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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文义听了大怒,举刀骂道:“无知莽夫,竟敢对刘公公和锦衣卫无礼!”
袁霸横眉瞪眼,握起拳头却是打向牛飞,骂道:“俺好心请你喝酒,小牛精反来坏俺的事,看打!”牛飞亦骂:“黑头鬼,咱讲的都是实话!”袁霸、牛飞一言不合,便打了起来,倒把石文义等人看得呆了,打了不是,劝也不是。约莫打了半柱香工夫,二人从云来酒楼打到街尾的铁匠铺,突然转过街角,一溜烟逃得无影无踪。
石文义暗道中计,追赶上去,只剩下二人背影,对锦衣卫将士道了声:“追!”
袁霸、牛飞为了躲避追捕,慌不择路地一阵乱窜,翻身躲进一处院落。锦衣卫追至院前停下,见门上挂着“东缉事厂”四个大字,杜一枫问道:“石大人,两个莽夫躲进了东厂,现在该怎么办?”京城内务机构以西厂权势最大,锦衣卫与东厂势力均衡,难分孰强孰弱,双方勾心斗角,积怨已久。石文义思虑片刻:“说不定二人与东厂有瓜葛,进去拿人。”
数十名锦衣卫无端闯入东厂,搅得翻天覆地,却寻不到袁霸、牛飞的踪迹,石文义下令收兵。
不等锦衣卫出门,东厂掌刑千户张锐将人拦住,怒道:“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当东厂是什么地方?你冤枉东厂私藏逃犯,若当真被你搜查出逃犯便也罢了,如今什么也搜查不出,就想要拍拍屁股离开,谈何容易?”
石文义哼了一声,毫不示弱:“我亲眼看见逃犯进了东厂,不是被你藏了起来还能有谁?你若交出逃犯便也罢了,若执意不肯交出,我只能禀明刘公公,治你个窝藏逃犯之罪。”
“哈哈哈……”张锐大笑,随又怒目:“大胆石文义,你目无法纪,肆意妄为,就是到了皇上那里,我也有理可说。”
双方各执一词,愈争愈烈,忽拔出刀剑,厮杀起来。石文义搜不出证据,并不占理,见东厂的人伤了好几名锦衣卫,便也动了真格,挥刀砍翻数人,直袭张锐。张锐武艺并不出众,抵挡几招,便落下风,身上及手臂皆已中刀,由属下护着退至屋后。
石文义得势不饶人,杀得东厂节节败退。这时,从后院跳出一只黑豹,那黑豹半月不曾喂食,兽性大发,见人便扑咬起来。锦衣卫大惊,接连被黑豹伤了七八人,却无人敢进,只能眼睁睁看着被咬之人传来阵阵嚎叫。石文义胆子贼大,趁野兽不备,挥刀迎上,砍在黑豹后臀,复一刀,将黑豹的整个头颅卸了下来。
须臾,后院追出几人,却不是刚刚厮杀的东厂侍卫,见黑豹身首异处,膛目结舌:“这……这是圣上寄养的黑豹,是何人所杀?快去……快去禀报督主……”
石文义听说皇上有一只黑豹,甚是钟爱,想不到就是这只,情知闯下大祸,只觉脑中鸣响,如五雷轰顶一般。惊悚过后,赶紧带领锦衣卫离开东厂,将所闯的祸事禀报指挥使杨玉……
过了两日,相安无事,直到第三日,皇上贴身太监高凤突然造访“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杨玉等人出门相迎,恭敬地道:“高公公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忙将高凤奉若上宾,坐于尊位,又命仆人端来茶果,小心伺候。
高凤端起茶杯,用杯盖划了划浮起的茶叶,轻轻吹了口气,慢条斯理地抿上一口,才道:“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此番前来,是奉圣上口谕,命你和石文义面见圣上。”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石文义一直不敢言语,小心在边上候听。杨玉猜出高凤是为了黑豹之事传话,便也不拐弯抹角,小心地向高凤打听:“杀死黑豹一事,不知皇上欲治何罪?”
