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
何泰迷迷糊糊地从梦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周遭万籁静寂。
他刚醒的时候还有些不辨东西的迷糊,恍然以为还在现在已经被命名为坞堡山的山谷当中,属于自己的那间小小舒适的房间当中。但下一刻,潮湿的空气裹挟着冰冷的晨雾迎面扑在他脸上,何泰终于想起他已在数百里之外GZ陌生的大山当中,以天为被,以地为床,身边篝火余烬还在缓慢地散发着暖热的余温。头顶的天空仍旧是深邃的藏青,星子闪烁,但不久之后,阳光将会驱散一切黑暗的阴影,将光明重新带回大地。
离起身还有一段时间,但何泰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和寻常明军不同,丁队之中官兵在福利待遇上头并没有太大差别。除了饷银和食物数量不同之外,行军在外之时,队官以上的军官能够拥有一顶独立的帐篷,哨官则是两人一顶,哨官以下则还是需要和兵士们共处一室。
最初何泰并不习惯。在李家时,他名义上是李永仲的奶兄弟,是下人,但李永仲因为敬重将他如同亲子一般带大的奶娘,待何泰如嫡亲手足,一应吃穿用度同他自己并无甚分别;后来李永仲建起护卫队伍,除了最初一段时间,何泰和那些新招入的护卫一同摸爬滚打,吃住同行之外,在之后的时间里,他一直都单独住着一个小间,只因为他自小的毛病,容易失眠夜惊。连李永仲也和护卫们住在一起,忍受无所不在的体味,磨牙,打呼噜,说梦话辗转反侧,何泰大床软被一夜好眠。
不过,现在他睡在凹凸不平潮湿阴冷的地上,身子底下只有一床薄薄的床褥,和同什九个兄弟一起分享一顶帐篷,却再没有失眠过一次,夜里倒头就睡,香甜一觉。偶尔何泰自己想起来,也不由感叹人当真是骨子里的贱,好日子过着处处毛病,过不了好日子,反倒哪里都顺畅下来。
他在硌人的褥子上轻轻翻了个身——昨晚他值夜,为了不吵醒其他人,他索性抱了被褥在篝火旁边睡下,现在早早醒了,难得想多赖一阵。却发现着实的躺不住,烙煎饼似的翻了两回,终究还是爬起来,抹了一把脸,认命地开始收拾被褥行李——今日他们还有一段长路要走。
何泰动作很快,不大会儿功夫就已经用绳索将褥行李捆扎得四方整齐。拿了布巾柳枝——出门在外,不比在家里讲究,上至李永仲,下至普通兵士,漱口全靠一截去了皮的柳枝——将布巾往肩上一甩,柳枝插在腰带,何泰也没有叫人,就自己轻手轻脚地往溪流的位置走去,他记得这条小溪有一个不大的回水湾,水流放缓,正好洗漱。
山林间有乳白色的薄雾徜徉返复,周围静悄悄的,只有何泰沙沙的脚步声,偶尔间杂有踩断树枝清脆的喀嚓声。溪水离营地有些距离,他走了半柱香的功夫才到,还没走近,就眼尖地发现有人蹲在溪水边。何泰一惊,正要朝一棵树后躲去,就看见那人仿佛脑后长了眼睛一般突然出声喊了一句:“是阿泰吧?怎地现在就起来了?”
是李永仲。
听出那人声音,何泰吁出一口气,拍拍胸口,大步朝队官过去。一面走一面口中抱怨道:“仲官儿怎地就一个人在这里?好歹是在外头,不比家里随意,你自己订下的规矩章程,出外都得带有亲兵。”
李永仲笑了笑也不说话,从水边站起来,何泰这才看见他光着上身,内袍外衣都扔在地上。李永仲见何泰一个劲儿地朝自己身上看,也低头看了看,失笑道:“方才练了一趟枪法,身上全是汗,实在难受,这不,正擦着汗呢。”
他说得一副轻松浑不在意的模样,何泰却不免担心他见风受凉,赶紧过来预备帮忙,李永仲却摆摆手拒绝道:“这已经弄完了,你也别忙,在外头没这么多讲究。”说着自己两下就套上衣服,半点看不出当年那个盐商家小少爷的影子。
何泰答应一声,自己蹲到水边,三两下洗漱完,拧干了布巾站起来跟在李永仲身后安静地走了一会儿,他忍不住开口道:“仲官儿……”意识到自己称呼不妥,又赶紧改了过来:“队官,咱们离白撒所还有多远?”
“我记得你去过啊,怎地现在忘记了?等等……噢,记岔了记岔了,那回跟我去的不是你……”李永仲不在意地拍了拍额头,而后扭头笑着同他道:“也不算很远了,再往前头走,就是一个叫陈家沟的所在,再翻过一座山,便是大路。说起来,咱们抄了近路,若是沿着路走,怕是要多走两天。”
谈兴渐浓,李永仲说得兴起,凭空画了地图出来给何泰讲解:“这里离赤水很近,不过数十里路,若是腿脚便利,只需走上一天就能到赤水卫。说起来,白撒所原是赤水卫的驻屯地。万历四十八年,巡抚张鹤鸣曾上奏朝廷,说白撒所此地本归赤水卫所有,却被永宁卫占据了,要求永宁卫清理出来归还给赤水。因着此事,两边的关系僵了不少时候。”
“后来呢?”何泰听得入迷,催问道:“此事下文如何?”
“糊涂官司,有甚么下文?”李永仲笑了一笑,说着无甚下文,倒又开口道:“后来天启二年奢安乱起,白撒所守军或死或逃,连同赤水卫在内,被蛮子占据了不短的时间。说起来,还是这回许成名许军门出兵赤水,才算彻底将蛮子赶跑。”他在心里补了一句,然后就是大战将起了。
何泰犹豫了片刻,他额上出汗,手心亦是发潮,嘴唇动了又动,终究吞吞吐吐地同李永仲开口问道:“队官……”
李永仲脚下不停,只偏了偏头看他,“嗯?”
“队官,属下心里有个念头,一直想问,又不敢。”何泰觉得胸口砰砰直跳,他闭了闭眼睛,咬咬牙低声问出一直梗在心底的疑问:“上回选拔哨官的时候,队官选了李哨...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