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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道:“成法方丈,成空大师,一路远行至敝处,郑某未能远迎无禅寺高僧,还望见谅!”

    赫然便是武林盟主潇湘剑客郑秋寒了

    成法方丈还礼道:“郑盟主言重了”

    待众人落座,郑秋寒道:“因为尚有几派未至,关于点苍派灭门一案,今日本不合议,但前日武当派传来消息,琉璃宫竟又是惨遭灭门,想必各位都已知晓,各位俱是当今武林名家大宿,一派执掌,因此,郑某今日想请各位暂且议论一番,听听各位的高见。”

    武当派陆克定本就是性子暴烈,听得此言,霍然起身道:“我武当开派祖师张老真人与琉璃宫上几代宫主曾有一份香火情,想必各位也知晓我武当与琉璃宫的关系,可算是一脉相承,前番点苍派灭门,几日之间,琉璃宫又罹此大难,凶手竟俱是没有留下什么线索,但这等凶徒,必为我武林大害,我辈武林中人,以侠立身,以义立命,必当查出是何人所为,铲除此等大凶,为武林除害,还公义与江湖!”

    众人闻言皆是点头,其实武当派此次出头,也未必就不是因为琉璃宫一事被打了脸,又兼为武林一等一的大派,自当出头了。

    “阿弥陀佛”少林寺至正大师道:“陆大侠所言极是,我辈当为维护武林公义而义不容辞。”

    顿首一下,看向郑秋寒:“但这凶手至今未知,旬日之间连灭两大派,其实力恐非我等一门一派可能独挡,而且,尚不知其大开杀戒所为何来,老衲知晓郑盟主已命人勘验过点苍,也知晓武当勘验琉璃宫的人不日就会抵达此处,因此,还是先请郑盟主说下点苍勘验有何线索才是!”

    郑秋寒略一思索,点头道:“至正大师所言极是”于是当下便命人吩咐了下去。

    片刻,便有七八人进得殿来,齐齐见过后,郑秋寒掌指其中为首的一个佝偻老头道:“这位黄老仵作,原是朝廷刑部仵作首席,郑某特请其来,点苍验尸,就是以黄老仵作为首!”

    众人皆行礼点头,像此等人物验尸,必出不得偏差。

    郑秋寒拱手道:“黄老仵作,烦请您将点苍的验尸情形先同众位讲讲!”

    黄老仵作点点头,冲各位略一拱手道:“老朽做了一辈子仵作,却是从未见过如此惨案!”声音苍老略显疲惫,众人闻言皆是一凛。

    黄老仵作缓了缓,伸出三根手指道:“验尸结果有三,其一,此案发约在本月初,所有兵刃所杀之人,伤口只有五种,也就是说只有五种兵刃,分别为枪、刀、弓箭,和一种暗器,还有一种类似为刺,老朽一时无法确定,老朽勘验过每一种兵刃伤口,发现手法也是一样,如枪伤,几乎皆是枪尖点透大穴,伤口不深,但内劲穿透,被弓箭射杀之人,也几乎全部是心脏或脖颈,可以断定使用之人皆身负高深内功,所以每种武器至多一两人使用,至于被徒手格杀的人,至多三种武功路数。”

    众人又是一惊,面面相觑,华山严松年问道:“黄老仵作此话何解?”

    黄老仵作顿了顿:“也就是说,凶徒在五人至十人之间!”

    虽然众人已有猜测,但还是引起一阵惊呼,众人表情各异,有疑惑,有皱眉,有惊讶,更有人已然直呼不可能,区区几人,便是偷袭也没有可能灭掉数百人的一大宗门。

    黄老仵作当是料到了此种情形,摆手道:“诸位且听老朽说完!”

    场面静下,黄老仵作接着道:“第二,查看现场脚印身痕,因前日降了大雨,痕迹已是十不存一;但目前来看,除却点苍的宗门制靴,其它脚印痕迹,也不超十人,而且,老朽久在公门,根据痕迹,这其中有类似军中披挂铁甲之人!”

    此言一出,众人到是面面相觑,没有了言语,披挂铁甲,难道此事还能与军兵有所牵连么?

