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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去猜测思考。
一切都太匪夷所思了,她不想承受。
打车直接去机场。
周溪西坐在等候室,足足半日,她动作不变,浑浑噩噩的等。
心下只有一个想法。
等神棍到了,她一定要把它弄走,一定要。
夜幕降临,机场内亮如白昼。
大概七点左右,周溪西接到神棍电话,两人成功会晤。
他和上次见时差别不大,骚包得让小姑娘们频频回头。
周溪西没心情调侃,魂不守舍的跟在他身后。
无力的急问,“神棍,你上次说的解决办法,我等不及,今晚可以去见你朋友么?”
“昨天不还好好的?”神棍侧首,微微往鼻梁下压了压墨镜,透过罅隙瞅了眼她神色,凄厉似鬼。
周溪西对他没什么好隐瞒的,把下午的事儿一五一十跟他说了。
神棍蹙眉,越听越觉得稀奇。
他慢吞吞道,“我这次回老家也没找出多有用的讯息,就算有,亦辨不清真假,不过,隐约觉得那条神龙苏醒的时机有些凑巧,你知道么,三千年前灾祸初初平定之时,民间盛传流言,道是三千年后……”
“我不想听这些。”周溪西摁了摁太阳穴,不耐的出言打断,她声音透着细微的嘶哑,“我只想知道怎么把它弄走,我受够了!”
神棍:“……”
迟疑半秒,他挑眉,“行,咱们现在杀去他家,看能不能堵个正着,听说前两天他回了b市。”
说走就走。
周溪西总算勉力提起三分精神,强撑着和神棍往他朋友家赶。
路上他给她介绍那朋友。
性别男,爱好女,年方三十八,外表猥琐糙大叔,内心猥琐小白脸,没事看看日本动漫,闲暇打打游戏撸啊撸。
当然了,多半时间是在参悟人生云游四海增进道行。
他们俩呢是数年前在云南时认识的,同时参加了一档封建迷信探讨会。
之后便臭味相投,有事没事聊聊妖精,愈发灵魂契合……
周溪西:“……”
愣是听得一道儿一道儿的,本来她都快哭了,结果被神棍这番话说得霎时哭笑不得。
气氛好了些许。
神棍觑见她总算没再绷着张丧尸脸,委实也松了口气。
大约四十分钟后。
两人进小区,到了一幢居民楼下。
没耽搁功夫,直接搭电梯上楼,摁门铃。
足足响了好一阵。
大门才慢悠悠的“咔哒”一声,从内而开。
一张顶着老虎面膜的脸蓦地闪现在两人眼前。
独留一双黑不溜秋的眼睛转动着。
周溪西:“……”
还是神棍镇定,慢条斯理摘下墨镜,冲“老虎面膜”歪嘴一笑,“赵芃,上次跟你提过的事儿,我把人带来了,你一向见多识广,想想办法帮她把那东西给弄出来。”
语罢,格开赵芃偏矮的身子,拽着周溪西自在的入内。
“欸,鱼儿鲜,你这坏毛病怎么还没改?怎么走哪儿都跟自己家似的?”
赵芃用手拍了拍有些往下掉的面膜,重新关上门,口齿不清的抱怨。
“鱼儿鲜?”周溪西站在客厅中央,讪讪转头疑问。
这三字是她想到的那三字么?
神棍随意的往沙发上一坐,斜瞪着赵芃,没作声。
赵芃嘿嘿一笑,见她不懂,解释道,“不叫于仙么?他那模样瞅着就不是仙,鱼儿鲜差不多。”许是见远处有眼刀子飞来,赵芃连忙挤眉弄眼,“这不夸你小鲜肉么?等你过了三十,这名儿就留给你儿子吧!”
周溪西听着两人互相伤害。
绷紧的情绪霎时舒展了些许。
很快话题就扯到她身上。
周溪西简单的说了事情经过。
然后——
赵芃惊呆了。
龙蛋?
卧槽,弄出来孵化成小龙,哎哟喂可以驯化成坐骑么?
那还要什么奔驰宝马?出门吹个口哨,坐在龙背神游九霄,这滋味儿……
绝了!
如斯想着,赵芃猛地扒下面膜。
灼灼盯着周溪西,眸中精光四溅,“你先等等,我去准备准备。”
半夜十二点,周溪西懒懒躺在沙发。
神棍正抱着笔记本在码字,噼里啪啦键盘声跟砸小冰雹似的。
至于赵芃——
从方才进屋就再没出来过。
周溪西没有睡意。
她低眸,微微蹙眉。
从下午惊雷过后,一向聒噪耐不住性子的“龙蛋”便再未出声过。
这两者之间,有何关联?
周溪西摇了摇头。
告诉自己,现在的情况才是正常的!
墙上挂钟滴答滴答。
实在等得太久,周溪西阖上眼,迷迷糊糊竟睡了过去。
次日是在晨光熹微中清醒的。
周溪西惺忪眯开双眸,就听“砰”一声。
左侧房门大开。
赵芃神色疑虑的靠在门边,眉目纠结的正望向她这方。
“如何?”对畔沙发上神棍的声音抢先一步。
缓缓摇头,赵芃似乎很沮丧,垂头叹道,“没有十足的把握,而且,这办法可能对龙蛋有一定伤害。”说着又叹了声长气,感觉很惋惜很不舍的样子,“不过这是我暂时唯一能想得到的办法,试,还是不试?”
