。
所以他们这次来,其中一个目的就是杀了战无极,但这并非是主要目的。来天战的真正原因,李北城也不是很清楚,只依稀探出他们似乎在找什么东西,不止是天战,他们还在大楚、燕国与齐国中找过,只是并没有什么收获。
战无极看着手里的情报,神色冷锐,一时没有说话。
“差不多,但蛊王殿并非是单纯的势力,它与南域皇室关系紧密,虽不掌皇权却深受南域中人的信仰,地位隐隐凌驾于南域皇权之上。”白秋解释道,脸色也有些疑惑。
他也没想到那三个人居然是从蛊王殿里出来的,那个地方的人不是向来心高气傲,对中原人不屑一顾吗?这次居然亲自来了?
千玥闻言挑了挑眉,懂了。
就算是蛊术圣地的南域,也不是人人都会玩蛊的。
绝大多数的南域人都和中原普通百姓没什么区别,会玩蛊的反而是少数,所谓的蛊王殿,便是南域蛊术的中心地带,集结的都是精通蛊术之人。
南域内的势力格局和中原六国大不一样,分为了两大块。
一块是普通百姓,由南域皇权管理;另一块则是玩蛊的蛊民,由蛊王殿管理。
这两块势力并非是独立的,而是相互依存、彼此连同,形成了整个大陆最先进的一国两制现状。
虽然先进,却也造成了另外一种麻烦。
南域以蛊术为尊,普通百姓对玩蛊之人即尊敬又畏惧,等闲不敢冒犯。
长久以往的下来,便养成了对方高高在上的心态,渐渐的就不再把普通人放在眼里,认为自己高人一等,这样的观念在蛊王殿中尤其盛行。
发展到后来,即便是面对地位和他们不相上下的南域皇权中人,也是一副鼻孔看人的高傲表情。
颐指气使,呼来喝去。
这样久而久之,隶属于南域皇权那方的人便开始不满了,他们明明是同等的身份,凭什么要受蛊王殿的指挥命令?
两方势力的矛盾也就这样产生了,越来越深。
虽然表面还维持着和平共存的现状,但私底下,早已是互看不顺眼,争执纷乱层出不穷。
不过,蛊王殿中的人虽然倨傲,却也只对与蛊有关的事情感兴趣,并不参与权势斗争,对中原列国更是不屑一顾,所以,白秋他们才会对李北城供述的事情这么惊讶,越发想不明白怎么回事。
战无极放下手中情报,看了千玥一眼,眉宇间冷色沉沉。
只对与蛊有关的事情感兴趣,所以没理由出现在中原,但是千玥的身体里,却藏着一条极珍贵的蛊虫。
那三个人,很有可能是冲着她来的。
千玥也想到了这点,眼底一瞬冷光乍现。
“王爷,我们现在该怎么做?”白秋想了许久没想出个所以然,干脆问道。
战无极一声冷笑,沉声缓缓道:“蛊王殿中人生性高傲,如非必要,不可能采取交易合作这种手段。他们找上容成澈,肯定是有事相求,现在交易还没完成,他们不会丢下李北城不管,所以……”
“所以,我们大可守株待兔,逮他个正着。”白秋一点即通,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只要抓住了那三个人,想问什么问不出来?
事情一下子变得简单了。
战无极薄唇邪勾,神情冷冽至极。
不管来者是谁,敢在他面前打千玥的注意……哼!
雪停了又下,转瞬便过去了五天。
这五天里,战王府表面平静如水,看不出丝毫问题,实际却是外松内紧,像一只张开的口袋,等候着猎物自投罗网。同时,外围的搜查也一刻没停过,拉网式的范围不断往外扩大。
但是,没有任何收获。
张开的网里没有等来猎物,外围的搜查也一无所获。
那神秘消失的三个人,仿佛就像水滴落海,无形无踪,找不到半点蛛丝马迹。
白秋等人倒也沉得住气,继续保持着这种状态,看谁耐心更好。
这边的风平浪静,另一边却是水深火热。
三公主的事情曝光之后,东太子虽然气得半死,却也知道事情不妙,当即便向天战王道歉请辞,却被同样得知此事的天战官员,讽刺怒骂的连躲的地方都没有。
送来联姻的公主出了这种丑事,不啻于狠狠扫了天战国的颜面,现在想拍拍屁股走人,哪有那么容易?
天战王毫不犹豫的回绝了东太子的请辞,看守行宫的禁军直接翻了一番,扣押了起来,等南岳这边的事处理完,再派人押送其回国,向东战王讨要公道。
东太子虽然愤怒,却也无计可施,行宫中几乎每天都要传来瓷器破碎的声音。
同样是在这五天内,南岳八百里加急的回复国书传到了天战朝堂上,国书由南岳王亲笔所写,充分表达了自己的诚意。
南岳王在国书中坚决否认三海城爆炸、战无极遇险以及天战王被暗杀几件事与他们有关,强调他们和天战是友好之邦,南丞相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情,这里面一定有误会等等。
同时还表示,容成太子已经携带重礼正在赶来的路上,希望天战王暂歇怒火,不要太过为难李北城,一切事宜都等容成澈抵达天战京都之后再做商讨。
这样的回答在所有人意料之中,只是没有人料到,南岳王会直接把容成太子派出来当和事老,更没想到容成澈来得这么快,国书抵达的第二天,边关便传来了他入境的消息。
也是在这五天之内,天战国宴上发生的事情传遍了四方,各种真真假假的消息来往穿梭,远在大楚皇宫的楚青霜,也接到了这件事的详细情报,当即一连串的部署落下。
这一潭深水,眼看就要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