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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蕴屈起双膝坐在床上,双手环着膝盖,又无意识地将下巴搁在自己交叠的小臂上。心神不宁地正发着愣,忽地听见门口传来一阵声响,随之清尘便探了个脑袋进来。
“陛下……”似乎是有些意外她已经醒了,清尘步子迈得仍然是比平时轻了些,“陛下可需要传些膳食?”
被她这么一提醒段蕴还真觉得有些腹中空空之感,不过依眼下这状况,果腹之类的事情便没什么要紧了。
于是轻摇了摇头,“不必了。”
清尘小声地应,“是。”
“你之前去哪里了?”段蕴随口问,“朕醒来也有一会儿了,怎么这清和殿里就好似没人守着一样,也不见有人进来伺候。”
“之前……之前安相说有事情要与陛下商议,便让奴婢们都退下了。”
“咳、那个……那安相他人呢?”
清尘偷瞄她一眼,“安相大概是回府了。”
段蕴差点呕出一口老血来,回府了?他居然还回府了!
这是吃完不付账的节奏吗?
清尘又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陛下的面色,确切来看并不能算神态自若,但明显距离失魂落魄这个词更是遥远。
“你去吩咐人准备一下浴汤,”段蕴淡淡道,“朕现在想沐浴。”
片刻后又补了一句,“一会你就不用过来伺候了,朕想一个人待着。”
便在她沐浴的这段时间,清尘不声不响地出了宫。
。*。*。
兴善大街天香阁内,脂粉香气熏得一片纸醉金迷,然二楼雅间却有一处地方,白衣卿士临窗而立,端的是出尘若仙的风姿。
楼下笙歌鼎沸,在此场景中竟也莫名有几分大俗大雅之感。
清尘每每见到这般景象,确切来说见到那个背影,心跳便条件反射似的加快,如何也控制不住。
这也算是着了魔罢,她想。
“安正则今日去找她了?”段清晏并未转过首来,背对着清尘便问。
“是,约莫半个时辰前刚走。”
“唔,那还待了挺久啊。”段清晏拖长声音轻轻感慨了一句,又问,“那你这个时间怎会有机会出宫来,宫里的人就没过问你的去处么?”
“陛下要沐浴,又说不必伺候着想要一个人待会,奴婢便寻了个空闲到这里。”
“好端端的,怎么这会要沐浴?”段清晏从窗边转过身来,清风柔柔地吹拂起他几缕发丝,透过轻舞着的些许墨发,清尘见他微微皱着眉。
一下子就犹豫了。
段蕴为什么冷不丁提出要沐浴,在弄明白了这一干乱七八糟的事情之后清尘自然是知道的。
可这个中原委,她要怎么向段清晏解释呢?
“怎么不答话?”段清晏语气问得温柔,然个中的胁迫意味却是一分不少。
“……今日,发生了一些不寻常的事情。”
对面之人长眉一挑,旋即眉梢一蹙。段清晏似乎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语调也沉了下来,“发生了什么,你只管说便是。”
清尘不敢隐瞒,半含蓄半直白地将整件事情叙说了一遍。
自从她开始解释起,段清晏的表情便不怎么好,等她磕磕巴巴说完一大段话,段清晏一张丰神俊秀的脸已然黑得如乌云一般。
“你的意思是,安正则那厮碰了歆竹?”
隔着大半个房间清尘都能分明地察觉出这话里冷若冰霜的寒意,话也不敢说,她只默不作声地点了两下头。
“动作够快啊……”段清晏怒极反笑,桃花眼里却尽是阴霾,“首辅大人日理万机操持国事,这么久没听闻他独自面圣,这一见却是去讨债的呢。”
清尘听他话里除了压抑的怒意,明显还有一股浓重的醋意夹杂其中,心口一揪,心中也是涌上来几分苦涩。
“歆竹现在是什么状况?”
清尘按捺回自己的苦涩,换上一副谦卑态度,低眉顺眼恭敬道,“陛下她应该正在沐浴。”
段清晏扯扯嘴角做了个像是在笑的动作,“本王倒是将这事忘了。那她可清楚安正则做的那些混账事?”
“奴婢斗胆估计,陛下应当是知晓的。”
“她没有怨怼么?”
“兴许也是有的。陛下让奴婢们都退下别打扰,大抵便是出于此故。”
清尘忽然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说,或许她只是单纯地不想看见段清晏因为段蕴的事情而痛苦,便含糊地找了个理由去慰藉他。
“本王姑且忍他这一次。”声音里的狠戾已经藏不太住,段清晏捏着杯盏的手指发力,指节处清晰地泛了白色出来,“此岁之内,便要这大理再无安首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