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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佟俪回过神来,从病床上爬起,猩红着眼走到医生面前质问:“你明明告诉我,他至少还可以维持几天的,为什么我们才离开这么一会,他人就走了?”
大夫也表示不能理解,只闷声的回答道:“这个时候,我们怎么可能撤掉他的呼吸机?他已经完全没有自主呼吸的能力了……”
佟俪像疯了一样,扑在医生面前厮打,被护士上前拦住。
门口处的左君洐面上表情讥讽,正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里面乱成一团的情形。
医生安慰着哭的失去理智的佟俪,说道:“您先不要激动,病房里有监控,如果您对我们有什么质疑,我们可以调取监控给您看,但作为医生,我们是不可能轻易的撤掉病人的呼吸机,就算他时日不多,但这等同于谋杀,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佟俪安静了下来,脸色没有半点血色的看着医生,自言自语道:“对,有监控……我不能接受,不能接受阿湛就这么离开……”
苏轻语起身,脸上的眼泪已经不知道被她什么时候抹去。
她回头朝门口处看去,和左君洐四目相对的瞬间,左君洐竟然笑了,笑的一脸讽刺。
苏轻语愣在了原地,不明所以。
而不等医生再次开口,左君洐沉稳的声音就已经响起:“不用查了,是我撤了他的呼吸机……”
苏轻语只觉得自己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眼前五颜六色,什么颜色都有了,最后归于一片黑暗。
她耳边有护士的喊声,有佟俪的尖叫声,也有左君洐大声呼喊她的名字,可她都充耳不闻。
她只有一个想法,苏湛走了,是她将苏湛送上了死路,一直以来都是她……
……
苏轻语的孩子没了,苏湛也走了,都是在一个晴朗,晚霞映满半边天的傍晚。
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苏轻语做了长长的一个梦。
梦里,苏湛抱着她跨过水洼,放学的时候,站在学校的门口,帮她提着书包,她手里捧着苏湛买给她,烤的很香的地瓜。
她用英文把一天里她觉得有趣的事讲给他听,他听的很认真,并时不时的纠正她的发音。
那段日子,夕阳西下,天边总是缀满西霞,安静美好的仿佛一辈子总那么长,过也过不完……
医生站在病房前,对着她说:“不要太伤心,你还年轻,孩子以后还可以有……”
苏轻语抬头冷冷的看了医生一眼,说道:“谁跟你说我伤心的?”
医生明显一愣,没说什么,转身出了病房。
病床前,顾凝红肿的眼睛,已经哭的变了形,坐在她身边,表情呆滞。
左君洐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站在床尾静静的看着她。
苏轻语抬起头,定定的注视着他,声音缓慢且低沉的说道:“滚出去!”
左君洐没动,说道:“我来看看你……”
苏轻语别过头去,将眼睛闭上,再不理他。
左君洐站了一会儿,最终转身离开……
……
苏湛出殡的那天,风和日丽,天气异常的好。
墓园里,苏轻语脸色苍白的穿着一件黑色的针织开襟毛衣,下面是一条深色的牛仔长裤,长长的头发并没有挽起,就那么随意的散着,微风徐徐,发丝拂过脸颊时,像是苏湛温柔的手。
苏轻语没有哭,面上的表情很平静。
所有人都走了以后,唯独她不愿意离去。
佟俪搀扶着李芳琼,朝着苏轻语看了一眼,说道:“毕竟早春的天气里,还有些凉,你刚刚小产没几天,不要再这里吹太久的风……”
苏轻语麻木的点了点头,回头朝着佟俪看了一眼,说道:“嫂子,爸妈就拜托你了……”
佟俪点头,没说什么,和苏秉承一起搀扶着李芳琼离开。
墓碑前,顾凝将手里的花放下后,转身将自己的外套披在了苏轻语的身上,劝道:“你身子弱,回去吧,若是想阿湛了,以后我可以经常陪你来……”
苏轻语摇了摇头,道:“凝凝,阿湛已经走了,可他说他还有心愿没有完成,我当初为什么不问清楚他的心愿是什么?我现在很后悔,也很自责……”
顾凝眼圈又红了起来,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我猜,他的心愿一定跟你有关,无论是什么,轻语,只要你照顾好自己,阿湛才能走的安心,你懂吗?”
苏轻语不点头也不摇头,余光看到不远处一抹黑色的身影。
她转过头,嘴角终于弯了起来,对着顾凝说道:“凝凝,你走吧,我想一个人在这里静静,陪阿湛说说话……”
顾凝点头,将苏轻语身上的外套紧了紧后,说了一句:“别呆太久,我在墓园门口等你……”
苏轻语点了点头,看着顾凝转身离开。
苏湛的墓碑前,安静的很,除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再无它响。
“你来的正好,我正好也有话也想问你。”
苏轻语的话是对着身后的人说的。
左君洐的脚步止在墓碑前,脸上情绪难辨,想伸手将她揽进怀中,可最后他的手势才是止在了半空。
苏轻语突然的转过身看向他,质问到:“你为什么要你们做?他是垂死之人,他骄傲了一辈子,你却连他最后的尊严都不给他!”
