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鳝鱼和整块的豆腐一起放入加了冷水的锅中,下面是慢慢烧旺的火……水温越来越高,鳝鱼便一个劲儿地往冷豆腐里钻……它拼命寻找着一个适宜的温度,直到豆腐被它钻得七零八散……水的温度一直在升高,鳝鱼的命运早已注定。
“这是我送你的。”血央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红塞瓷瓶,扔到申屠鹰面前,极力掩饰着自己的慌乱。
申屠鹰没有睁眼,轻轻地问:“是什么?”他本仍不想多问。
“鹤顶红,”血央回答得干脆洪亮,“据说味道不错,效力很强……我费了好大功夫才弄到的。”
申屠鹰没出声,他的心失去了任何知觉。
“就当是我对你的回报……后来的日子,你待我不错。”血央说的很轻松,“义父想让你死的难看些……他出身卑微,嫉妒你们这些生就下来就是皇室贵胄的人。”
“贵胄又如何,不是依然要死在你们这些肮脏的人手中?”申屠鹰睁开双眼,最后一次看了看血央,“不知道我身殁之后,这天下能不能太平?我忽然想起你吹过的那首《盛世宁》……想来真是讽刺……”
血央站在那里不说话,安静的时候还是像涟漪一样美好。
申屠鹰笑了笑,温柔得像在人心上扎针,“我想一个人再享受一会儿寂静……这最后的寂静是我一生中最惬意的时光。”
好长的一段沉默,像刀一样,慢慢将过去和现在切碎。
血央看了看申屠鹰,走出门去,忽又转过头来,“不要让我等得太久,我还急着回去赴义父为我准备的庆功宴。”
申屠鹰点点头,这次没有闭上双眼。
血央一直背对着门,站在那里,寒风凛冽,她一动不动,没有任何表情。
她就那么站着,久久的、久久的。直到屋内再也没有任何声响,甚至没有温度,她才回头朝屋子望了一眼,她看不清屋子里的情形,可她知道,申屠鹰已经死了。死,是多么美好的一个字眼,它意味着从此再无苦痛牵绊,意味着会飞去心中那个清明美好的世界,意味着宇宙洪荒、万物初始,血肉和灵魂再次回到天和地的怀抱,意味着在一切都还没发生之时,我们可以选择不再相逢、相知、相爱……活着,慢慢地活着,将要煎熬许许多多。
血央缓缓取出另一样放在衣袖中的东西。她的衣袖里除了一瓶扔给申屠鹰的鹤顶红外,还有一样东西——那是一柄短刀,并不锋利的一把短刀。来之前,张瓘问她,“你带一把钝刀做什么?”,血央笑笑,表情俏皮,语气却是几分凶残,“申屠鹰若是不肯喝下这鹤顶红,我就用这把短刀猛扎他的心脏。”
此刻的她微微笑着,笑容凄静美丽,没有犹豫,根本用不着犹豫,那把短刀瞬间捅入了她的胸膛,鲜血汩汩直流,像是唱着一只欢腾的歌。
血央没有马上倒下,她转身,慢慢朝那间屋子走去,她走得很慢,好像魂魄正在慢慢脱离她的肉体,终于,魂魄彻底抽身而去,血央的躯体倒在离房门不远处,她的一只手努力地向前伸展着,可还是无法触及到房门。
血央的魂魄慢慢脱窍,在上空盘旋着,她低低地诉说,“申屠鹰,我骗了你……你确确实实是涟漪的第一个男人,也是我血央的第一个男人……可我要让你带着对我刻骨的恨而去,那样会少了很多痛苦。”
夜里,无数人仰望着天穹,各说各话。
“夫君,以前我听人说,每个人都是天上的一颗星子……可我不信,我更愿意相信,每个人都是一朵浪花,潮起潮落,不断地轮回,能彻底到达终点的始终只是极少数——可那时也是精疲力竭了……”碧玉靠在申屠奕肩头,话说得无比哀伤。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事情就是这样残酷:有人笑,就会有人泣;有人胜,就会有人败;同样,没有死,哪有生?”申屠奕一腔心事,并不轻松,“四弟去了,那个叫血央的女子也去了……他们争先恐后地赶往另一个世界,把欢欣和伤痛都留在了这里——”申屠奕握拳轻轻砸了砸心脏的位置,“名利虚浮,我们本应看开、放下,可还是败给了自己……”
碧玉终于问:“你坦诚地告诉我,你是不是也一直向往着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申屠奕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他费力地想了又想,“有很多东西,之所以会去奢望,是因为它们离得太近……若本身就是天和地的距离,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虚妄之心……”
“你既然已看得通透,为什么还会……”碧玉不再继续说下去,忽然产生了一种带有几分虚幻的感觉:一切都在梦里,好坏全无关系,只待醒来的那一刻安定如初。
“我不知道。”申屠奕并非回避,“我只记得自己小时候曾在梦中哭醒,然后立下过誓言。”
碧玉不再往下追问,月光投射在她脸上,泛着柔光……草丛里流萤漫飞,一点一点,像是熔岩飞溅而起的火花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