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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明的伤感。人死了,那手里的画稿再有前途,好像也只能是废纸了。世上只有一个梵高,而又有多少人的画能禁得起时间的等待?
最终,也不过是——还不错,而已。
马晏晏越想越觉得悲哀,忍不住叹了口气。那边陆知非就抬起头来,问他:“你也死了么?”
“我?我当然活着啊。”马晏晏不明所以。
“那你还可以继续画,为什么要叹气?”陆知非问。
他很认真地问这个问题,见他这么认真,于是马晏晏也不禁很认真地去思考这个问题——有人去世了,断了未来的一切可能,所以他感到叹惋。可他还活着,无限的可能还抓在他自己手里,他为什么要叹气?
因为觉得自己的才能无法支撑起远大的梦想吗?还是觉得努力需要漫长的时间,所以产生了退意?
马晏晏抓一把头发,又一屁股在草坪上坐下来。他后仰着靠在树干上,抬头看向茂密树叶间隐约透出的细碎的阳光,一时间觉得自己特别矫情。
虽然说梦想总是跟情怀搭边,毕业生的迷惘期就像生产前的阵痛那样无可避免,但熬过了那段时间再回过头去看时,总觉得自己特别傻逼。
而最让你觉得傻逼的事情是——道理你都懂,可这跟你想得开想不开好像没啥关系。
马晏晏又忍不住叹了口气,“要是我有一米八就好了。”
陆知非挑眉,“这跟你现在的状态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或许一米八以上的空气会更清新,这样我的头脑也会更清醒。”马晏晏一脸正经,满口胡话。
“既然这样,不如帮我个忙?或许能让你的头脑更清醒。”陆知非道。
陆知非的忙,马晏晏当然不会推辞,“裁缝铺吗?”
“不是。”陆知非摇头,“你跟我来就知道了。”
随后马晏晏就跟着陆知非来到了学校图书馆,陆知非登陆了学校网站,然后又找来了一大堆卷宗,说:“我要找2014年毕业的一位学长,但应该不是我们系的,主攻绘画。”
“哦,他叫什么名字啊?”马晏晏随手点进了学生系统。
陆知非摇头,“不知道。”
“那有他的照片吗?”
“没有。”
“那怎么找?”马晏晏瞪大了眼睛。
陆知非把自己的包悄悄对准了马晏晏的电脑屏幕,确认小结巴能看到照片,然后道:“你只要一张张照片翻过去,我看到他,就能认出来了。”
马晏晏继续瞪大眼睛,如果不是跟陆知非有着上下铺的交情,他此刻几乎都要怀疑陆知非在拿他开涮。他一边点开第一个人的照片,一边狐疑地问:“这人欠了你钱吗?”
“没有。翻。”陆知非淡定指挥,随手拿起一份档案,也翻了起来。
马晏晏不死心地继续问:“要不然是因为什么?”
这么大费周章地在无数照片的海洋里找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一定有很重要的原因。但陆知非心里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他看了一眼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的小结巴,手:“没什么,就是想见见他。”
“难道这是一位很厉害的师兄?”马晏晏眼睛一亮。
“或许,曾经是吧。”陆知非道。他刚才翻遍了王军的画稿,上面画的都是些生活中平凡无奇的事物,偶有关于建筑的东西,也只是一重飞翘的屋檐,或一扇贴着胶布的破玻璃窗,可是小结巴说他们每晚都在造大房子。
所以,是什么原因让王军开始执着于画古建筑?如果这份执着不是来自于他本身,那必然来自于心魔原来的那个宿主。
王军对于建筑的构思、对于结构的熟悉,都来自于那个人。如果是那个人亲自执笔,画出来的殿宇恐怕更瑰丽辉煌。
他有着比王军好太多的出身,接受了名牌大学高端的教育,可是他现在在哪里呢?
这时,商四发来了一条语音短信。陆知非插上耳机听,商四那特有的散漫语调混杂着太白太黑互相打闹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里,“照这样看来,这件事完全是一个阴差阳错的交换。小结巴的主人受不了心魔的侵害,他扔下了笔,丢弃了自己一直以来的执念,心魔就此失去了天然的温床。而这时,王军恰好在一墙之隔的外面被车撞死,他捡起了这个人丢掉的东西,于是心魔也趁势到了他的体内……”
说话间,那边太白太黑好像打翻了什么东西,商四又把两个小胖子拎过来教训了一顿,然后继续道:“那个人丢掉的,恰好是王军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这样看来,倒有点各取所需的意味。不过有意思的一点在于,破魔的强弱是根据心魔的力量大小来决定的,这世上没有克制不了心魔的破魔,只有败给自己的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