苏轻语事后的确查看了监控画面。
画面里显示,的确是左君洐坐着和苏湛攀谈片刻后,起身,撤掉了他的呼吸机。
当苏轻语看到这样的一幕时,差点砸碎监控室的屏幕,她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一个是他深爱的男人,一个是她挚爱的亲人……
苏湛闭上眼睛前都是在笑,只看左君洐清冷的背影在笑,直到慢慢闭上双眼。
墓碑前的左君洐面色有些苍白,收回了滞在半空的手,勾出一抹魅惑的笑,说道:“苏湛说的没错,在他临死之前,他的确赢了我一次……”
苏轻语不明白他在说什么,静静的看着他面对墓碑的侧脸。
这张英挺的侧脸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陌生,不在是从前耳鬓厮磨的那个喘着粗气,她熟悉的面孔。
这一刻的左君洐是清冷的,是决绝的,仿佛这一切根本与他无关。
左君洐站在苏湛的墓碑前,根本不看苏轻语的表情,而是双手插进裤兜,冷冷的倪视着,说道:“苏湛,你现在一定是在笑,对吗?可你不知道,我这一刻却恨不能将你挫骨扬灰!”
苏轻语一个巴掌扇在了左君洐的脸上,头也不回的离开。
左君洐看着她的背影,伸出手擦了擦自己的嘴角,上面什么也没有。
左君洐笑了,却是对着苏湛的碑。
他知道,地下的苏湛看到这样的一幕,一定会开心的不得了。
左君洐从口袋里拿出了烟盒,抽了一支出来,衔在嘴边,低头点燃,眯着眼睛对着墓碑说道:“苏湛,你是我见过的,最自私的男人,你说你爱轻语,可你爱她什么?是你的愚蠢,连着害的她两次失去了孩子,现在你洒脱的走了,留下一个烂摊子给我,我在想,我还要不要兑现与你生前的承诺,我没办法不恨你……”
……
事后,关于左君洐撤掉苏湛氧气罩一事,为了不让苏秉承夫妻再受刺激,一直都有佟俪在处理。
苏轻语一个人坐在苏湛的公寓里,阳台上淡紫色的小花又开的郁郁葱葱。一室内的馨香。
有太阳照射进来的秋千椅上,苏轻语睡在上面。
仿佛有人轻轻的在她耳边唤她,是苏湛的声音。
苏轻语猛的从梦中惊醒,伸出手想留住他,却发现,自己拽住的人是佟俪。
佟俪正将一条毛毯盖在她身上,却被苏轻语一把拽住,紧紧的,不撒手。
佟俪轻声了叫了一声:“轻语……”
苏轻语这才从梦境中反应过来,松了手,扶着自己有些疼痛的额头,叫了一声:“嫂子……”
“这里这么凉,去卧室睡吧。”佟俪语气温柔的说着。
苏轻语从摇椅里坐直了身子,起身走到沙发前,和佟俪一起坐下。
佟俪手里攥着一个牛皮纸的文件袋,苏轻语将目光放在上面。
佟俪的脸色白了白,从里面讲所有的东西抽出来,摆在她的眼前吗,说道:“这是阿湛去世的前几天拜托我留给你的东西。”
苏轻语从茶几上一样样的捡起,里面有这套房子的产权证,翻开看了看,上面的名字竟然是苏轻语。
苏轻语诧异的抬起头看向佟俪,一脸的不解。
佟俪笑了笑,脸上没什么表情的说道:“这是我们婚前的财产,上面是你的名字……”
苏轻语不语,将产权证放下,伸出手朝着一个有些旧的相册摸去。
那本相册苏轻语看过,曾经安放在苏湛的柜子里。
里面都是她的照片,从10几岁时起,一直到大。
里面还夹着几张几年前的6月1日,他以前回国的机票。
苏轻语将相册放在膝盖上,一页页的翻着,心中郁结难舒。
佟俪见苏轻语始终不语,叹了一声,说道:“左君洐……”
苏轻语抬起头,看着她,眼中有些愤然。
佟俪理解苏轻语现在的感受,又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对不起,轻语,我不准备告他……首先,我们没有十足的证据能证明左君洐撤掉他的氧气罩就是谋杀,毕竟阿湛的日子也不多了,警方不会认为左君洐这么做是蓄意杀害,他没必要愚蠢至此。而且从影像的资料里来看,阿湛对于左君洐的这一行为,似乎并没有反抗,从他面上的表情来看,应该是默许的,只是我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