两道视线同时聚焦在她身上。
周溪西看了两人一眼,抿唇,半晌,缓缓点头。
当然要试,别说对它有一定伤害,就算对她自己有副作用,也一定要尝试看看。
进房间,坐定在黄符圈定的区域内。
周溪西瞬间觉得浑身好似都浸泡在热水里,那些热气钻进毛孔,集中往腹部游走。
一旁赵芃从白瓷瓶里倒出一颗丹药,给她解说,“龙蛋是受外力依附在你体内,你知道,龙生来神力不凡。它现在身上有禁制,又在你体内不能离开,很大强度上限制了它的灵力,但就算如此,也不是你能承受得住的,这颗药丸你先吃下去,不够就再吃一颗。”
周溪西迟疑了一秒,将药丸接过来。
黑乎乎的,闻着没什么味道。
但依照赵芃先前话里的意思,只怕对“龙蛋”是有很大伤害的。
吃么?
当然要吃的。
周溪西闭眼。
两指捻着药丸往唇边送去。
舌尖感知到了苦味,特别苦。
周溪西正欲吞下去,忽地耳畔响起一道气若游丝的哽咽,“娘亲~~~宝宝不要吃……”
小奶音声线很轻。
脆弱而又可怜,好像失去了往日的鲜活生机,听起来蔫蔫的。
特别畏惧排斥的感觉!
“娘亲~~~~”它哭音孱孱弱弱的,像掐在人心尖上,如泣如诉的喊,凄厉非常,又像是祈求,“娘亲宝宝不吃!宝宝会死掉的娘亲……”
苦味在唇齿间泛滥,周溪西有点狠不下心。
可——
她对它仁慈便是对自己残忍。
若不抓住这次机会反而让它继续留在她身边,日后再发生今天剧组里的事情了怎么办?
周溪西低头,痛苦且纠结。
其实,它没那么坏,它对她的善意和依赖是真实存在的。
但本性就是本性。
潜藏在骨子里的,她没有本事改变它,那么,只能明哲保身,让它彻底远离。
况且只是让它变弱而已。
不会死的……
思及此,再无一丝犹豫。
周溪西狠狠把药丸往下吞咽。
苦爆了的药丸顺着舌尖划过喉咙,没能咽下去。
因为——
分明是阳光乍泄的清晨,却遽然闪现惊天般的雷电轰鸣,声声震耳欲聋让人心悸。
世界陡然陷入一片黑暗。
周溪西来不及害怕或者惊叫。
黑暗之中,就有一只如冰的手突地用力勒住了她脖颈。
屋内没有亮灯,周遭亦沦陷在无穷无尽的昏沉里。
周溪西惊恐的抬眸,睫毛不安的急速颤动。
朦胧里,她看不清来人清晰面容,只窥见他身形挺拔瘦削,是个男人。
电闪雷鸣仍在持续。
一声亚过一声,脚下大地都仿佛随之在震动。
视觉受限,感官却格外显得敏感起来。
脸颊隐隐似有衣袂袖边凉凉的划过……
略微熟悉的感觉!
她出不了声。
因为咽喉处正被人死死禁锢着,他力气很大。
忽地,他手指骤然顶在她脖颈间,寥寥两个动作,蛮横又果断,周溪西胃里一阵翻天覆地的恶心,药丸便轻易吐了出来。
他却仍未松开手。
甚至加大了几丝重力。
周溪西特别难受。
呼吸开始有些急促,她双手拽住他手腕,想掰开,可这无异于以卵击石,完全撼动不得他如铁般坚固的手臂。
神棍呢?赵芃呢?
他们人呢?
为什么不出声?
还有——
这个男人是不是想杀了她?
有一瞬间,周溪西真觉得自己可能要死了。
她感觉到了。
感觉到了凛冽的杀气!
他真想杀了她!
然而——
眼前一片白茫茫时,那手却倏地轻轻抽离。
旋即,一声极其嘲讽的嗤笑声在耳畔响起,淡薄清冽。
“我原以为你至少对它仍有几丝挂念之情,看来不过是我自以为是罢了!”
哪怕是如此绝情冰寒到刺骨的声音,对耳朵来说亦是享受,他的声线很难用什么去形容,比琴声更具穿透力,又比珠落玉盘更低沉。
他顿了半刻,“既如此,我带它离开,我们自此是真再无丝毫瓜葛。”
周溪西听出来了。
声音的主人——
就是那晚把“龙蛋”强行交给她的古装男人。
慢慢的,如同上次。
半空中忽地浮现一枚莹白色的“蛋”。
只不过它周身却黯淡极了,没有一丝光晕。
周溪西看着它飘落在他掌心,戛然消失不见。
应该感到高兴的。
周溪西努力去看清他的脸,嗓音微微带颤,“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也不是它的娘亲。”
半晌。
又是一声轻淡的哂笑。
他却未再多言。
尾音逐渐消融在空气里,如同他的人,瞬息无影无踪。
惊雷闪电亦忽地褪去。
窗外明亮了,是晨曦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