高凤摇了摇头,淡淡地道:“难说。”又端茶喝了一口,歇了片刻,才道:“皇上喜欢那只黑豹子,你是知道的?”杨玉点点头,高凤又道:“听到黑豹子死了,圣上伤心地哭了两天两夜……东厂的马永成因为饲养黑豹子出了差错,被革职查办……你们锦衣卫却是直接杀害黑豹子的凶手……圣上的性子,我也捉摸不定,若高兴便骂你几句,若是不高兴了,那就不好说了……”
杨玉、石文义诚惶诚恐地跟着高凤进了乾清宫,向圣上请安。正德皇帝不哭也不笑,平静地耍着一只鹦鹉鸟儿,时而还对鹦鹉吹声口哨,仿佛不知有人来了,二人便也继续跪着,冷汗直冒。
高凤走到皇上身旁,悄声禀报:“皇上,人已经带到,该如何发落?”
正德背对着人,竟不转身,依旧逗着鹦鹉,像是什么也未发生,正因如此,反而让杨玉等人更加害怕。等了半盏茶工夫,正德才道:“且问问他们自己。”
高凤复述圣上的话,指着二人道:“你们先说说,应该给自己治什么罪?”
杨玉想着,那东厂督主马永成仅因为饲养黑豹不周,被革职查办,石文义杀死黑豹,我也难逃干系,遂道:“卑职对下属教导无方,以致闯下大祸……卑职无颜再担任锦衣卫指挥使之职,请皇上恩准。”
正德微一转身,却是朝着钱宁说道:“钱宁,你去接任锦衣卫指挥使一职吧!”
杨玉不忧反喜,叩谢隆恩,高凤转又问那石文义:“你呢?”
石文义自知罪孽深重,只求活命,便也照着杨玉的话,说道:“卑职也愿革职,并去西域再寻一只黑豹献给皇上,求皇上恩准。”
且不说此去西域数千里路,一来一回少说也得一年半载,还保不准石文义一去不复返。正德并不答话,倒是那只鹦鹉说起话来:“去死、去死……”石文义端地一惊,吓得不停叩头,连呼饶命。
锦衣卫及东厂的兵权皆被皇上收缴,恰如刘瑾失去左膀右臂。与此同时,邱重文、李邦武查出吏部左侍郎蒋全买卖官职,贪赃枉法的罪证,并在早朝弹劾。
蒋全起先百般狡辩,只因铁证如山,才肯认罪。蒋全虽已认罪,却缴不出贪赃枉法的赃款,即使抄了家底,也不及赃款的十分之一。原来,蒋全买卖官职所得赃款,大部分进献给了尚书张彩,张彩又将其中部分进献给了刘瑾。为求活命,左侍郎蒋全只能供出是尚书张彩主使,坦言自己奉命行事。正德龙颜大怒,当庭将吏部尚书及左侍郎打入天牢,秋后问斩。
仅仅数日,正德皇帝在众人相助之下,铲除锦衣卫杨玉、石文义,另派钱宁接任锦衣卫指挥使;铲除了吏部尚书张彩、左侍郎蒋全,升右侍郎乔忠为尚书;又除去东厂马永成,由张锐接任东厂。正是树倒猢狲散,刘瑾大势已去,其余依附的大小官员相继与瑾划清界限。
内阁大臣李东阳、杨廷和趁机再次弹劾刘瑾,在两位老臣领头之下,又有五寺、六科、都察院、詹事府、通政司纷纷弹劾,列举刘瑾罪证三十余条……
刘瑾情知死期降至,朝廷之上反而哈哈大笑起来,指着文武百官骂道:“尔等之人,十有八九受过我的恩惠,我所犯之罪,你们也难逃干系!”转又对皇上禀奏:“群臣所列罪证,老奴唯有一条不服。”
正德问:“何罪不服?”
刘瑾答曰:“谋反之罪!”
正德道:“已在你府上搜出衮衣、玉带,又有许多盔甲、兵刃,证据确凿,有何狡辩?”
刘瑾极力辩解:“这分明是栽赃陷害!老奴六岁净身入宫,如今年近花甲,膝下又无子嗣,谋反何益?老奴伺候皇上,凡事尽心尽力,从不敢半点马虎,对皇上的忠心,天地日月可鉴,绝无谋反可能!”
正德稍加思索,觉得刘瑾之言有理,遂道:“谋反之罪可免,其余诸罪并罚,足以判你凌迟处死!”
刘瑾伏法后,其党羽张彩畏罪自杀于狱中,杨玉、石文义、阮秀平、蒋全等人被处斩,马永成、谷大用、魏彬及众多官员被削职,又罢废西厂及内行厂,提拔张锐、乔忠等有功之人,为陈展鹏、梁储等含冤的忠良平反……文武百官无不对正德皇帝歌颂称赞,道是英明神武,雄才大略。奸党即除,朝野称快,国泰民安,四海升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