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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被银针制住,其结果依旧是死亡。
苏紫衣将手放在蓝月仪全是骨头的手臂上,青筋在干扁的手臂上突起,便是如此,那脉搏也微弱的极不可察,蓝月仪的虚弱是苏紫衣根本不敢想象的,可以说是只比死人多了一口气而已。
苏紫衣可以想象,为了保住蓝月仪的命,用了多少珍惜的药材吊着这一口气。
“可有什么法子?”宏緖皇帝低声问道,这一刻不再是一个睥睨天下的帝王,那双深邃的眸子里锁着害怕和无助,更像是个小心翼翼的孩子。
“办法只有一个!”苏紫衣声音很冰冷,带着职业性的麻木:“但是诟病颇多,很可能就直接一命呜呼了!”
“她是你娘!”宏緖皇帝怒喝,没人敢在他面前如此轻而易举的断定蓝月仪的生死,谁也不行!
“我是个大夫!”苏紫衣更大声的冲宏緖皇帝吼道,像是只有这样才能真正抛开心底那份在左右自己判断的情绪:“只有抛开所有的情绪,我才能做出对病人最有利的判断,这是我师傅教给我的第一个药方!”
宏緖皇帝有些诧异的看着苏紫衣,不是因为苏紫衣以下犯上的怒吼,而是因为苏紫衣眼里的冷静和锐利,以及她强压在眼底的忧虑。
宏緖皇帝喃喃的开口:“全天下最想让她留下的,就该是你和我!”一声‘该’带着说不清的无奈,一声‘我’道出了帝王此刻的卑微。
苏紫衣低头看向蓝月仪,是!自己迫切想让她留下来,自己有太多的话想问她,太多的事情想听她的解释,所以迫切想让她活着。
“李安然和她的体质不同,即便是同一种毒药,同一种解药,因为个人的抵抗力不同,其结果也必不一样,她的身体太过荏弱,那颗解药对她来说也是毒药,如今唯一的解毒办法,便是将李安然体内解毒后形成的血精给她服用,但是提炼血精的方法,我不知道!”苏紫衣转过身看着宏緖皇帝说道,不让自己的视线落在蓝月仪身上,心头那份疼痛让她感觉自己太脆弱,这让她很不能接受。
宏緖皇帝眯了眯眼,转而看向跪在地上的一群老者:“聂老,你怎么看?各位觉得如何?”
“聂老?”苏紫衣顺着宏緖皇帝的视线看去,一群老者中一个留着山羊胡,看着仙风道骨的老者,苏紫衣眸子带着一份打量:“这位是--?”
孙坚在身侧低声道:“聂氏老当家,聂风评!”
苏紫衣心中一叹,竟然是京城最大的医药世家聂家已经去世的大家长聂风评,聂轻舞和聂轻尘的早已殡土的祖父,此刻正活生生的叩头应话。
“回皇上,郡主说的是个法子,自古便有得过天花的人活下来便再也不会得了,其意便是得过这病的人,体内自会有对抗此病之能,可是--,便是如此,提炼李护卫体内的血精,老朽闻所未闻!”聂风评下颚花白的山羊胡随着说话上下起伏,颇有些仙风道骨的医者风采。
苏紫衣瞥了他一眼,如果别人这么说,自己自然相信,毕竟这个想法,在整个大夏朝甚至整个天下间都不曾被提出过,可这个聂风评说来,苏紫衣只觉得可笑。自己之所以冒出这个想法,全然是因为聂轻舞,自己曾将聂家所有的奇效药都花高价买来研究过,那药里面都有聂轻舞的天赋作用在里面,可不同的药有不同的疗效需要,所以这些奇药加在里面的秘方并不是聂轻舞的血,而是被不同方法提炼出的血精。
苏紫衣后退一步,转身冲宏緖皇帝跪了下去:“皇上,紫衣恳请皇上应允,如果这次能救的了她的性命,恳请皇上给他们一条活路!”
宏緖皇帝诧异的看着苏紫衣一眼,转头看向身后那一群跪在地上的老者,那一张张充满期待却又惧怕的脸,让宏緖皇帝拧起了眉头,眼神在夜明珠柔和的光束下却显得格外的阴冷,沉默片刻却突然开口道:“好!朕答应!”
