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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做了皇帝之后,日日埋首于朝政。
“主子,该歇了。”苏培盛小心翼翼的提醒。
“嗯。”胤禛随口应了声算是表示听到了,可一点也没动弹的意思。
“主子……”苏培盛欲言又止。
“对了。”像是想起什么似得,胤禛顿了顿笔下的动作,“宁寿宫白日如何,”
“好着呢,奴才听李总管说今日上皇心情很好,还作了画呢。”
胤禛头也不抬,“如此就好。”
苏培盛不甚唏嘘,却也不敢再说话。
烛尽天明。
胤禛将热乎乎的帕子捂在脸上,热气腾腾熏得整个人都精神不少。
明黄色的龙袍、吉服带、吉服冠、朝珠、荷包、鞘刀一一打点好,苏培盛捧出黑狐皮端罩却被胤禛抬手阻止,“去,拿朕的紫貂端罩来。”
苏培盛一愣,那紫貂端罩是理英皇太子仔细挑了好几件貂皮,吩咐广储司每件只取最好的貂毛做就而成,平日里爱惜的紧,一般是不穿的,“嗻。”
——“太子哥哥又为儿臣费心了。”
——“他送的东西就有这么好?样样讨你欢心?”
——“呵,皇父怎的恼了?太子哥哥也不过是拿您的东西借花献佛罢了。”
——“没错!天下是朕的,这紫貂皮自然也是朕的。他用朕的东西给你做东西,也就是朕给你的。”
“您真是爱闹脾气,以前是,现在也是。”胤禛摇头,抚摸身上端罩顺滑的毛料,“去宁寿宫,给上皇请安。”
“起驾——”
胤禛坐在御辇上闭目养神,然后因为过去的趣事而展露笑颜。
看着这样的主子,苏培盛心里不住的祈祷上皇今日能让主子如愿。
早就守在宫门外的李德全自然看见了皇帝的御辇,引着皇帝一人进了宁寿宫,“主子爷,皇上到了。”
“让他像寻常一样,请了安便退下吧。”玄烨还穿着裘衣躺在床上,殿内烧着地龙还有几个火盆子,倒是暖和的很。
“嗻。”李德全应下,无奈的对闭着眼的皇帝打千,“皇上,您看?”
“朕听到了。”胤禛长身而立,眼里掩不住的失落。
结果,他特意穿了这件紫貂端罩,他也不看一眼吗?撩衣摆跪下,“儿臣胤禛,给皇父请安,皇父万岁万岁万万岁。”
殿内无人回应。
李德全只得硬着头皮再喊道,“圣躬安!”
“儿臣告退。”胤禛失落的退出宁寿宫,宫外,御辇正安静的等候,“上朝。”
“皇上起驾——”
听到外面没了动静,玄烨才问道,“他今日可好?”
“皇上今日穿的是那件紫貂端罩,奴才瞧得真真儿的,是当年那件!”李德全试探着说,“不过……奴才瞧着皇上气色不大好……”
这孩子,怕是又彻夜未眠了。
玄烨叹气,“让御膳房仔细着些,补品药膳务必按时送到皇上跟前,说是朕的旨意,给朕盯着他吃完!”
“御膳房听话的很,日日都按时送到,皇上也没辜负主子爷您的心意。”
“心意?”玄烨扯了扯嘴角,还是笑不出来。
抬起手,明黄色的裘衣袖口滑落,干枯消瘦的身体,无一不说明他的苍老。
他最大的心意,就是胤禛能不再见他。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风华正茂的胤禛,这会让他越发觉得配他不上。
只是,思念深入骨髓。
今日是小朝会,可皇帝身上的威压却比往日更加浓重,一般人更不敢窥视天颜。
不过这一般人可不包括容郡王胤祚。
他目光一转盯着苏培盛,见其无奈点头确定他的猜想后,活活被一口气憋得难受。
“四哥你又一夜未眠?”一下了朝,闲人退下后憋了一肚子火的胤祚几乎要掀了他的御案,最终还是忍了,“你还要不要命了!”
这些年来他越发的不怕胤禛了,许是他这个哥哥做事总是让身为弟弟的他操心才转换了角色。
“朕的身体朕自己清楚,并无大碍。”胤禛摆摆手,“正巧,有事给你做。”
胤祚败下阵来,“除了皇父,你还能听得进谁的话?!皇额娘和额娘那里你都阳奉阴违……”
胤禛恍若不闻,将圣旨交给他,然后低下头又继续他的事情。
那圣旨看也不看,直接揣进衣袖了,胤祚扭头走了。
“六哥这么急匆匆的,这是做什么去?”胤祥与胤祯并肩走来,碰见胤祚脸色很难看,又是从养心殿出来,不用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每次四哥废寝忘食,几个兄弟们从养心殿回来就没一个脸色好看的,这事儿三天两头发生,都成了皇宫一景儿了。
不是没有人劝,从两位皇太后开始,太妃、皇后、王爷、阿哥、公主、大臣到奴才,哪个不劝谏几句?可人家是皇帝,面对皇太后和太妃那是口头应下,该怎样还怎样,对于其他人,理都不理。
最能劝他的人,不知为何,一直没开口。
“四哥交给我的差事。”胤祚对于两个自小看到大的弟弟倒是缓了脸色,“你们这是做什么?”
胤祥笑着将手里的图纸递给他看,“喏,这是给那几只小东西做的衣服。样式已经设计好,弟弟这就送到造办处吩咐下去。四哥难得有在意的,弟弟们定是要亲自吩咐下去才好。”
“弟弟与十三哥一同去。”胤祯也忙回禀。
四哥爱养狗,养到现在犬园里的狗有十几只之多,还个个都被宠的不行。
“唉,他总算还肯逗逗狗……”胤祚摇头。
胤祥与胤祯相视苦笑,是啊,四哥总算还愿逗狗放松心情。
“罢了,你们快些去吧。”胤祚摇头,负手离去。
养心殿,苏培盛冷汗津津。
胤禛冷哼,“你倒是越发长进了,容郡王那里也敢嚼朕的舌头?”
“奴才该死!”苏培盛结结实实的叩了三个响头,“奴才没用,主子不爱惜自个儿,奴才什么也做不了。容郡王关心主子,奴才高兴,心想着容郡王能劝上您几句,总比奴才说烂了舌头顶用!奴才该死!”
“你哪里是该死,分明是不死心。”胤禛拍御案,“他都不心疼,你多什么嘴!”
其实,胤禛并没有觉得什么,反正他上一世当皇帝的时候也这么过来的。不过是因为这一世母子、兄弟的关系比较融洽,人人都劝,才显得他多么不爱惜自个儿似的。
苏培盛赔笑,心知道没什么大事,“皇上圣明。”至于主子口中的“他”?有些话你得忽略过去,主子能说,但当奴才的可得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起吧。”
“谢主子恩典!”苏培盛麻溜的爬了起来,殷勤的斟茶。
胤禛翻开一本折子,廉郡王上折子,上皇六十五寿辰,该如何操办?
御批:皇父寿辰大喜之事,不必吝啬银钱,于皇极殿大办。另,不及整寿,家宴即可。
三月十八,是皇父的寿辰。
“苏培盛,宁寿宫那里可有传什么话?”
“回主子,没呢。”这话他一天不知道要答多少遍,可每次给他主子的都是这个“没”字。
“他还是不愿见我。”
自从康熙五十五年那天的事情之后,皇父再也不曾私下召见过他,他们之间竟然连亲昵点的动作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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