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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晨清早,奚画是被鸟雀啄木头的声音给惊醒的。
她揉着眼睛,偏头往旁边看,帘外风声潺潺,细雨朦胧,空气甚为清新。想是夜里下了场小雨吧?
窗沿上正站了两只蓝白相间的雀儿低头在磕那一抹淡红色的印迹,奚画眯了眯眼定睛看了一阵,脑中骤然一惊。
睡得糊涂,都快忘了有昨夜之事。
她赶紧从地上爬起来,神情紧张地环顾四周——椅上窗下皆是空荡荡的,风吹得窗户咯吱咯吱摇摆,帘幕飞卷,哪里还见得有人影?
就连茶壶也被那人整整齐齐放回了桌上,要不是血痕还在,只怕她都快以为自己昨晚是做了场梦。
奚画抚着胸口顺气,好在此人还说话算话,否则昨天就算有几条命也不够死的。
稍稍舒展了一下身子,奚画这才走到窗边抬手把鸟儿挥开。
搁着木芙蓉瞧见朱雀街上撑伞缓步而行的路人,她扳着手指算了算日子,还有三天,春日的假期就结束了,天鹄书院对这时间一向苛刻得紧,可不能忘了……
回身去把放在床头的几本书收拾起来,侧头时见那窗下还落了一片衣角,她弯腰拿了在手,前后翻看。
心头又是担心又是奇怪:这人到底什么来头……
不过想想,人总归是走了,应当不会又跑来要她的小命,横竖自己没出什么事。就当是做了个噩梦,倒也无所谓。
*
转眼即是三日后,早间天高云淡,气候幽凉,街道两旁却是桃花盛开,铺了一地粉白嫩红的颜色。
奚画急匆匆吃罢早饭,捧着书就往外走。
今日乃是书院开课之时,离此地尚有半个时辰的脚程,她又没马匹可骑,自然动作得快一些。
穿过两座石桥,一条长街,没过多久,就见前方开阔之处立着一座建筑,占地约十数顷,白墙墨瓦,深浅叠晕,庄严肃穆,于日头下格外耀眼。
但见正门上方,一块红木匾额里,闪闪的印着四个烫金大字——“天鹄书院”。
此院是开国之初太/祖皇帝下令建造的,距今已有百年历史,其中所出的状元榜眼探花进士,数不胜数,在平江城内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不过尽管如此,这么久以来却一直未曾挤上当今四大书院的位置,也是一大憾事,只在近年由那翰林院学士曾澍远接手院士一职后,情况才稍有好转。
奚画在路上将昨日所记的文章又温习了一遍,一面走着一面小声背诵,一心两用正没发觉身后有人小心靠了过来,继而就觉肩上被人猛地一打。
“哇?!”
她登时唬了一跳,脑子一乱,也忘了适才背到了何处,正转头往后看去,那人已笑嘻嘻地绕到她前面来,把唇一抿,摆手道:
“走路还念书呢,让院士瞧见了,还不知高兴到哪儿去。”
说话的是个姑娘,和她年纪相仿,生的明眸皓齿,娇俏可人,正是那平江城方监州的掌上明珠,名唤作方金枝。
奚画一见是她便松了口气,摇头叹道:“你就嘚瑟罢,左先生最爱的就是挑休假后这头一日考算术,别怪我没提醒你,一会儿看你又该挨骂了。”
说来自己倒也算是和她打小一块儿长大。但可惜这身份却是比不得的。
人家的娘是官家夫人,她的娘却是官家夫人的丫头。
“真的假的啊?!”方金枝凑到她跟前去看那翻开的书,满眼的文字虽全认识,可都不知说的什么意思。
她呆愣一瞬,觉得这么下去自己必定危险,忙伸手去推奚画:
“不行不行,届时若是先生检查我的课业,你定要帮我啊!”
奚画头疼的抚了抚额:“我都是一脑子浆糊,说不准呢,还怎么帮你?”
“怎么搞的?”方金枝闻言就抬头去看她,但见其眼底一圈儿青黑,精神不振,甚是萎靡,不觉奇怪,“没睡好么?”
“哎,就别提了。”
她长长叹了口气,“前几日遇上个麻烦事,担心受怕,夜里都睡不着,还别说睡得好不好了。”
“什么麻烦事?”万金枝拉她到旁边,正色道,“来,你小声告诉我,我决计不和旁人说。”
这两天自己相安无事,也没什么人找麻烦。
奚画正迟疑着要不要开口,远方一阵钟声不疾不徐在空中荡开,她二人相视一怔,皆道不好,哪里还顾得上说话,撒丫子就往书院里跑。
晨钟只响三下,若是误了时辰,怕又要被罚扫茅厕了。思及这般,二人更是拼了命的跑。
待冲进学堂内,奚画和金枝飞快寻了位子坐下,幸而那先生尚晚一步进门,还能给她俩一点喘息的时间。
天鹄书院内设有礼乐射御书数几门课,而这左元和正是教习数理周易的,他年过花甲,是除开院士之外最为年长的先生,为人又颇严格。这会儿才将书放下,嗓子一清,就道:
“上回年前,为师便将《孙子算经》全本给诸位讲解了一遍,今日正好课试,快快备好纸笔!”
果不其然,且听四下里不少人小声抗议,奚画只深吸了口气,忙提笔沾墨,等他出题。一边儿的金枝则侧头对她挤眉弄眼的使眼色。
还没等左元和想好题目,门外忽有人轻声唤他:
“左先生,打搅片刻。”
他回头一瞧,正见那曾院士面带微笑地朝自己招手,院士亲临,怎敢怠慢。
左元和忙不迭走出来:
“院士。”
曾院士笑道:“不必多礼了。”
正作了揖,抬眼间瞅得他一旁还站了个人,左元和不禁怪道:“这位是……”
曾澍远莞尔一笑,便把那人小心让出来,朝他道:
“这是今年入院的学生,自蜀中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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