一群老者不敢置信的看向宏緖皇帝,在宏緖皇帝一脸的威严中垂下了头,便是将死之人也会留有遗憾,垂目之人也有求生的*,何况这些个身体尚且硬朗的老者。
“下去吧!”宏緖皇帝冷然的开口道:“救活娘娘,朕安排你们离开大夏,你们能活多久便活多久!”
苏紫衣拧起眉头,‘娘娘’?宏緖皇帝何以会用这个称呼?
跪在地上的老者们,全都起身离去,宏緖皇帝缓步走到床榻前,伸手,用指肚轻轻的碰触着蓝月仪那张干枯无光的脸,似怕惊醒了她,又怕碰碎了她,十指带着小心翼翼的颤抖,出口的声音却带着冰冷的杀意:“你说他们从不曾尽力?!”
苏紫衣拧着眉头,声音淡然:“从他们进来,就意味着不能活着出去,治好她,就意味着即刻死去!何况--谁不想活?!”
“可他们早就是该死的人,是朕救下了他们!”宏緖皇帝全身都迸发着狂暴的怒火,起身迈步离开床榻,出口的语调都带着一份狠绝的颤抖。
苏紫衣一言不发的看了宏緖皇帝一眼,躬身施礼,转而带着李安然跟着孙坚走了出去。
宏緖皇帝为了保住蓝月仪还活着的秘密,连治病的太医用的都是‘死人’,所以很显然,即便宏緖皇帝口头上答应给他们自由,也绝不会让他们活着出这个地宫的,苏紫衣心里明白,即便自己是蓝月仪的女儿,能不能活着出去也是未知数。对于宏緖皇帝而言,没有谁的命可以比蓝月仪的安危重要,宏緖皇帝是否会杀自己灭口,苏紫衣并没有把握,可却无法不去尽全力救治蓝月仪。
在这地下寝宫里,没有黑天白日,苏紫衣数不清是第几次将从李安然身上抽出的血,送到太医们熬药的石室内,然而每次得到的结果都是失败。
苏紫衣端着瓷瓶,再次踏进满是药味的石室,面纱上的星眸里透着一份冷意,绕过来接瓷瓶的徐太医,直接迈步走到蹲在地上熬药的聂风评面前,将手中的瓷瓶送到聂风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仙风道骨的老者:“聂老,这次的提精,由你来!”
“老夫哪里会?!这么多大人都……”
“本郡不想听推脱之词!”苏紫衣冷然断喝:“救不活她我们都得死!聂老你就不想搏一搏吗?你聂氏就没有你放心不下的人和事吗?”
“我已经是死人了!”聂风评依旧蹲在地上,下颚的胡须跟着微微颤抖,双眼只盯着药罐里翻滚的汤药。
“可我们现在有活下去的机会……”
聂风评仰头冷冷的一笑:“皇上不会允许我们几个带着娘娘还活着的消息走出这地宫的!”
“可医治好她的病也不是一朝一夕的!”苏紫衣怒声一喝,凝眉看着蹲在一旁自顾熬药的老者:“她现在死,我们必死无疑!她活着,就离不开诸位的医治!”
聂风评冷笑一声,嘴角带着一丝嘲讽:“老夫不会提血精,郡主怕是要失望了!”
“是吗?”苏紫衣冷冷一笑:“你聂氏家族世代为医,唯有这一代制作出的药丸富有奇效,不是因为你聂家又研制出奇方,而是因为聂轻舞,她天赋异秉,能百毒不侵,自小以药物为餐,其血和唾液能有治病之奇效,所以你才将聂轻舞定为下一代掌家人,只为让她终身不嫁,为你聂家扬名,而可笑的是,聂轻舞除了身上的特性,医术却连普通的山村大夫都不如!”
聂风评错愕的看着苏紫衣,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子,一不小心撞翻了正在熬制的药壶,滚烫的汤药尽数泼洒在地,有些溅在了聂风评的裤腿上,他去全然感觉不到疼,只粗喘的看着苏紫衣:“你……,你怎么知道的?!”
苏紫衣冷哼一声却并不解释:“聂氏的药仍在做,这说明会提血精之人并不止你一人,你想让本郡将她带进来吗?本郡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一个时辰后,本郡若得不到想要的东西,本郡就会奏禀皇上,到你聂氏家族请人!”苏紫衣说完,将手里的瓷瓶塞到了聂风评怀里。
聂风评接过苏紫衣手里的瓷瓶,失神了许久,随即缓缓抬头问道:“郡主该不是已经告诉皇上了吧?”