    “第三,仅被暗器和箭矢所杀之人便有一百四十三人,我等却只从现场捡回暗器一枚,箭矢两只,可见凶手逞凶后并未着急离去,还从容的打扫了现场,点苍掌门二老的头颅俱被割下带走,不知所踪,以此来断,当属仇杀,但宗门之内一应财物典籍也全部被凶徒卷走,山下可见车辙,但行至黑惠江边,便无迹可寻了,所以,说是劫财,勉强也可!”

    这下众人彻底没了言语,都陷入震惊中,稍待片刻,郑秋寒道:“有劳黄老仵作了,先请落座,我这边还有些事情需要与各位交代”

    言毕便令人带上一人,却见那人三十余岁年纪,眼神呆滞,神情恍惚,竟是被人牵手上殿的,一进大殿,看到如此多佩刀负剑的武林人物,竟是发狂大叫连连,继而抱头侧目,畏缩至极。

    郑秋寒对众人道:“此人便是点苍唯一所幸弟子,也便是他跑出报信,待得现在,连自己的姓名都已忘记,已然是疯了,但此人与我武林盟云南分舵报信之时,却是说过凶徒人数确实不多,但俱是魔鬼一般,可旁证黄老仵作的结果!”

    这时,一人手捧木盘上来,郑秋寒道:“木盘之中,便是黄老仵作他们发现的暗器和箭矢,请诸位过目”

    那手捧木盘之人便把木盘前伸,缓缓从众人面前走过,众人皆是肃穆凝眉,几个佛道人物已然是合掌低念。

    郑秋寒继续道:“箭矢我已命人查过,我朝军队之中,未曾装列此种箭矢,甚是罕见,此箭矢不甚锋利,箭头却状如苍球,乃是特制,需有内功之人才可发挥威力,寻常军卒却是不行!”

    “只是这暗器,我却从未见过,问了很多江湖朋友,也俱是不知!”言罢抱拳对秦胜身旁一位老人道:“这位是江湖暗器大家寒星手姜仲姜老爷子,江湖上暗器名家无出其右,还望能够指点迷津!”

    武林中人一向对两种人成见很深,一是使用蛊毒之人,一是使用暗器之人,但这姜仲虽使暗器,却是为人侠肝义胆,更与秦胜是几十年的至交好友,在武林中颇有些声名。

    姜仲削瘦身形,当下也不推让,爽朗一笑,起身拱手道:“郑盟主谬赞了,老朽自当效命!”

    言罢,便从木盘上拿起了那枚暗器,那暗器是一个三角形,边长寸半,厚度与铜钱相当,乃精钢所造,三个角分别突出开刃,中间开有指环大小圆孔,隐隐发出蓝色光泽,姜仲仔细审视着这枚暗器,眉头微皱,片刻后放归木盘,接过旁边一年轻女子递过的毛巾擦了擦手,轻轻摇头凝重道:“老朽从未见过此样暗器,但看形制状态,应与针镖飞刀等透身射体的暗器不同,虽也可射入人体,但主要应是利用飞旋之力划开脖颈等要害以伤人性命。”

    众人疑惑间,却见黄老仵作抱拳道:“姜老爷子所言极是,老朽勘验之时,很多人正是脖颈要害被利器划过致死,经过伤口比对,正是此物所致!”

    “唉”郑秋寒轻叹一声,沉声道:“姜仲老爷子浸淫暗器一道几十年,造诣见识无出其右,尚且不识此物,看来难办了!”

    秦胜喝了口茶水,神情肃穆的道:“既然现在凶手在暗处,我等皆在明处,下一个遭难的门派却也不知是谁!”

    这话一出,直听的在座各位豪杰眉眼直跳。

    秦胜接道:“老夫有个两个建议,一是各位应谨守山门,但要提防那风吹草动,并及时联络,二来呢,是否我们趁此大会,挑选精英子弟,分散各处,积极寻找凶手线索,一旦查获消息,我们再组织行动,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哈哈哈,计是好计,可刀王要找线索,却是把我这个江湖消息最灵通的老友忘了吧?”

