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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听话闻音,知他指桑骂愧说的难听,心中万不受用,暗自强抑,颜面滑过一抹狠戾。
初生牛犊不怕虎,却不适用官场政途,言辞到底冲动了。
沈泽棠沉吟稍刻,正色道:“本官看得待士固当有礼,而防范不可不严,怀挟之舞弊日益严迫,即袭弊便不能两全。你提出弃举,君子言不可逆,本官允你就是,少年意气好亦是坏,你还需多加磨砺,才成大器。”
“学生牢记沈大人箴言。”那陈晟不卑不亢谢过,有巡绰官来引领他从旁门出。
“陈生已入二门,怎能科举说弃就弃,岂不太过儿戏?”太子有些忐忑,倒底惧英国公威势,若陈晟继续科举,或许可小事化了。
沈泽棠看透他的心思,很温善道:“我为主考官,亦是我允他弃举,与太子无干系。”
太子松口气,脸却起一抹暗红,讷讷欲解释,沈泽棠已唤来监试官四名,命暂停入场,且吩咐巡绰官喊话下去,入试搜检必不可少,若觉搜发诟面、裸体跣足为大辱,拒受者可选弃举一途。
监试官领命退去。沈泽棠端起玉盏吃茶,不落痕迹朝舜钰望去,瞧那萋萋惶惶佯装太平的小模样,若不闹这一出,看她如何收场。
一个干净美极的女孩儿,适合养在深宅里,金汤玉露的养来怜惜,何必把自已当成金堂玉马的人物,那是个荆棘丛生的去处,充满阴谋算计。
现给她弃举的机会,已指了条明路,一切还来得及挽回。
舜钰心思已百转千回,她如若现在背着箱笼,拎考篮儿,撑着伞洒洒离去,性命虽能保住,可终其一生她将无法回到这里,田府满门抄斩的沉冤再不能昭雪,她孤零零苟活于世,重生又有何用!
她不愿被秦砚昭安置在扶柳胡同某个宅院内,每日里呆坐一方天地,听秋蝉戛戛响似筝,看桐叶卷卷落如笺,把希望寄托那个人身上。
那个人已不是前世里的秦砚昭,他野心勃勃、欲壑难平,他得了前世的记忆,要抄走捷径享受荣华权贵。
她要避他远远的,她宁愿以命赌一把沈二爷。
沈二爷科举入仕,浑身皆是宿儒的风雅气度,或许能起怜悯之心,给予这些同路人稍存的体貌。
沈泽棠慢慢放下茶碗,到底是怎样的深仇血恨,让冯舜钰到了此刻,还不愿放弃?!
他忽然有些心疼她。
沈二爷并不是个易心软的人,否则他怎能身居高位至今。
默了默,朝太子看去,沉声道:”陈生所言也不无道理,乡试搜检照会试例,应由监场官务携军丁主持。锦衣卫职责有限,插手考场确是不妥当。“
太子之前确有逞强托大之心,被陈晟言辞打击,已是兴致缺缺,遂颌首道:”沈大人所言极是,搜检仍由军丁来办。“命锦衣卫一众退后。
沈二爷继续道:”陈生弃举说大不大,说小亦不小,若再搜检考生,致其篷头垢面,裸体跣足,朝中言官定不罢休,不如许考生穿单衣单裤,还其廉耻,若敢有怀挟,必当严惩重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