“放心!”苏紫衣对上聂风评眼里的绝望,淡然的开口道:“本郡发誓,刚才这番话,本郡只在这屋里说过。”
聂风评身子一僵,抬头对上苏紫衣眼里的坚韧和决然后,缓缓的点了点头,声音一下子多了份沉重:“郡主放心,一个时辰后,老夫定然将提好的血精奉上!”说完握住手中的瓷瓶,转身甩袖便走。
“聂老!”苏紫衣突然在聂风评身后开口道:“祸不殃及子孙!聂老行事时三思!”
聂风评嘴角勾了勾,嘴角多了份阴狠。
对于这么多太医研究了许久都不能做到的,如今听闻聂风评能提出血精,全都围了上来,就连苏紫衣都忍不住留下了,看着聂风评的一举一动。
十几个药罐同时沸腾,聂风评却并不让人帮忙,只让所有的人都坐在一旁,独自一人在十几个药罐中穿梭,不时的往药罐里添加着药材,那些个制药的方法,都是苏紫衣也倍感诧异的。
十几个药罐的药味同时弥漫在石室里,一时间石室内药味刺鼻,然对这些个日夜摆弄药物的人来说,却不甚在意。
苏紫衣的视线始终盯在其中一罐药上,直到聂风评将两个血块浸入药罐里,片刻后拿出,递到自己面前。
苏紫衣笑看着聂风评手里的血块,却并不着急去拿,只起身去端起一旁的茶壶,续上了一杯茶水:“不急,聂老将这个两个血块一起合入配好的汤药中吧!本郡喝杯茶再去送药!”
聂风评神色一紧,随即将血块放入了之前配好的汤药中,血块入药后,屋里突然多了股刺鼻的铁锈味,隐隐还带着一股腥味。
徐太医拧起眉头,单手扶额道:“我怎么闻着这个味道觉得有些头晕!”
“头晕?”苏紫衣挑了挑眉,将手里的茶壶端着走了过去:“不如喝杯茶吧!”
苏紫衣对喝罢茶后的徐太医道:“将药端给皇上!”说完转头看向聂风评,将手里的茶壶一并递给徐太医,继续说道:“让皇上先喝一杯这茶水,这里面有聂氏当家人的血,能解聂氏之毒!”
聂风评诧异的看向苏紫衣,没想到自己所做的一切都被她看在了眼里,这一碗药,足以毒死所有闻过这药的人,包括自己,然而唯一的解药,便是聂轻舞的血。
“等一下!”聂风评喊住徐太医,自怀里拿出一包药粉,抓起一些药粉撒入汤药中,随即整个人颓废的跌坐在一侧,抬手挥了挥:“好了!”
徐太医在苏紫衣的示意下,放下茶壶,端着药离开了。
只片刻功夫,一石室内的人开始陆续栽倒,口吐泡沫,眼球开始翻白,苏紫衣端起茶壶,逐一给太医们喂下去,唯聂风评,推开茶杯,摇头栽倒在地。
聂风评倒在地上,口中的泡沫滴答在青石上:“老夫……诅咒你……你们……,谁也离……不开这……石室……”
苏紫衣一把扶起聂风评,强行将茶水往聂风评嘴里灌,却被聂风评尽数给吐了出来,眼看着聂风评眼球开始泛白,口中吐着白沫,却仍大口大口的吸气,执意求死,苏紫衣狠狠的在他胸口击了一圈,在他吃疼张嘴之际,将茶水直接倒进了他嘴里。
在周围太医们症状减轻后,相扶起身之际,聂风评依旧趴在地上,眼里盈满失落,只呼吸已然舒缓。
“你刚才配置的,究竟是真药还是假药?”苏紫衣有些紧张的看着聂风评。
聂风评无力的一笑:“不管真假,此刻应该已经喝下了!”
苏紫衣冷冷的看着聂风评,朗声唤道:“徐太医--,徐太医!”然--,喊了两声,那个本该在自己示意下等在石室外的徐太医却没有应声。
苏紫衣心里一惊,转身冲出石室,长廊上空无一人,突然而至的冰冷一下子冲上了苏紫衣脑门,苏紫衣提起裙摆往寝室跑去,远远的便听到那寝室里,瓷碗落地的清脆声,就像一下子砸在了苏紫衣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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