    众人循声而望,却见门口进来一个老乞丐,花白头发,一身破烂衣裳,斜挎着一个酒葫芦,拎着根竹棒便向众人走来。原是丐帮老帮主周老泉,今日却是来的迟了些,众人一见此人,顿时大喜,丐帮帮众遍布天下,街头巷尾比比皆是,消息也自然来的最快。

    此人一来,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一阵寒暄后,周老泉却是对秦胜道:“哈哈,秦老兄,你刚才可是把老要饭的给忘了吧!”

    秦胜刚要答话,却见周老泉猛盯住了后面的叶知秋,脏兮兮干枯的手爪伸出来指着叶知秋道:“你你你......你小子怎么在这里?”

    叶知秋笑着抱拳施礼道:“周前辈,正是晚辈,不想在这遇到前辈!”

    “哈哈哈哈”周老泉高兴道:“咱们爷俩还真的有缘了,一晃四五年不见,现在却是在这里见到了!”

    秦胜道:“周帮主可是认识秋儿?”

    “认识认识,怎么能不认识呐,心灯大师的高徒嘛,几年前我在域外遇到过心灯大师,一起盘桓数日,这小子可没少让我生气,哈哈!”周老泉嘴上说着生气,神情却是极其欢喜。

    众人一听,方知这年轻人是心灯大师的弟子,不由得却是对叶知秋高看了几分。

    “叶小子,你师父呢”周老泉问道。

    “家师在年前已然圆寂了!”

    “啊”此言一出,不只是周老泉,连再坐其他人也都皆是叹惜了一声,已有人向无禅寺成法方丈示哀,成法方丈站起身还礼道:“我心灯师伯圆寂归天,我这叶师弟乃是师伯唯一弟子,以后行走江湖,还望各位多加照拂,贫僧先行谢过!”

    却是成法在向自己的小师弟要面子了,众人这才回过味来,这叶知秋年纪轻轻,论辈分却是成法方丈的师弟,与在座的各派掌教人物俱是平辈,年轻一些的掌教人物,居然还小了叶知秋一辈,至于身后所立的各派青年俊彦,辈分俨然已是低了下去,以至于有些年轻人已然面色不悦了。

    却见周老泉对成法笑道:“老秃子这就开始维护这小子了,哈哈!”

    话音未落,却听少林至刚大师微怒道:“什么叫老秃子,你这老要饭的,嘴下当留德!”

    “哈哈哈哈”

    众人嬉笑怒骂间,气氛已然好了许多,片刻,郑秋寒道:“周老帮主,关于点苍派灭门凶徒的消息,是否就有劳贵帮了!”

    周老泉反身站在一把椅子上蹲下,打开葫芦喝了一口道:“好说,我已经下令帮众弟子开始活动了,不过我丐帮找人查踪是没问题,但是若有太过机密的事宜,则就难办了,老要饭的没有银子,若有银子,便直接买消息线索去了!”

    说完还对众人挤了挤眼睛

    郑秋寒一怔,却听久未开口的峨眉静逸师太道:“周帮主说的,可是乌衣楼”

    “可不就是乌衣楼嘛,可惜老要饭的穷的一个铜板也没有,乌衣楼的情报可是值大把银子的,老要饭的把这身破烂衣裳当给人家也买不了一个字哟”

    姜仲笑着接话道:“把你手里的棍子给乌衣楼,保准要什么情报他们都给你!”

    俨然指的就是丐帮几百年的传家宝---打狗棒

    “哈哈,这可不行,我那帮徒子徒孙还不把我吃了啊”

    说笑间,众人却有些为难,那乌衣楼在武林专以情报和暗杀为营生的组织,在这两方面也端的是厉害,情报一向极其准确,小到江湖秘辛,大到悬案疑踪,乃至朝廷要略秘闻,涉猎甚广;

    而暗杀一项,却是只有听闻,但凡江湖上有闻名人物被暗杀,往往都会说是乌衣楼所为,但却又什么证据都没有,因若便真的是乌衣楼所为,也做的滴水不漏,根本无法寻仇。

    乌衣楼的人在执行任务的时候都是一身黑衣,黑头套,只有臂上有一个血梅花刺青来表明身份,因此从未有人真正的见过乌衣楼的人,这个组织之中是如何运作的,也从未有人知晓,只是在各郡府之中,皆有乌衣楼的牌号,也只是权作任务买卖罢了。

    郑秋寒道:“乌衣楼那边,郑某负责去接触一下,看看能有何样线索,其它的消息,则需麻烦周老帮主了!”

