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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腾,索性又叫我回叙南卫里头。”陈显达想起许多年前的那些嘴皮官司,亦是摇头。
两人一边说着,明军的队伍却已是在军营前验了牌号放行。和陈显达所部同时期出去的部队几乎都已回转,他们算得上是回来最晚的,又是声势浩大——那些透过苫布仍旧透出的浓浓血腥味道,捆手绑脚串成一串奇装异服的苗人俘虏,与出营时相比少掉一半人马,几乎半个队伍的伤兵——很快看热闹的人就挤满两边。
一些和陈显达部下相熟的兵将寒暄了几句,探听情况,待听说回来的路上竟然中伏,个个都是吃了一惊。再看陈显达面色苍白地躺在大车上,后头还有几车伤兵,都是不住咋舌,感叹他们实在运气太差——除了陈显达,其余的明军俱是顺顺当当地就回来了,别说埋伏,有几队出去,连蛮子的照面都未打一个!
好不容易应付了这些看热闹的人回到营盘,天色都已擦黑。这些劫后余生的兵士终于能够休息,陈显达也无心再说什么,草草同军官吩咐两句,令各自回营歇息,就见他的顶头上司,叙南卫指挥使刘兴武大踏步走进帐篷来,身后还跟了两个亲兵。
陈显达勉强支撑着坐正,面带惭色地同刘兴武道:“指挥,恕末将有伤在身,不能行礼。”
刘兴武同他交情还好,此次陈显达一直没有回来,他亦是挂心不已。因此刚从中军出来,听说他终于回来了,连身衣服也没换,就这么穿甲顶盔地直接过来,一头撞进陈显达的帐篷里。
见陈显达脸色难看,因要换药所以去了外衣,胸前绷带上头那摊洇红血迹刺眼,不由叹了一声:“老陈你便是多礼,咱们认识多少年?这点小事,不打紧。”又问他:“我来得匆忙,只听说你们这一路不太平,遇上了蛮子,到底情形如何,你同我讲来。”
“此中当真是一言难尽!”陈显达伤还重,自难支撑,干脆招手把一直立在边上李永仲叫到身边,拉着女婿的手同刘兴武介绍:“指挥,这是我不成器的女婿,叫仲官儿,是个盐商。这次也巧,咱们在路上遇见了,发生的一切事体,他尽知!”又吩咐李永仲道:“仲官儿,你就好好和指挥说一说罢。”
李永仲这才不卑不亢地向刘兴武躬身一揖,口中道:“小人见过指挥。”
刘兴武这才将李永仲细细打量一番,看他虽然相貌斯文,却腰板挺直,眼中湛光四射,没有多少文弱之气,心里就有几分好感,因此温言道:“你既是老陈的女婿,便不是外人,既然你岳父有名,那你就好生讲来。”
将护卫参战的事情隐了七八分,李永仲条理分明地将自家如何与明军遇上,又如何见明军在木稀山攻寨,回程又遇突袭,如何苦战终于取胜一一讲来,饶是他已经尽量精简,还是说了将有半个时辰,最后说得口干舌燥方止。
刘兴武万万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隐情。他听到蛮子胆敢埋伏之时已是怒气勃发,后来听说里头竟然有汉人贼匪,顿时怒不可遏地一手“啪”地拍在陈显达榻前的小杌子上,恨声道:“自来这等愿与夷人狼狈为奸的汉人最是可恶!你们大约还不知道,大方前线亦是传了消息回来,道很是拿了几个从匪的汉人,都是些熟知内地情弊的,真真是该死!”
李永仲点头道:“指挥说得不错。这等弃祖背宗的人比之夷人加倍可恨!可惜兵士们当时实在是没了气力,不然定要将这些人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刘心武有些惊异地看李永仲一眼,对他越加好奇起来。指挥使瞥了似乎虚弱不堪的陈显达一眼,心里有了几分计较,现下却不方便说起。便转开话头,随口问了一句:“这次回来,本将似乎没见钱川?”
陈显达一直虚阖的眼皮终于睁开,面上掺杂几分愧色,又有几分愤恨,叫指挥使看了十足好奇。欲言又止了半天,最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同刘心武讲:“钱川没啦。”
刘心武一愣,面色怔忪,“啊呀”一声,下意识问道:“死了?这怎么……”
“指挥,这话我只在你跟前说,出了这个帐篷,我却是不认的。”陈显达半真半假地叹着气,“当时咱们遇袭之时,我受了重伤不能指挥,全靠冯宝群同几个百户支撑,后来才晓得,钱川一时不查,叫蛮子围了,等儿郎们拼死解围,人早就不成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