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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的喝下另一杯,笑了笑,上前坐下道:“照你这么个喝法,两壶纯白酿不过盏茶的功夫便喝完了,长夜漫漫,只有空酒壶做伴咯。”
一语点醒丁马夫这个有酒喝就不停歇的梦中人,仰头看了眼天色,吧唧吧唧嘴,伸出手指把杯壁上残留的酒液捋了一圈,然后放进嘴里不放过一点,剩下大半壶没喝,推到桌子中央,挠头道:“没酒了,俺晚上可睡不着。”
李清风见丁老头永远都是一副拮据人家紧巴巴过日子的模样,李府上下也只有他如此,放着好日子不过,甘愿穷苦。摇了摇头,笑问道:“丁老头,以前我祖父上八野山的时候,可曾见过坐着白鹤的仙人?”
丁马夫在破旧衣裳上擦了擦手指,皱眉努力回想后说道:“少爷,你听许金武那老匹夫说的?”
李清风嗯了一声,点头致意。
丁马夫眼珠子一转,咧嘴憨笑道:“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俺记不清了,只记得八野山上有一座道观,里面就两个道士,一看就是骗香火钱的。”
李清风嘴角弯曲,手指轻轻敲打桌面,神情古怪道:“是吗?”
丁马夫重重点了点头,“俺看着少爷长大,俺不会骗少爷。”
李清风再问:“当真不骗?”
丁马夫立即保证道:“俺骗了少爷,生个儿子没屁_眼儿。”
祖父临死前一直握着篆刻“八野山”三个字的桃木牌子,吕温枝则让李清风路过八野山时去上柱香,求个平安。八野山有何来头,竟让祖父和师傅如此重视?李清风哪能听信丁老头的一面之词,见丁老头胸膛锤的咚咚响,没有再问,转移道:“你都这把年纪了,谁家小姐愿意给你生儿子。”
丁马夫羞赧,小声道:“俺家里寒酸,没读过书,自幼跟着村里长辈养马,一年到头赚不了几个银子,哪敢想娶婆娘这等花银子的事。时间长了,看见好马走不动道,闻到好酒彻夜不归,倒是把找个娘们儿给俺生儿子这事给忘了。”
世人皆向往手握樽杯,怀抱美人,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丁老头却是个例外,宁要马匹不要女子,可谓是独树一帜了。李清风拍了拍胸脯,轻笑道:“少爷给你找个好娘们儿。”
丁老头摇头拒绝道:“俺不要。”
李清风眼睛一瞪,问道:“为啥不要?”
丁老头认真道:“要娘们儿干啥?娘们儿只会影响俺养马,要不得。”
李清风眼角一跳。
好一个清新脱俗的推脱理由。
未等少爷开口,丁老头接着道:“公孙羊有次喝醉了,说他那口断刀就是因为娘们儿跑了才断的,什么刀断情灭,说了一大堆俺听不懂的话,俺不想和公孙羊一样。”
“不要娘们儿算了,少爷我还省银子了。”
李清风拍了拍手,起身走向屋子拿起吕王来到不大的院子,磨练剑招,他居住的别院够宽敞只能小心翼翼,怕被府里下人看见传到李白茶和娘的耳朵,练剑练的浑身都不畅快,便想了个折中的法子,马厩成了他练武的地方。
多亏了在铁匠铺十年如一日的打铁,自幼锦衣玉食的李清风才能忍受练武的枯燥乏味,每日拂晓练剑,直到深夜蹒跚离去,吕王一刻不离身。
《一草十二剑》若想出剑如长风,回剑存浩然,没有半步捷径可走,只有一招一式重复动作三千下,在反复三千下,直到一气呵成再往上叠加无止境。
少爷练剑,丁马夫看了一会儿便没了兴致,抱着还剩大半壶酒的酒壶走到马槽旁,铺开凉席,躺了下去,翘着二郎腿,喝着酒,与马儿说些稀奇古怪的话。
马儿听了一会儿,偏过头去,草料也不吃了。
丁马夫笑骂一声,“完蛋玩意儿,当真白养你们了。”
就这样日复一日。
秋天黄了树上绿叶,枯了路边野草。
秋天凉。
丁老头换了床厚被褥,在马厩旁也睡习惯了,马儿嫌弃他碎嘴子,龇牙撅蹄子,草料吃不好,消瘦了几分。
丁老头心疼,赶紧闭嘴不再言语。
虽然秋意凉,李清风始终穿件单薄衣裳,打铁练就的魁梧体格愈发精壮,若是添上些杀人才有的血悍气,便和江湖武夫一般无二。
苦练剑招,丹田真气亦是猛涨,由一境武夫跃上二境武夫。
真正算得上的是入流了。
可距离登堂入室还差的远。
是夜。
吹起凉风。
李清风把吕王放回屋子,喝上一杯丁老头温好的酒,拿着仙儿留下的东越战刀,武东越战舞。
战刀寒光四溢,丁老头下意识躲远。
东越战舞,男子武是凶悍。
女子舞,李清风还没见过咧,等去了东越,让仙儿舞给他看。
霜降半月。
沧州没有银子铺地龙的寻常百姓难熬的冬季来了。
当落下第一片雪花。
李清风不再练剑练刀。
丁老头支了个火炉驱散冬季寒冷,一边搓手,一边哈气问道:“少爷,要走了吗?”
李清风点了点头,“是啊,都说山中无甲子,练功无岁月,果然不假,转眼便要走了。”
离开沧州便是远游,一入江湖身难退咯。
剑草正茁壮,岂能埋没。
两个月前,蓝绪之拜了一个吧唧抽旱烟的师傅,随师傅去了千峰之一的宫斗山。
一个半月前,王为仁神神秘秘离开沧州,不知所踪。
一个月前,杨玉明去了京城,在辗转反侧去了边关长城,赏境外风景。
半月前,仙儿寄来一封书信,信上除了一个赫然醒目的红唇印,还有“风哥哥,想你了。”六个秀娟小字。
这丫头,远在千里之外也要让人勾起想念。
把心上人惦记心扉的女子,总是这般动人,想念时,日月星辰皆多余,风吹草木皆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