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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紫衣也知道,一件事无论大小,只要它是各方利益的集中点,那它就是一件必须在金銮殿上公审的大事!
苏紫衣步入金銮殿,仰头便见宏緖皇帝坐在高高的龙椅上,文武百官站立两侧,似乎所有人的视线都在苏紫衣迈入时,焦灼在苏紫衣身上,每一道目光似乎都要穿透苏紫衣,一眼看出她的真伪。
段凛澈独站在金銮殿殿下正中,脸色阴沉的可怕,这次与上次不同,如果说上次还有固有的势力支持段凛澈,如今这次,则是段凛澈独自面对所有的人,毕竟谁也不希望自己支持的皇子,是那种为了一个女子蒙蔽了双眼,迷恋女色真假不论的皇子。
而宏緖皇帝则必须要知道苏紫衣身份的真假,即便是为了蓝月仪的安全,苏紫衣的身份也必须得到证实,而且即便处置也要处置的光明正大,被群臣所制好过将苏紫衣处置在自己手里,这也是为什么会传苏紫衣上大殿受审的原因。
段凛澈着了件玄色绣银丝祥云图的长衫,玄色让他看起来更为英挺霸气,凤眸里蓄着如寒剑般的锋芒,因为脸色的阴沉更在那份贵胄气宇上多了份凌厉,那一身的风华夺目却又让人不敢直视。
段凛澈迈步走向苏紫衣,衣袂在步伐下翻飞,每一步都带着一份坚定和执着,单手上前,在苏紫衣将手放入他掌中时,用力的握住,转而一起走向大殿之前。
向宏緖皇帝行礼之后,段凛澈将苏紫衣拉入怀中,脸上闪过自责,守护她就是让她不需要面对任何人的责难,这事有心瞒着她,本想私下处理了便可,却不想竟然被有心人在大殿上上了折子。
独战鸿儒!为了护住自己吗?苏紫衣仰头看着他脸上的阴沉,由着他将双手扣在自己腰际,宣誓着对自己的不放手的占有欲。
苏紫衣微微侧头,眸子里的清冷中压着一份笑意,缓缓的勾起嘴角,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收拾这帮老匹夫时,你我就该同进退!”
那清冷中带着一份戏谑的声音在段凛澈耳边一转,自他凤眸里带出了一抹笑意,放在她腰际的手勾了勾,随即侧身一步,与她比肩而立,转身看着面前的一群老匹夫,随即朗声道:“本王的王妃在此,各位有什么疑问请尽管开口!然--,但凡感羞辱本王王妃的,休怪本王无情!”
没有宏緖皇帝的放纵,没人敢当众质疑睿王妃的身份,可睿王的态度很明显的在说明这个睿王妃是也得是,不是也得是!
如今看来众皇子中,睿王是唯一封王的,承皇位的可能性最大,这让一部分臣子到嘴的疑问都踌躇了起来。
见群臣多少有些受压制,慕容若然本就存着看好戏的心态,如今便适时的开口道:“睿王妃的真假,应该由汾阳王府分辨最是直接!”
闻言群臣纷纷附和,宏緖皇帝见状,转头看向汾阳王:“汾阳王怎么看?”
“启奏皇上!”汾阳王迈前一步,躬身施礼道:“五皇子妃与睿王妃自幼交好,不如让五皇子妃上殿一辨可好?”
苏紫衣暗自一笑,不知自己何时和苏玲玉成了‘自幼交好’了?!
只片刻,苏玲玉便迈步走了上来,一身张扬的桃红色束腰长襟裙,外面罩了件同色的披风,这样张扬的颜色似乎从未出现在素来幽雅如兰的苏玲玉身上过。
至殿门口,苏玲玉便将披风褪给一旁的宫女,迈步而入时微微挺着腰,一手托至腰后,一手似随意的搭在腹部,远远的看到苏紫衣站在大殿正中,苏玲玉脸色微微有些发杵,步伐也缓了下来。
如今再面对苏紫衣时,苏玲玉有种发自心底的惧意。那份惧意让苏玲玉无法忽视的同时,更带动着心中的仇恨如疯草般蔓延!