    周老泉看了看郑秋寒,呵呵干笑几声道:“那是自然!”

    事已至此,只能查探消息再做计较,众人今日已是这般,便不再多言其它。

    至晚,郑秋寒设宴招待诸位武林同道,众人却因点苍派与琉璃宫一事忧心忡忡,虽有几个开朗之人谈笑助兴,却终是潦潦而散,成法方丈与秦胜等人也是率众人早早回房休息去了。

    秦胜坐在桌前,在桌旁的烛火下捧着一卷书,眼神却是出神的望着那一豆小小的火苗,皱着眉头,想着白天聚会一事,没来由的感到心绪一阵烦乱,轻轻一叹,便再无看书的心思了,索性将书放下,起身将悬与床头的切天尺取下抽了出来,在烛火下静静的注视着这把名动武林的兵刃,轻轻的摩挲着刀面,若有所思。

    忽然他眼神一凝,轻喝道:“哪位朋友来访?还请现身!”

    “哈哈”门外传来几声苍老的笑声:“我这身法,终究还是瞒不过秦兄啊!”

    秦胜闻言心中一松,那声音俨然便是他的至交老友寒星手姜仲,秦胜连忙起身打开房门,却见姜仲调笑道:“轻功和暗器乃是我的成名绝技,可这轻功走到你老兄十步之内,却还是被发觉了!”

    秦胜也哈哈一声,让开房门走了进去,姜仲也不见外,进屋后自行将房门关上,却是变戏法般从身后拎出两壶酒来。

    两手轻扬着酒壶道:“睡不着,所以找你老兄来叙叙!”

    “正好,我也是睡不着啊!”秦胜点点头道

    二人一人一壶酒,便对饮闲谈起来,有一种情义,知己相交,却并不在谋面多少,二人相交三十余年,相聚却并不多,只靠书信往来,因此老友相聚,相谈甚欢,不断说些往昔旧事。

    眼见一壶酒就要喝完之时,姜仲却是叹口气,猛喝一口将酒壶喝完,把酒壶往桌子上轻轻一顿,抹了抹嘴,神色却是变的沉重起来。

    秦胜见状道:“看你老姜似乎有心事,能不能跟哥哥说说所为何来?!”

    姜仲并不答话,只是低头看着空酒壶,秦胜虽疑惑,但也不追问,良久,姜仲抬头看着秦胜道:“因为秦兄你......”

    “哦?”秦胜心头跳了一下,略思索一下,不解道:“我有何事?”

    姜仲压低了声音,苍老中还带了几分嘶哑:“秦兄,其实白天看到的那枚暗器,我是识得的!”

    秦胜闻言轻皱眉头,却并未接话多问,只是疑惑的望着自己的老朋友,等待下文。

    姜仲接着道:“之所以我说不识得,是因为这枚暗器与你老兄有着莫大的渊源,此次武林浩劫,恐已无法善了,所以特来告知秦兄,望能早作准备!”

    秦胜惊道:“与我有关?”

    “嗯”姜仲沉声道:“秦兄,那枚暗器并非中原所有,你可知出自何处?”

    秦胜思量片刻,猛然间脸色有些发白:“难道是!?”

    姜仲点点头,凝声道:“东洲遗族!”

    虽然已是猜到,但从姜仲嘴里证实后,秦胜却是怔住了,神情竟有些恍惚,一语不发,胸膛起伏不定,显然是情绪波动极大,却在努力控制。

    姜仲见状,轻叹一声,扣了扣桌子道:“秦兄,若此次点苍派及琉璃宫灭门一案,真的是东洲来人所为,只怕是......唉!”

    二人沉默片刻,秦胜叹道:“今日之事,真是多谢姜老弟了,待得查证,若真是东洲来人,却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我唯有知命而已!”

    话已至此,姜仲也便不再多劝什么,二人忧心忡忡的叙谈了一时,便各自休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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