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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澹台超一眼。
再转眼看向元清杭时,他微微一笑:“黎小公子真是人缘好。”
元清杭也笑眯眯道:“好说好说。宇文公子也一样长袖善舞,花见花开。”
两个人正在打着机锋,宁夺不知何时,已经静静站在了元清杭身边。
他淡淡看了宇文离一眼,又低头看了看不远处的悬崖边。
忽然间,他身侧的剑鞘里,剑意无端涌动,激荡不休。
他稍稍用力,按捺下剑刃颤动,对元清杭道:“我陪你下去。”
元清杭瞥了一眼他的应悔剑,目光凝重:“不用。”
宁夺手中这柄应悔剑,刚刚靠近崖边,不知为何,就开始有所反应。
是因为下面全是魔修生前的兵魂,它感受到了同类气息?
还是因为这剑前半生斩杀过无数邪魔外道,感到了下面群魔乱舞,反而激起了战意?
宁夺嘴唇轻动,似乎还想说什么,元清杭赶紧摇摇头截住:“下面肯定处处有毒瘴聚集,我一个人的话,带的丹药应该足够。你陪我,我还得照顾你。”
宁夺握住剑柄的手指一紧,俊脸绷得宛如冰封住了一般。
商朗在一边凑过头:“师弟,你被嫌弃了。”
宁夺:“……”
元清杭:“商公子,你等等,我再写一张‘八婆卡’给你!”
……
站在断魂崖边,对面是半掩在浓雾中的峭壁。
另一边,山崖远处,有巨大的水声传来。极目远眺,一道雪白瀑布悬挂在远处的山壁上,飞珠溅玉,轰隆隆不绝于耳。
从地图上看,瀑布边就是出阵的阵眼所在,现在时辰未到,只能看得见边有处暗洞,周围隐约有风云流动。
元清杭盯着那边,心里那种隐约的不安又浮了起来。
他定了定心神,手里细细银索飞出,顶端一个十字锚钩烁烁闪光。
那十字锚钩打着旋,飞向下方一处微凸的山石上,一声脆响,火光四溅,牢牢钉在了那里。
他回头冲着宁夺一笑:“我去去就来。”
下一刻,他纵身跳下,银索“噌”的一声,在空中绷得笔直,带着他向下急坠,衣袂飘飘,仿佛开出一朵黑色银素纹的昙花。
银索极长,等到他身形定在半空,已经下了数十米。
他目光巡睃,在脚下找了一块凸出的山石踩住,手腕一抖,将头顶上的十字锚钩收回,再向下方投去。
如此这样依法炮制,几个起落之间,他的身影已经迅速消失在下面的云雾里。
断魂崖上,不少人望着下面黑雾缭绕、不知深浅,都开始打退堂鼓。也有一些艺高人胆大的,做足了准备,开始小心翼翼向下攀爬。
——历来进万刃冢,能够找到兵魂附上兵器的,不到两成。
而这两成中,绝大多数又都是在止杀湖底寻到的机缘,在魔修兵魂聚集的断魂崖下有所偶遇的,那更是少之又少。
只是既然有例外,那么总有人想要铤而走险试上一试。不一会儿,已经有数十位艺高人胆大的仙门弟子陆续下山,也消失在了黑色雾气里。
这一去,就是大半天过去。
终于,开始有人重新爬了上来,一个个都面如土色,身上衣衫破烂,狼狈不堪。
商朗伸手揪住一个刚上来的人:“喂喂,下面什么情形?”
那人忙不迭地盘腿坐下,不敢动用灵力,空脉运转了一个小周天的气息,这才“哇”的一声,张口吐出了一口瘀血。
“下面毒气太凶残了。”他擦擦嘴角的血,“我下到十来丈深,就迎面遇上了一团暗红色瘴气,紧急闭气,还是吸了一点进去,立刻就头昏欲吐。我知道不好,赶紧一边服解毒药,一边上来了。”
他身后,另一个上来不久的弟子也同样苦笑:“我比你好点,没遇到瘴气,可是一脚踏空摔在一堆乱石丛里。”
他指了指自己鲜血淋漓的手臂:“骨折了。”
苍穹派几个师弟们全都没下去,好奇地围在他俩身边,宁小周好奇地追问:“那看到兵魂了吗?多不多?和止杀湖底的仙家兵魂有啥不同?”