“你既有孕,便免礼了!”宏緖皇帝威严的声音在大殿上回响:“召你上殿,是让你辨别站在睿王身侧的可是苏紫衣?”
苏玲玉微微欠了欠身子,转而看向苏紫衣,眼里的阴冷一闪而过,艳若牡丹的脸上挂着温婉的笑意:“回皇上,这些日子真假郡主的事传的沸沸扬扬,玲玉本也不怀疑姐姐的身份,可经不住那传言竟也有些考究,且至始至终也不见姐姐出来解释过,如今细想之下,玲玉倒是也有些疑惑想问问姐姐。”
“妹妹只管问!”苏紫衣开口淡淡的道,从容的眸光中隐着一份冰冷,明明在笑,可那神情却让苏玲玉心头泛寒。
那份心寒让苏玲玉直接放弃了原有针对苏紫衣设计的问话,直奔主题的问道:“敢问姐姐身上可有何胎记?”
“胎记?”苏紫衣挑眉冷笑,眸光如魍魉缠绕般射向苏玲玉,声音依旧淡然而冷漠:“这大殿之上,百官面前,你让本妃说出自己身上的胎记?妹妹,你妄为名门贵女了吗?”
苏玲玉脸色一僵,接触到汾阳王警告的眼神后,神色更为拘谨了些,之前商量的便是一步一步的逼迫苏紫衣用胎记证身,局时她必然露出肩头的伤痕,而足下没有胎记,一切不言而喻,以段凛澈为了苏紫衣刚杀入皇宫来看,这件事情做好了会连段凛澈也一并拉下水。
苏玲玉快速的理了理思绪,随即开口道:“姐姐自幼便被接到观心庵长达十年,这期间见过姐姐的只有府中的蓝姨娘和陆青鸾,可这两个人在姐姐回王府不久,就因姐姐的缘故先后毙命,这是其一”
“其二--,姐姐性格柔弱,自小文静善解人意,别说是当殿应对,便是在祖母丧礼时也是孤僻的只一人呆在角落里,何曾会像睿王妃这般声势夺人?!一个人什么都可以变,但性格是变不了的吧?”
无视周围人质疑的目光,苏紫衣冷冷的看向苏玲玉,掷地有声的问道:“陆青鸾是死在宫中,妹妹这样说是在怀疑宫中有冤屈?”在苏玲玉脸色一变之际,苏紫衣转而看向汾阳王:“蓝月心是因为损坏御赐之物被父王处置,父王不会忘了吧?这两个人的死,本妃也是悲痛欲绝,毕竟整个汾阳王府真正关心过本妃的只有这两个人!”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
苏玲玉闻言,紧忙说道:“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先不说妹妹,但就是父王也是挂念姐姐的!”
“挂念?”苏紫衣哼声一笑,再开口时,语调不高却有种舍我其谁的气势:“妹妹刚才也说过,本妃被送至汾阳王府十年期间,只有蓝月心和陆青鸾见过本妃,你和父王在哪?挂念到十年不曾看过本妃一次?!”
汾阳王脸色微寒,冷冷的瞪了眼言词有失的苏玲玉,之前这个女儿不是很有心计吗?怎么今日如此不堪一击。
苏紫衣接着道:“本妃离开汾阳王府时才五岁,至今仍不知自己‘五岁’时犯了什么错,以至被送至观心庵十年,蓝姨娘为了让本妃代替陆青鸾给陆老太君尽孝,本妃才得以往来于观心庵和陆府,在陆老太君膝下长大,被陆老太君当亲生孙女疼爱教养,这十年期间汾阳王府对本妃从不问闻,怎么会知道本妃的性格呢?单凭一日所见就能知晓本妃是什么样的人吗?我想各位大人们也不可能做到一日观其心吧!”
永安侯的视线在段凛澈始终与苏紫衣十指交扣的手上转了一圈,眸子里的犹豫一闪而过,随即开口道:“五岁的孩子,能犯出什么错,值得汾阳王如此大动干戈,将一个孩子独自送往观心庵!为人父者无慈,为人臣何以谈忠?!”
