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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说得,姬瑶心中都没底,打发走三娘子,她有片刻功夫思考前因后果。
事实上这几个月,小梁氏待她好的异乎寻常,上月还说要把一厢房嫁妆还给她,姬瑶怕自己护不住,谦让几回后只拿回一小箱贵金物品。
说是一小箱,也是两尺见方的软罗钿檀木匣,装着金银玉器、两件袖珍的瓷器和名贵的香料……拿着箱子出去太招人眼目,姬瑶决定把它们分给几个奴婢,小梁氏肯定不允许她带走全部的下人,除了阿绣等四五个十几岁的小丫头,院里其他人年岁也大了,乱世之中,这些东西权当是给刀子们的养老钱。
姬瑶挑出几件可溶成金银的器物赏给院中老婆子们,另外的交给阿绣等人分开收拾在自己的包裹中。
那几个婆子诚惶诚恐推让不敢受,姬瑶笑着安慰她们:“我不在家,你们先替我照看几日,等我回来再收到箱笼里,只不是左手腾到右手换个地方,有什么不敢收。接着吧,这院里人杂,倘若有人为难你们,也要当成救急。”
她不敢说得太透,怕张扬出去听到有心人耳朵中,又是一场风波。
几个婆子手捧东西抹着眼泪下去,姬瑶又带着阿绣几个杂七杂八忙乱了多半个时辰,她特地取出床头暗格里小匣子,命阿绣收在装香烛的提篮中。
纷纷乱乱说要走,姬瑶有些舍不得竹心苑,她在这里住了一年多,却是在镇国公府里长大,如今一离开,等下次再回来,还不知变成什么样。
一行人向太夫人辞行,照例收到太夫人阴阳怪气的挑剌,“没时没节的,跑到寺里做什么?外面也不太平,呆在府里多安生,我看八成是你想出门寻乐子,拿珝娘做借口。”
小梁氏咽下一口浊气,陪着笑脸说道:“母亲,这是阿姐的吩咐,她一心挂念着姐夫和两个外甥,进宫无数回才求来这么个难得的机会,又想着国孝期几个孩子也被拘得紧了,索性一起带上出门散个心。”
说起钟夫人,太夫人也选择闭嘴,冲着姬瑶翻了翻白眼,挥手让她们离开。
姬瑶几个出府在两条街外与钟家车队并行,她坐在车里并不知,等到万安寺中才发觉梁恒丽母女也在同行之中,倒也不惊奇。可姬瑶不明白,钟夫人那么个精明的人怎么会点名带上她?
梁恒丽一见姬瑶亲热得不得了,拉着她的手问东问西,抛下在场的两位表妹,两人先进了禅室叙旧。
钟盈板着脸,眉梢上挑,像是和谁在赌气,下了车自顾自去寺后碑林观赏,浅绿色的披风半隐在红黄相间的林间,煞是好看。
小梁氏频频给女儿使眼色,二娘子全当没看见,提溜着鸟笼子也找块清静的地方游玩去了,她不由暗叹一声。
钟夫人见了,数落妹妹道:“你呀,别尽让珝娘让着阿盈,论长幼她还是姐姐。上回阿瑶说的对,镇国公府的嫡女当得起阿盈一声阿姐的称呼。这丫头,被她阿爹宠得无法无天,现时我也没法子。”
小梁氏捂着发烧的脸自嘲道:“别提镇国公府,羞死人了。以前是货真价实的超品公府,如今货比三家,不提也罢。”
钟夫人微微一笑,眉眼生波。
小梁氏见没别人,凑到阿姐身边探底:“姐夫派来的人可靠吗?京城当真守不住?我们全脱身出来,姑母可怎么办?还有我历年积攒的私房钱,不小的一笔数目,真是找不回来想着都心疼。”
钟夫人轻嗤一声,声音若黄鹂鸣叫,“真没出息,眼皮子太浅,那点家当也当成宝,这当头逃命要紧。至于姑母,你不是巴不得她早死,这机会正好,天灾*咱顾得了自己已算不错。有阿弟和文郎在,横竖妹夫和三郎能脱身,再旁的人休提。”
小梁氏张了张嘴巴咽下后面的话,抛下可恶的婆母她理应高兴,不知为何心里发虚坐立不安。
钟夫人打开发髻歪在榻上小憩,斜睨妹妹道:“省点气力,你也抽空歇一会儿,等晚上接应的人来了,恐怕再没有喘口气的功夫。”
小梁氏心怀忐忑等到子夜时分,由钟大将军贴身心腹校尉带领的夜行人潜到禅室中,不是她期待的猛将,而是一位俊美的少年郎,矫健利落,双眸似电,落地悄无声息。
等来人报出名头,屋内的两位贵妇却是大吃一惊。
“你就是韩七,杀人盗珠的淮北韩七!”钟夫人娇笑道,手拿丈夫的亲笔手书和半枚虎符仔细翻看,确信全是真品。
“某就是韩七,与钟将军有约在先,特来护送夫人和几位女郎回南阳。”韩七从怀中掏出一方锦帕包着的避火珠,轻掷在钟夫人面前的软榻上,朗朗道:“珠子物归原主,贵府的刁奴却不能起死回生,请夫人见谅。”
他于后一句话说得异常生硬,钟夫人低头莞尔,始是明白丈夫信中所说来人异于常人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