那两个人全都使劲摇头:“没看到。刚下去没多深,就冰寒刺骨,邪气逼人,比止杀湖底厉害多了!”
商朗正在啧啧感慨,眼角余光忽然就看到一道白色身影一晃。
他一扭头,大惊:“师弟你去哪里?”
宁夺已经站到了悬崖边,白色衣袍无风自动,剑鞘中隐隐的清啸声不时激荡而鸣。
他淡淡回头,俊美容颜上,眸光清透又冰冷:“我去去就来。”
不等商朗阻止反对,他手中应悔剑已然出鞘,身子宛如飞翔的野鹤,骤然向下坠去。
漫天璀璨华光闪动,剑身清啸转瞬变大,不知为何,似乎带着点隐隐的激动。
……他身形灵动,足尖在崖壁上轻轻一踏,剑尖也同时点向面前的山壁,顿时也减缓了下坠之势。
石屑翻飞、泥土翻卷。下行之途漫长又危险,可他动作却始终精准,每下坠一次的距离也宛如丈量过一般,不差毫厘。
终于,大半个时辰后,眼前一暗,他的脚踩上了一大块平地。
靠近山壁的第一处崖底,已经到了。
宁夺缓缓立定,清冽目光扫向四周。
没有树木,没有地面植被,只有遍地暗青色苔藓,比一路上所见的那些更加颜色阴沉,生长稀疏。
身边的能见度极差,到处是成团的迷雾,有的色作浅灰,有的色作黑绿,有的却呈现出诡异的铁锈红。
有的定在原地不动,像是雨前那种沉重的铅云;有的却薄如轻纱,流动如傍晚天空中流云。
宁夺知道这些魔气大多带毒,掏出一枚清心解毒药先服了下去,才慢慢地绕开那一团团诡异的云雾,向山谷深处走去。
四周安静如坟墓,先前下来的人全都消失了踪迹,想必都向着深处进发,很快就彼此失散了。
他背负着应悔剑,又行走了一会儿,四周依旧景色不变,毒瘴缭绕,更是一个人也没有看到。
就在这时,前面蓦然显出了一大丛嶙峋山石,高大险恶,中间带着不少孔洞。
他正想绕道而行,忽然,模糊的视野中,似乎有道黑色身影在山石孔洞深处一闪而过。
衣衫是黑色,轻薄飘动,带着隐隐的银色暗纹。
宁夺心里一震,猛然向那边转过头去。
山石层层叠叠,安静无声,无数孔洞像是大睁着的眼睛,静静对着他。
就在这瘆人的寂静里,宁夺的眸子,却忽然一缩!
一块山石的下面,正有细细的血流,顺着一个孔洞涓涓而出。
……
宁夺脊背绷直,缓缓无声抽出应悔剑。
剑身刚一出鞘,就迫不及待一阵颤动,似乎就要啸叫出声,宁夺食指轻轻一按剑柄,那剑似乎感应到了他的心意,终于停下蜂鸣,归于沉寂。
他轻捷无声地靠近那丛怪石,此刻蒙在山石前的灰色浓雾正好散去,露出了侧边一条石缝。
侧身踏入,两边是怪石嶙峋,中间是一条天然石道,弯弯曲曲。
沿着那条窄道往里,脚下碎石和泥土中,一条血线绵延不断,越来越浓稠。
就连空气里,也开始出现了清晰可闻的血腥之气。
一个转弯后,前面地上的血迹骤然变多,可是窄石道的尽头,竟然是条死路!
宁夺静静望着尽头那片山石、
寂静中,那下面不仅汪着一片血迹,更忽然传来一阵极轻的“簌簌”声。
像是什么在地上扭动,又像是有东西在被拖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