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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李毅知道自己现在能做的就是好好读书,迎接不久就要到来的府试和县试。
他与孙铈一同走向院落,院子里有一间四面开窗,坐南朝北的大屋子。
大屋子面南三开间,中央是讲堂,左右两侧是厢房,三面围绕,书堂厢房外都有环廊。书院的学子寻常时候最喜欢在这里读书,但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他们也没了那种心情,所以并没有什么人。
两人走进书屋,里面坐得书院学子,三十多人没有一人在交谈,都在认真的读书。两人见了这一幕,也是放轻了手脚,各自走到空着的案上坐下。
书屋没有椅子,弟子们都是席地而坐,坐在地上后,李毅抬起头看着横梁,更显得厅堂高敞却大。四面也没有立柱阻隔,不仅一眼看到讲案上,四周学子的肩背都能看得见。
这书屋由于是独栋一间,四面采光直接照入,窗明几净的,感觉很好。
大家都看专心的看书和练字,不时有沙沙的翻书声传来,虽然平静,却又一种凝重紧张的味道。
这已经不是李毅第一次来书院了,但是每次他都是闯下大祸离开,哪里体会到这等刻苦读书的气氛,顿时长长的呼了一口气,拿出了孟子注释看了起来。
白洋淀河流众多,将广大的土地分割成数块。
春耕刚过,猪笼河水北岸属安新新城的田野中,一群人又在忙着修建杜公坞。
数年来天下逐渐乱得频繁,前有天灾之祸,后则流民四起,贼匪成群,不时尚有瘟疫为祸,村落亦残破得厉害,若不是李毅正在大迁人口来充实,不知要多少年后才能回复旧日生机。
李毅治下的人口,在缓缓向着三万之数逼近,新纳的土地用来分担人口、田地压力,倒也是有些欣欣向荣的样子。
兵祸是不再有了,新城也已经有了模样,但是因为太行山贼匪的威胁,还有官府的步步紧逼,安置在猪笼河水北的民屯,不得不再次建立坞堡,让居民得自保之力。
偏远的白洋淀各村再老族长的经营下,最近都有大量劳力投入,许多的山寨都变成了治所,相对却要安全些,因为不时很危险,所以大家并不着急修城墙,人手也就没有分配太多,这工程的进度便要慢上大截去。
在安新各个村子,做工换食的都是乡民,甚至有为提前耕种完天地,春耕后有整屯的平民从各村子赶去求工,想要多赚些功绩。
安新之前发的粮食和分配的田地都不是免费的,只有补上了所有的功绩,才可与乡老院兑换牲畜。
猪笼河水北岸这一小群人却不同,他们多为面上被刺字的罪民,人数近百,男女老少都有。
为防罪民出逃,其等便被安排在高陵这样的地方服劳役,而不是云阳等边地。
建筑地旁,有一小片搭建起的临时窝棚,就是罪民们歇息和生活的地方。此时,三四名同样被刺字的妇人正在窝棚前造饭。
一位中年胖子站在旁边喋喋不休:“你正青春,与他又无子嗣,何必随一起受二十载罪民之苦?”
胖子已唠叨得半天,他所语的对象是一位清秀妇人,只可惜被额上一个狰狞的“罪”字破去许多仪容,否则当为难得的美女。
此时。美妇正半蹲在地上清洗荠菜,并不搭理他。
“若随我组户,再不济也是乡民之家!我对安新之策已烂熟,不定还可谋上保长,更上一层!”
胖子反复提及,除不敢伸手去拉外,所有好话都劝尽。美妇却只是无动于衷。
对胖子的明目张胆行为,几位洗菜的妇人都只敢怒不敢言。
负责随队记事的中年文吏相貌堂堂,三十余岁,之前一直在关注建筑坞堡那边,待口渴行过来取水饮,才发现这一幕。先怒瞪边上不作为只看戏的那名差役一眼,再喝道:“郗乐!罪民虽因罪而受罚劳役,官府却禁杀、禁虐、禁用强!违者亦贬为罪民!你欲何为?”