汾阳王脸色铁青,周围百官的窃语也多有指责,汾阳王转身怒视了苏玲玉一眼。
苏玲玉用力的握住广袖,如今和苏紫衣交锋,心里总是会无端的有种恐惧感,明明自己占尽优势,可此刻仍觉得有些四肢无力,沉了沉气,苏玲玉再次开口道:“姐姐自回到汾阳王府便一直是面纱遮面,当时偶然看到姐姐的容貌时,那伤痕恐怖的吓人,这是所有大人们都知道的!可转眼间,姐姐的容貌竟然可以全然恢复的毫无瑕疵?疤痕半点不留,这不奇怪吗?”
此话一出,周围的大臣们窃语附和,见过苏紫衣那张脸的大有人在,前后一联想也更是质疑声一片。
右相吴成德随即开口道:“此言差矣,谁都知道睿王妃医术高明,能治好自己的脸伤有何奇怪!”
“右相是因为睿王妃治好了你的女儿而观事不公吧?!那样的脸,怎么肯能好的疤痕半点不留?”反对之声也自有之。
周围的附和声让苏玲玉底气渐足,挺直腰杆身子缓缓的转了半圈再次和苏紫衣对视,苏玲玉嘴角向一侧勾了起来,那份阴冷,让国色的容颜都狰狞了起来,双手死死的抓着广袖,手心里的汗,分不清是因为那对垒的恐惧还是为此刻占了上风而得意,原有的询问语气随即一转:“再则,陆青鸾生前曾说过,睿王妃身上没有胎记。皇家玉蝶上却有记录,茹婉郡主满月后足弓处便有一颗胎记的,这不足以证明此刻的睿王妃并不是茹婉郡主吗?”
大殿内顿时论断声四起,永安侯心知不妙,无论这个女子是不是茹婉郡主,以段凛澈的脾气是不会放手的,可如果这个女子被证明是假冒的,那就必然是死罪,其结果必然导致段凛澈和皇上的对峙,这才是这些人的用心,而现在,显然他们已经拿到了假冒的证据了!
永安侯转头看向一旁的太监,使了个眼色,但愿薛贵妃能在验身时做些手脚。
那太监领命紧忙离去!
“皇家玉蝶,妹妹是无权查验的!”苏紫衣高声怒喝,这一刻开口时竟然有种被逼入死角的挣扎。
“是本王查验的!”汾阳王开口冷声道,看向苏紫衣的眼里多了份杀气,她真也好假也好,都得死!汾阳王脸色带来份肃杀,冲苏紫衣冷喝道:“本王有权查验吧?!本王这里有睿王妃入储秀宫时验身的记录和皇家玉蝶上的记录,足以证明睿王妃不是茹婉郡主!”
段凛澈始终微阖着双眸,似乎这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一般,偶尔抬眸看向苏紫衣的眼神中含着宠溺和纵容,苏紫衣就是茹婉郡主,这一点自己比谁都清楚,而苏紫衣这样做,只能有一个可能,有人要倒霉了!而自己只负责善后就够了!这满朝的文武就随她玩吧!
苏紫衣松开段凛澈的手,迈步走向汾阳王身侧,直至贴近汾阳王才站定,距离很近,苏紫衣广袖垂落时搭在了汾阳王的朝服上。
苏紫衣开口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问道:“父王,无论我是真是假,你都得置我于死地是吗?”
汾阳王目光阴沉的看向苏紫衣那双冰冷无光的眼,说句实话,这个女子有种让人从心底欣赏的冷傲聪慧,只可惜她不服从自己,否则该是一颗好棋子,嘴角轻轻一动,随即道:“你必须死!”
如此近的距离,苏紫衣能清楚的看到汾阳王额头的发髻线和下颚胡子上的诡异,随即心中冷笑,如果自己今天不是特地到坤宁宫走一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在这轮番的质疑下势必要验身了,一个被迫验身的王妃,不论结果如何,都将是天下人的笑柄,不光是笑自己,受此连累的还会是整个睿王府!
“如此,父王就别怪我了!”苏紫衣冷笑一声,今天势必要将汾阳王和苏玲玉一并打入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