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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先经过一处形势绝险之地,该处上头石梁至宽不过二尺,下临深渊,两崖宽达十余丈。漫说一辆马车,就是单人匹马,非心性勇毅之人都不敢轻渡。
——如今,悄无声息的,他们甚至连什么时候过了那道石梁都未留意到。
南宫灵的眼神越发古怪。
无花还好,他还有闲心将眼神儿在谢梓澜腰间荷包掠过。
最震惊的,却是茅舍外、竹篱前的一个黑袍女子。
这个女子长发披肩、黑袍裹身、黑纱蒙面,甚至连一双眼睛都蒙在黑纱之后,但现在她面上的惊容、目中的诧色,却仿佛都透出黑纱,刺了出来。
这是一个不需目光传情、只用半声惊咦就能将情绪展露无遗的女子。
无花特意来尼山解决的女子。
任慈之妻,南宫灵原先的养母,任夫人。
也是一幅画就能让西门千、左又铮等权掌一方的男人沉溺半生,又在时隔多年之后,只凭一封信,就让他们轻生赴死的女人,秋灵素。
她看着南宫灵的眼神很复杂,其中最深沉的却是仇恨。
南宫灵看着她的眼神也很复杂,里头却居然还不失孺慕。
也是,若非南宫灵实在心软,让任夫人伤心过度骤然离世,又有何难?任慈一生之中唯对这个女人情深意重,宁可未有子嗣也不曾二色,任夫人的容貌虽不曾展露人前,但言语风姿已可窥其绝色——这样一个女人却甘愿委身于一个糟老头子,哪怕那个糟老头子还是个乞丐头子……又何尝不是深情?
情深不寿,原也不足为奇。
可她却依然活着。
小灵总是心太软。
无花想着,脸上却慢慢展露出一个温柔至极的微笑,看向谢梓澜:“麻烦你了。”
谢梓澜弹了弹指:“要让她忘记什么?记得什么?”
无花缓缓说着一个故事,故事中有父慈子孝,有夫妻情深,有鹣鲽失侣、鸾失其凤:“……任夫人因亡夫之死伤心欲绝,奈何不舍幼子独在人间,故忍痛未为轻生事,不过幽居深山、青灯古佛,既为亡夫祈福,也能告慰幼子内心。”
谢梓澜缓缓点头,赞了一声:“真是个好故事。”
任夫人忽然嘶声:“你、你们居然也和这逆子是一伙的?无花,你枉称佛门高僧,这般颠倒黑白,佛祖也容不得你!”
谢梓澜牵起无花一只手,把玩着他的手指,漫不经心道:“佛祖容不得,娲皇陛下容得便可。”
任夫人惨笑:“容得?漫天神佛,哪个能容得下这般助着逆子谋杀其父之人?”
谢梓澜声音淡漠:“便是天地不容,我容即可。”
南宫灵为生恩负养恩,是对是错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可那又如何?她已经打定主意要将无花娶回苗疆,南宫灵就也算得她的弟弟。护短排外、帮亲不帮理,原也是苗人特色。
南宫灵神色微动,然后又抿了抿嘴。
无花则轻笑着,握紧谢梓澜的手,眉目温柔。
任夫人的眼睛在他们交握的手上绕过一圈,仿佛还要说什么,但才发出半声辨不清意思的声响,整个人就忽然软倒在地。
原是谢梓澜又弹了弹指:“她现在只记得你说过的故事了——应该不会有其他人知道你那故事其实就真的只是个纯粹的故事了吧?”
无花看南宫灵,南宫灵道:“任夫人早年在江湖中极富盛名,归隐嫁人之后不愿为盛名所累,一向隐藏甚好,便是我也是偶然知晓。天下原再无他人知其身份,只我之前为了布局还告知白玉魔——却并不要紧。”
白玉魔,又称白玉魔丐,于十余年前已被逐出丐帮,南宫灵初任帮主,人又年轻,于帮中行事不免有掣肘之处,再者一些隐密之事,也不好对帮中老人明言,方才不顾此人恶名,将其收归帮中,却也不过打着用过之后便要另行处置的主意。
如今任夫人之事依然处置妥当,这白玉魔也便没了用场,正好处理个干净,只却不需烦劳无花出手。
无花也知道这个弟弟蠢笨是蠢笨了点,可也不是全然无能之人,也就随他去了,唯有谢梓澜,竟是比他这个做哥哥的还不放心些,才养出来那么几十只生息蛊,也舍得一口气给去一小半,另外一半也几乎都给了无花,自己只留下些许以防万一罢了。
哥嫂二人又把蠢弟弟送回山下,金子也寻了钱庄与他换做金票方才别过。无花素来是个不染红尘的,走也走得洒脱,唯独留下一个南宫灵,看着他哥头也不回的背影,心中好生纠结,许久方才拿定主意:
大漠石窟之中,据说也有一个未过门的嫂嫂,如今哥哥又找了一个,却是要……方好……
大漠深处,石窟之中,一双柔若无骨的玉手执着一纸素笺,她的声音也比春风更温柔:“长孙红、长孙红……”
简简单单三个字,也能让她读出如江南细雨般缠绵的温柔。
她面前跪着的红衣女子,却像是被塞北冰雪割裂开整个身躯一般,不住战栗着。
她在怕什么?又是为什么怕?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开始转换副本,不过在石观音之前,先要让原随云出来遛遛
P.S.晚上睡觉前如果赶得出的话,就再更一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