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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颐洗了澡,坐在床边的凉榻上摇着扇子,看李应茹满屋子转悠,挑了挑眉:“你在看什么呢,这些东西又不是没见过!”
李应茹拿起一块砚台打量:“当然没见过,这可是你用过的,怎么能和其他东西一样,相公,你小时候就是住在这间屋子里吗?”
周颐轻笑一声:“这你可说错了,应该说是在建了新房子之后,才住在这间屋子里的。”
“那你以前住在哪里?”李应茹好奇的问。
周颐站起来将李应茹拉到身边坐下,边给她摇扇子边道:“明天我们要去老宅,你到时候就知道我小时候住在什么地方了……”
李应茹听了,忙扯着周颐的袖子:“相公,你给我讲讲你小时候的事吧,算起来,自从我们成亲后,你老是忙得很,我还没听你说过你小时候的事情呢!”
周颐听了,抬起头,轻轻叹一声:“我小时候啊……”这一讲就是一个多时辰。李应茹怀孕后,情绪起伏有些大,还没听一会儿,便已经流了眼泪,“相公,我不知道你小时候竟过的这般苦,爷爷他们怎能这样,要不是你聪明,要是爹真的去服了徭役
,那你怎么办?”周颐轻轻摸了摸李应茹的头发:“傻姑娘,这又有什么,咱们这广安县是富庶之乡,情况在全大越都算好的,你要是去看看其他地方,便知道我受的这点儿苦又算得了什么
!在农村,长辈们厚此薄彼的情况实在是太多了,好在小时候,周家还给了我们一口饭吃……”说到最后这句话的时候,周颐的语气里含了满满的讥诮。李应茹伸手轻轻拍着周颐的背:“你以为我是没见过民间疾苦的人吗,我也知道这世道不公平,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我小时候还跟着我爹还去过边关,但他们再苦,我会怜悯,会痛心,却不会感同身受,因为你是我的相公,你受一点儿委屈我就会痛的不得了……”说到这里,她轻轻将头靠在周颐的肩膀上:“相公,一切都好了,以后你
有我和孩子,不管怎样,我一定会护着你!”
周颐听了,心里偎贴的成一汪温水:“傻姑娘,要护也是我护着你和孩子吧!”
李应茹扑哧一声笑出来:“你可打不过我!”
周颐摸摸鼻子:“男子汉,大丈夫,立世靠的是脑子,又不是武力!”
李应茹笑得更大声了:“是啊,不然你怎么会想到给温大人写那样有一封刁钻的书信!”说到这里,周颐便忽然冷了脸色:“四姐出嫁之前我说了,一定会护着她,成为她的依靠,现在她这么痛苦,我怎可什么都不做!且看温大人如何回应吧,若是他们还一意
孤行的让温新纳妾,那我也没什么好客气的了。”
李应茹看着周颐,眼里直冒星星,她的丈夫如此有担当,体恤女子,何其有幸!
原来当周颐听李应茹说了六丫的事情后,没办法再回去,便当即就在马车上刷刷的给温曲写了一封信,这封信应该在他们出京城没多久,就到了温曲手上了。
在周颐和李应茹谈话的时候,温家的气氛却并不那么和谐。没错,那封信在周颐出城没多久就到了温曲手里。温曲是那种典型的封建男子,后宅之事他全不过问,一切全凭温夫人操持,所以温夫人向六丫和温新漏口风说要给温新纳妾的事,因为是温夫人在周颐他们出京城前一天
才提出来的,所以他根本就还不知道动静。接到周颐信的时候,他还在瀚霖院里,当看到落款为周颐的信封时,心里大感奇怪,周颐当天回乡祭祖他是知道的,不光他知道,大半个朝廷都知道,毕竟现在周颐随便
做点儿什么动作,都有的是人去观察分析。
周颐给他写信做什么?有什么话走之前或者回来后再说不就好了。温曲疑惑的拆开信封,通篇读完,周颐的言语非常客气,只在信末淡淡写道:“两苑多美人,温大人多年一心为朝廷,以致后院空虚,子嗣单薄,听闻温夫人有为温家开枝散叶的打算,温夫人不愧出自书香门第,家母听闻,汗颜以对,她老人家表示,虽自己无法做到如温夫人这般贤良,但周家与温家乃儿女亲家,温夫人如此忧心,她也甚为忧虑,冥思苦想之下,殷切叮嘱于我,可从两苑择二三美人,与温大人红袖添香,闲时为温大人解语,碌时助闻夫人操持中馈,更可解温夫人开枝散叶的烦忧,此乃一
举三得之美事,余听闻,也觉此法甚妙,若温大人有意,可来信告知,余定不负所托!”温曲看了这封信,只觉得莫名其妙,这都什么跟什么,他什么时候说要添美人了?夫人要为温家开枝散叶?什么时候的事儿,他怎么不知道?还有夫人何时这么大度了,年轻的时候他也偶尔升起过纳妾的心思,但夫人便使小性,整整一个月没和他说话,温曲到底是端方君子,又和温夫人互相扶持着走过来,见温夫人如此难受,便歇下了
纳妾的心思,与温夫人举案齐眉,日子久了,也觉这种淡如水的生活虽不如别人左拥右抱来的刺激,但也更为平和温情。
年轻的时候都没纳妾,现在都老了,还想什么美人?直至下衙,温曲都是满腹心思得不到解惑,一直到了家中,他直接问温夫人:“夫人,你在想些什么?咱们都老夫老妻了,安安生生的过日子不是挺好,为什么生出要帮为
夫纳妾的心思?”
