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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隐患,但想百姓流离,才先致力民生。对于节镇多以频繁调防之策,以释减其亲兵扩充为祸,虽有见效,但也是惹了一些骄兵悍将不服于心,对朝堂心存恨意。”
江秋白心头一震,郭荣之所虑,也正是冯道之所忧。但知郭荣既然能想到此患,还坚持御驾亲征,猜他心中一定已有打算,便是凝神倾听。
“此下伪汉趁我新立,人心不稳,勾结辽兵犯我朝疆,虽是来势凶猛,但亦是我安内的一种契机。只要将伪汉击败,那些蠢蠢欲动、心存不轨之辈也自震慑住了……或是有人趁机作乱,却也刚好一网打尽,届时必使军民一心,免却我日后开疆拓土之忧。”
江秋白大为惊愕,他与郭荣相处两年,是听他言过节镇骄兵之患,却未料他会趁大敌来犯之际,行此险招。心念一动,便是言道:“那皇上打算如何安排兵马行事……”
郭荣离座而起,拿起御案上的一本折子,看了一下,沉吟道:“我准备令符彦卿领天雄军从东侧引兵策应……王彦超、韩通从晋州西上击敌,张词筹备军需领大军随后……”
“周边蜀、唐以及幽州边境,皇上当不可不防……”
“唔。”郭荣点了点头,“师叔所言有理,我大军一动,蜀、唐或是会伺机骚扰,乱我阵脚。折从阮威望甚高,我已着旨升他为靖难军节度使,镇守凤翔府,以拒西蜀。”
“对于南唐……原布防未变。我下诏赐封吴越王为天下兵马大元帅之时,已暗中授旨与他,若南唐扰我边境,可出兵相击南唐以作牵制。
至于幽州边境,本有重兵把守,已拉据数年,我军持攻之势,山东诸州兵力待备,应不足忧虑……师叔可有好的良策?”
江秋白望着郭荣手中的折子,猜他在北汉进犯之时,已是谋划亲征,听得他一番布防,竟与冯道大致相同,但想到他考虑的如此周全,足见他的雄才大略,心中甚是钦佩,便道:“微臣从未参与攻城掠寨战事,若说良策,皇上之布局已是上上之策了,不知皇上准备何时发兵亲征……”
“三日之后,到时以张永德统神虎营、亲军宿卫随我身侧禁卫……樊爱能、何徽统马、步侍卫军为右,李重进、白重赞居左军,向训、史彦超领虎捷精骑居中军。”
“何以不多等几日与张词大军一起发兵?”
“不可。伪汉久攻潞州不下,恐它会分兵进取泽州,一旦泽州被陷,伪汉定是直奔开封而来。而潞州也会因军心涣散而失。
刘崇趁我新立,定料不到我会亲征,我当迎头予以痛击,重挫其锐,而大军集结颇费时日,当有十日左右,恐生意外……”
此下江秋白已是心头大宽,点头言道:“那微臣回去准备,随皇上荡灭伪汉。”
郭荣微微一笑,略一沉吟,言道:“先帝弥留之时,曾吩咐河府、魏府各葬一副剑甲,澶州葬通天冠、绛纱袍,东京葬一副平天冠、衮龙服,此事甚为重要,我思来想去,眼下只有请师叔去办。”
“太祖皇帝遗命?”江秋白甚感惊讶,自是不知郭威这种安排所为何事。
“不错。我已下诏着令冯道为山陵使,督造先帝寝陵,东京之处的龙冠、龙服早已由他使人去办了。另几处只能有劳师叔了,地点、时间在这里……”言语中,郭荣从御案上的一个匣子中取出一道锦囊。
江秋白略一迟疑,言道:“想那伪汉、契丹定随有军中供奉,此次皇上亲征,微臣当随侍身边,此事可否缓办?”
郭荣缓缓的摇了摇头,“不可,时间皆在初夏左右,今时三月初七,虽有月余时间,但师叔若是随军……恐事不及。先帝言称此事与青龙山龙脉有莫大关系,绝不可让外人知晓,犹是河、魏两府之剑冢。”
提到青龙山龙脉,江秋白心中一震。原来楚、洛二人虽心疑所谓的明君或会应在郭荣身上,但觉皇帝郭威正当壮年,即使朱玄周所断不虚,明君现世也有待时日。
但想事关重大,二人自也不敢妄言,以免引起无端之祸,也就未将朱玄周的推断告与江秋白。但在锦囊交于郭荣之后,也私下吩咐江秋白若有关青龙山龙脉之事,定要通知相告。
此下听得郭荣之言,江秋白虽不知郭威遗命与这龙脉有何关系,想着楚南风当日的吩咐,但猜此事非同小可,又忖郭荣的安危也是不可忽视,自也不敢一时应命,一番斟酌过后,便道:“不若微臣去城中通宝阁,叫箭卫传信给尚佑,让他与赵师兄赶来秘办此事,皇上以为如何?”