见旁边的老差役并未声张,对这位本该高高在上的文吏,身为役民的胖子便全无一丝畏意,竟然笑嘻嘻回道:“我并未用强,只是好言相劝!张管理不知。我安新之地并不禁罪民夫妻绝婚。若罪女本家无罪,因夫家而获罪者,弃离夫家后可自择再嫁,脱罪民身,重入户籍,成为安新乡民!”
看得出来,这人对于安新十分熟悉,知道自己没有错处,这管理也是无计可施。
显示过对本地律法的了解还要多于这位文吏后。胖子得意洋洋地,斜瞅着他。
管理微皱起眉头,对于小恩公李毅所制定的制度多有不理解,由其所定,治下之民非只男子可弃妻、出妻,若丈夫有犯法、不养、失德三事者,其妻亦能弃夫另嫁。罪民妇更是鼓励与原夫绝婚,简直违礼丧德、闻所未闻。
但是考虑到安新诸多罪民之家以前乃是贼匪,大家安定下来,众多民户之家开始都是组成家庭,中年管理也就勉强放过再深究、再声讨的念头,只是不肯在一个小小的奸猾乡民面前低头。又强撑着道:“便如此,你身为乡民,在此当以赚取功绩,为何停下活计?”
“我在此地活计不过伐薪、担水二事!”郗乐奸猾得紧,岂会没有说辞:“灶下薪禾尽够,水亦足用!”
差役不肯配合,面对这样的人物,才干尽高的文吏都有些束手无策。
地上清洗着荠菜的罪民妇们早听不下去,其中一位三两把将大木盆中荠菜全拾捡出,端起木盆“哗”一声泼掉污水,将桶中水倒入木盆,略冲洗一遍,泼掉再倒满水,开口嚷道:“张管理,我等已无水用!”
胖子顿时瞪眼,这般用水未免也太浪费了些!
旁边的差役是刚退役下来的残疾勇丁,腰中胯着把马刀,墙根角还竖着长枪,胖子眼中余光所见,亦如先前他在旁大胆劝说人家绝婚一般,老差役又选择了视而不见。
估摸着再不去担水来,吃亏的将是自己,郗乐不与那妇人计较,贼眼贪婪地在埋头干活的美妇身上再扫过,拾起两只大木桶,使担子挑着,急步跑去打水。
自家话语居然不如一名罪民妇计策好用,中年文吏脸色便有些难看,水也不喝,亦不与差役打招呼,郁闷着自走回去。
差役离得稍远,身边没男子在,几名洗菜的罪民妇胆子便大些,先前手脚麻利,使唤得胖子再去担水的妇人小声怒道:“无赖胖子,犬豕一般人物,亦敢打侯李氏主意!”
先前胖子唠叨的对象,那名清秀妇人这才抬起头,在远处担泥负石的人群中扫过几眼,寻到她丈夫那瘦弱的身躯,眼圈顿时就红了。
沉重的劳作下,她的丈夫没精力关注其它,对先前这边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此时正肩挑一担泥土,蹒跚向前,费力倒入土坑中去,由上面的人将其夯实。
身为河东侯氏之子,自小从未受过这般苦的,虽离得远,她也知道丈夫的幸苦。
不过对待罪民中奸猾偷懒者,差役们便没有对胖子这等役民好脾气,若敢停顿下,通常都要挨上一大鞭子。
差役们手重,这一鞭子下去,以前养尊处优的身子上立即就是一条血痕。她那丈夫,背脊上早已有数十条鞭印在,因此不敢有丝毫停留,不敢东张西望。
当初他们丈夫子弟皆是加入贼兵或者官兵来攻击安新,后来被李毅打败,李毅就将他们全都贬为罪民,罪民就更不可能使聚在一起做工,侯氏在此地只得她夫妇二人。
先前的妇人语过后,侯李氏耳边又传来另一位罪民妇的声音,将她视线从丈夫身上又转回来:“说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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