温夫人听了,也睁大了眼睛:“老爷你在说些什么?我何时说过要帮你纳妾了?”“你没说过,那为何风声走漏到了周家人的耳朵里,周颐给我来信说,若需要,他可从两苑择美人!”温曲说到这里:“没成想夫人你竟如此大度,老夫原以为你小性,是为
夫误会你了,不过这样的家事何须让周家知道,要真想添人,你自己在京城找就是了……”
温曲还没说完,温夫人手里的茶杯便掉在了地上,发出好大一声响:“老爷,你是哪里听来的风言风语,莫不是你起了纳妾的心思,现在竟还推到我身上?”
“你没有?那这是怎么回事?”温曲见温夫人的面相不似作伪,疑惑的将手里的信递给了温夫人。温夫人揭过一看,脸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白,将信拍在桌子上,气得直哆嗦:“好啊,我刚刚说要为新儿纳妾,她就回娘家告状了!我就说乡野的女子娶不得,她如此善妒,容不得人,莫非咱们新儿以后就守着她一人?她已然占着嫡妻的位置就罢了,现在竟然连纳妾都不许了,如此霸道,谁家儿媳如她这般?还有这周家,我给新儿纳妾,他
们有什么立场来管,自古以来,有本事的男人纳妾都是天经地义之事,他周颐就算再能干,手也未免伸得太长了吧!”
“等会儿,你说要给新儿纳妾,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温曲忽地一下站起来,“我就说周颐怎会忽然会给我写一封这样的信,难怪,难怪!”
“老爷,这周颐欺人太甚了,连皇上都管不着官员家里纳妾的事呢,他凭什么来管?这不是欺负咱温家吗?”温夫人也站起来,急切的向温曲说道。温曲听了,反而笑一声坐下了,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才道:“人家可没说不让你给新儿纳妾,他不过是说给老夫选二三美人罢了,哎呀,真是想不到,老了老了,竟还有如此艳福。夫人,你说我该给周颐写信要什么样的美人好呢,你知道的,为夫一辈子就守着夫人你一人了,对这些着实不了解,是要温婉贤惠的,还是娇艳妩媚的?要不都
要了?”
“老爷,你……你怎会如此想?你竟然置咱么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不顾!”温夫人不敢置信的看着温曲,眼泪哗一下就流了下来。温曲这才叹一声,“夫人,你糊涂啊,你看看,为夫只不过是说说,你就如此难受,那儿媳不是一样吗,她和新儿感情正好,现在正怀着身子呢,你就去给新儿张罗纳妾的
事,你让儿媳怎么想?以己度人吧,新儿纳不纳妾由他自己决定,你何必去插手儿子的房中事!”温夫人见温曲并没有真正的纳妾打算,这才用帕子擦了眼泪坐下:“我又没说一定要给新儿纳妾,不过是这么一说而已,你看看,我刚刚说出口,她后脚就迫不及待的去娘
家告状了,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没甚气度!”温曲放下茶杯,“说都不要说,夫人你也是饱读诗书,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你应该也懂,自己都受不了的事,为何要去为难儿媳,这和小门小户有什么关系,难不成还
真有嫡妻欢喜雀跃为丈夫纳妾的?既如此,那为何夫人你不以身作则?”
“你……”温夫人被温曲说的无法辩驳。“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呀还是不要操那些心了,若新儿自己想纳妾了,那周家无论说什么也没用,但现在是你硬逼着新儿纳妾,儿媳当然有委屈,她回娘家说一说有何不可
,不过这周颐的法子还真是……”真是什么,刁钻!知道无法正面干涉此事,就从侧面突破,隔山打牛,看夫人现在这样子,为新儿纳妾的事只怕也说不出口了!温曲想到这里,故意揶揄温夫人:“夫人,你若要为新儿纳妾那可得快些,保不齐你前脚让人进门,周颐后脚就给你送来几个姐妹了,哎呀,这样也好,也让为夫享享齐人
之福!”“老爷!”温夫人又羞又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