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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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天终于是到了，艳艳也眼巴巴等到春风也来了。

    春风吹绿了枝头，吹醒了大地，吹来了春雨，也没吹回来爸爸。

    艳艳知道了：妈妈说爸爸会很快回来，就是哄自己的，爸爸就像爷爷说的，要去很久很久。。。。。

    天气逐渐变暖，艳艳脱下了厚重的棉袄，和小黑蹲在泥坑里捣鼓泥巴。

    一场春雨过后，万物都透着一股新鲜和活力，地埂边上的小沟里开始活跃起来，“滴答滴答”小雨滴汇聚成小水流，小水流又汇聚成昏黄的大泥水，沿着斜斜的山坡上的水沟一泄而下。流水到了平缓的地势，又聚集成塘，有些水塘可及艳艳的腰深。

    泥水将细细的红沙泥冲到一起，堆成软绵绵的泥窝，一脚踩上去，软和又温暖。

    艳艳丢掉妈妈给他穿的蓑衣和竹编斗笠，挽起裤腿，和小黑在泥塘里筑城堡。蒙蒙细雨在她的额头和小辫儿上，布了一成白雾。

    “叮当”，“叮叮当”有铜铃子清脆的声音传来，艳艳弓起腰，抬起头，看着一个穿着大黑蓑衣，戴着白斗笠的人手拿放牛鞭，牵着几条大黄牛，远远行走在下面蜿蜒的小路上。

    正当她竖着耳朵听那铜铃的声音时，一阵嘹亮且悠扬的山歌响起，那声音就像天上自由的鸟儿，飞到了对面山上，然后又回荡在山间，仿佛整个世界都热闹起来。

    艳艳站在山腰上，冲下面招手，大声喊：“放牛爷爷。放牛爷爷。。。。。”

    放牛爷爷手扶斗笠，抬起头，爽朗大声回应：“艳艳，下雨了，还在外面玩水，赶快回家了。”

    大黄牛悠闲啃着路边的青草，时而抬起头，转动牛脖子四处张望。

    下面的大公路上，传来一阵阵嬉闹声，远远见身穿五颜六色衣裳的大人带着小孩子，三三两两从艳艳家的湾里经过。

    放牛爷爷唱完一段山歌，黄牛沿路吃着草，早已和他慢悠悠爬到了艳艳呆的半山腰上。

    三头大黄牛带着两头小牛犊，大黄牛头顶弯弯角，膘肥体壮，大牛蹄子在松软的泥土上留下一个个碗大的蹄印，它每走一步，牛脖子上悬着拳头大的铜铃就晃动，发出“叮当”一声脆响。

    小牛犊不过和艳艳一般高，看到小黑跑到了它的面前，摇头摆尾“汪”了一声，它便犟着脖子低下头，要来顶小黑，吓得小黑赶紧夹着尾巴躲到了艳艳身后。

    放牛爷爷紧忙用鞭子将小牛犊赶回队伍里，让它跟着妈妈去吃青草，小牛犊撂蹄子撒欢儿跑到大牛身边，去吊牛妈妈的**。

    艳艳看到那小牛犊子，突然想到自己断奶的弟弟，瘪着嘴，不乐意问牛爷爷：“放牛爷爷，你家的小牛为什么这么大了还要吃奶？”

    放牛爷爷哈哈大笑起来，笑得他几根稀疏的长胡子一翘一翘的，她摸出别在腰杆上的旱烟袋，将眼袋在石头上磕一磕，磕掉烟斗里的旧烟灰。重新装上烟叶，从黑色麻布衣服的口袋里拿出一盒火柴，划燃火柴点燃烟叶，猛地吸了几口，坐到大石板上，喷了几口烟雾，才说：“我这小牛犊，你看着它个儿大，其实它才两个月喇。”

    “哦！”艳艳有些闷闷不乐。

    放牛爷爷看见她皱巴着一张小脸，笑问：“你想弟弟啦？”

    艳艳猛地点点头，又摇摇头，她不光想弟弟，还想爸爸了。

    小黑挨着艳艳蹲下，用它黑黝黝的狗头蹭蹭艳艳捞起裤管的小腿，眨巴一双圆溜溜的狗眼望着她，好像在说：别难过，有我陪你。

    放牛爷爷又开始悠悠呀呀唱歌了，艳艳是一个字也没听明晰，只觉得他的声音就像这山路，曲曲折折，好长好长，悠悠扬扬可以传很远。

    一段山歌唱完，放牛爷爷问艳艳：“艳艳，今年几岁啦？”

    艳艳扳出六根手指头，说：“我六岁了！”

    放牛爷爷问：“那你妈妈怎么还不送你去上学？你看到了下面路上的那些大人和小孩儿没有，他们今天就是去学校报名的。”

    “去学校？”艳艳从山坡上看到过那有很多格子的房子，有时，妈妈带她到学校对面的山坡上干活，能听到学校里有好多好多的说话声，铃子一响，还有好多像蚂蚁一样的人影涌进格子房子里，然后传来整齐的朗朗声，就像唱歌一样。

    妈妈说，那是学生在读书！

    妈妈没上过学，所以她只认得自己的名字。她曾经也说，要送艳艳去上学。爸爸出门的时候，也说去给艳艳挣学费，所以，艳艳是要上学的。

    可是艳艳也知道，爸爸生病时，去看医生，找三爷爷，奶奶，大伯，村长爷爷都借过钱，家里欠了好多好多的债，哪里有钱上学。

    妈妈今天一大早就出门去了，连家里的猪崽子都没来得及喂。

    艳艳望着放牛爷爷嘿嘿笑：“妈妈说我会上学的。。。。。。”

    “嗯，上学了，就不能玩儿泥巴了，你看你现在，像个插秧人。”放牛爷爷打趣艳艳。

    艳艳低头看看自己，背着一张蓑衣，挽着裤腿和袖子，光着脚丫踩在泥坑里，还真像大舅插秧的样子，不由嘿嘿直笑。

    放牛爷爷也笑了，收起烟斗让艳艳好好上学，将来做个有出息的人，赶着黄牛群去别的地方吃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