郭荣闻言也是迟疑起来,思索片刻,沉吟道:“如此也好……但要如何交接?”
“皇上可将剑甲与冠袍交于微臣,微臣将它藏于宅中,传信尚佑与赵师兄直接到微臣宅中取走便可。”
郭荣看着手中的锦囊若有所思,片刻后递与江秋白,“那师叔回去之后……留信一封与他们,让他们务必按锦囊中的时间办事,切切不可疏忽。”
“请皇上放心,微臣定会安排妥当。”
“好,那师叔暂先在此等候,我即刻去将冠袍剑甲准备好。”言罢疾步离去,但见他以帝王之尊亲自去安排,足见此事之重要,江秋白心头便是如负重山。
一柱香后,便见两个侍卫手抬一个箱子放在御书房前廊道上,紧接着郭荣缓步进入,身后弯腰跟着一位手捧圣旨年有五旬的太监,随郭荣走到御案前,那太监站直身子,圣旨一张,言道:“光禄大夫江秋白接旨。”
江秋白一愣,旋即口呼万岁叩拜在地。
“光禄大夫江秋白,从先帝有年,随朕治澶州、开封,尽才识武功,恭心慎事,屡献良策,朕以为师。知先生雅志,扬书经仁德,开智民风为念,赠太师、中书令冯道所拟之刻版《九经》一套,以表朕心……”
江秋白顿然明白郭荣为不使人怀疑,将剑甲冠袍放于箱中,以赠《九经》之名为饰,便于送到自己宅中,忙是领旨谢恩。
回到宅邸,江秋白将箱子藏好,离府向东大街通宝阁而去。他是武望博弟子,与洛寒水是为师兄弟,阁中管事自是对他尊敬万分,知晓江秋白来意,便是马上将江秋白手书装起封蜡,着箭卫飞鸽传书太白书院。
事情办妥,江秋白便告辞而回,路过开封府衙之时,却是看见神虎营指挥使赵匡胤领着一众侍卫,行色匆匆从衙中而岀,特望见江秋白,赵匡胤脸上一喜,趋步上前见礼:“见过光禄大人,下官还想到府上打扰……”
郭威在位之时,赵匡胤官拜步军滑州指挥使,当郭荣受封开封府尹后,将他调到身边任宿卫京城的马直军使,登基之后定升任禁卫神虎营指挥使。
“哦,所为何事?”江秋白略有惊讶。
“司天监的关监正失踪了。”
“失踪了?”
这关监正从寻青龙山龙脉之时起,与江秋白打过数次交道。但知其修为在神念大成,又在皇城内失踪,江秋白闻言一时惊疑,
“将近午时时分,圣上着人让他进宫面圣,这才发现他不在司天监之中……”
“哦,今日莫非不是关监正当值?”
“是他当值,按理来说,他在卯时就该到司天监,只是……只是他为监正之职,司天监中又无人去监督于他,点卯官员一时不查……”
江秋白知他话下之意,摆了摆手道:“那后来呢?”
“后来张郎官便去了他宅中查问,他家人言称未及卯时,关监正已去往了司天监,张郎官顿觉不妙,便将此事传禀圣上。
圣上便着令下官查探,下官就顺着关监正从宅中去往司天监的路道查起,结果在离他宅院一百余丈处的一条巷子中,发现巷墙上有一道掌印,随行的张郎官看出这掌印是为关监正掌法所致……但想他应是与人打斗了。”
江秋白心中一惊,又听赵匡胤道:“圣上知晓后,着旨下官与开封府衙着力寻找关监正,并着命下官将此事转告大人。”
言罢,赵匡胤取出一个锦囊,呈与江秋白,“这是圣上给大人的锦囊……”
此下已过午时,街道行人甚少,江秋白环顾一下四周,便将锦囊打开,取岀信纸一看,正是郭荣笔迹:‘此事或与龙脉有关,当密查之。这两日师叔可在开封府内署理此事,我已口谕王府尹、赵匡胤听师叔安排。’
江秋白心头暗惊,略一沉吟,言道:“此事府尹大人与你有何看法?
“这……只是不知事由究竟,故而府尹大人与下官只好先按下策查办。”
“下策?如何说法……”
“以关监正的身手若为人所掳……想必那出手之人出入这城墙也是易事。而发现他失踪之时,将近午时,来人若是将他掳出城外,便是难以追查了。
故而府尹大人与下官只好先从城内查起……因伪汉进犯我朝的原因,城中过往的车马都有严查,刚刚府尹王大人已着人去查问城门守兵,早上岀城的所有车马情况……另外也安排了捕快以寻缉江湖大盗为名,去城中各大小客栈查问。”
江秋白心头苦笑,但知赵匡胤所言有理,便点了点头,“先带我去发现掌印的地方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