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钻到还剩一个尾巴尖在外面时,熟悉的声音传来:“大仙,出来了,枭阳被陈哥他们打死了。”
黄鼠狼脑袋小心翼翼地从金毛腹部挪出来,瞅见真是吴伟伟,一秒恢复活力,以最快的速度蹿到吴伟伟肩头,抱着他的脖子,用脑袋一下一下去蹭对方的下颌。
金毛两只爪子抱住头,没听见黄鼠狼惨死的叫声,它悄悄拿开一只爪子。
确定蹲在狗窝外面的是人,不是可怕的怪物,它从狗屋钻出去,吐着舌头使劲儿冲吴伟伟摇尾巴。
吴伟伟拍拍它的头,捡起拖在地上的狗绳,把狗一起领走了。
回到四方绿化的办公楼前,李鸿羽叫来善后的人已经到了,这些人隶属于特调部四组,专做后勤工作。
一个个西装革履,带着墨镜的人,戴上白手套,人手一个陶瓷罐子,走入树林深处,将被蝴蝶兰根茎缠住的遗骸捡起来丢入罐中。
陈岭对特调部的行事作风十分好奇,伸长手臂挠了挠大仙的小脑袋,问吴伟伟:“特调部这是必须统一着装吗?”
吴伟伟撇嘴:“是吧,我听说不穿还要罚款的。”
“这么严格啊。”陈岭看着那些人逐渐没入林中,“这部门是做善后的吗,手里的工具好齐全,而且看上去很熟练。”
吴伟伟也不太清楚,想问李鸿羽吧,又拉不开面子,嘴巴动了几下,还是隔空喊了一句,把人叫到跟前。
听完问题后,李鸿羽没有隐瞒,“特调部总共五个组,一二三组主要是负责案件处理,四组是后勤,负责前期的调查和善后,五组属于机动组,时刻准备支援其他组。”
陈岭受教的点点头,听起来比他们昱和山陵园公司还是要正规。至少在人员的配备上,特调部就甩了他十条街不止。
发展的道路还很长,还需努力啊。
树林内外的遗骸加起来足有三十二具,仔细观察,几乎每一具上都留有齿痕。四组人员把罐子垒起来放进车子后备箱,又用特殊工具固定住,避免倒塌。
四组组长摘了白手套走到李鸿羽面前,“已经捡骨完毕,你看是要集中超度,还是找墓地掩埋。”
李鸿羽朝陈岭看过去,陈岭假装听不见看不见的别开脸。
“这些人死得突然,几乎没有怨气和阴气的残留,还是先带回去超度一下吧。”李鸿羽发愁,三十多具骸骨,这得埋到哪去。
钱钱钱,都是钱。
四组长显然也知道他们单位的难处,叹了口气,“那我就先走了。”
李鸿羽点点头,强忍着尴尬开口:“你们昱和山面积不小,三十二具骸骨应该能埋得下吧……”
陈岭打了个哈欠,脸靠在江域的肩上,装模做样地说:“好困啊。”
昱和山不是慈善组织,即便他答应免费下葬,不收墓地钱,那接下来的管理费,逢年过节的上供怎么算?之前昱和山他一个人说了算也就罢了,勒紧裤腰带做做好事就当是给自己积德了。
可今时不同往日,横江集团注资后,昱和山就不是他一个人的了。
陈岭收了收胳膊,小声问老祖宗:“江域你给个意见吧,你可是昱和山的大金主。”
江域公事公办道:“先焚烧成骨灰,塔葬和环保葬,你们二选一。”
塔葬不需要骨灰盒,只需要将骨灰拌入鲜花,再放入立于土地之上的石塔内,让逝者亲近、回归自然。
而环保葬则需用上可降解的骨灰盒,将盛放着骨灰的骨灰盒埋入树下、草丛中。当然,也有更加便利节省的方式,不需要骨灰盒,直接将骨灰撒入花草中,让它作为自然的养分。这之下,还有花葬,即在骨灰中加入花朵和花种,撒入泥土。
这两种都是近些年兴起不久的丧葬方式,占地小,价格低,能接受的人却不多。
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只能接受传统的丧葬方式。
李鸿羽思索片刻, “我考虑一下,若是这些骸骨与之前那具一样找不到家人认领,就实行塔葬吧。”
“可咱们昱和山没有塔葬区啊。”陈岭小声逼逼。
江域偏头,脸颊贴上青年的鬓角,“我看过昱和山的设计图,把其中装饰性的石塔换为空心塔就行。”顿了顿,男人继续道,“能帮你积攒一些功德。”
这办法可以说是对双方都有好处,陈岭没有意见了,乖乖住嘴,闭眼休息。
江域知道他今天消耗过大,继续休息,冲吴伟伟抬了抬下颌,示意:“你去开车。”
“好嘞。”吴伟伟收到命令后半点不敢耽搁,把小黄鼠狼塞进书包,牵上大金毛就跑。
车开过来后,江域将陈岭先放进后座,然后绕道另一边上车。李鸿羽只能坐到副驾驶跟金毛挤在一起。
汽车发动,沿着唯一一条与外界相通的柏油马路开出去,在路边发现了唐四平的身影。
听见喇叭声,唐四平低头用两手搓了搓脸,疲惫的站起来,见大师们要走,这才打起一点精神。
“陈大师这是怎么了?”他走到后座窗口,看见里面闭着眼半死不活的陈岭吓了一跳。
“有点累,休息休息就好了。”陈岭睁开眼睛,得了软骨病似的直不起腰,半趴在窗口,“那些遗骸已经被捡走了,四方山不会再有什么妖魔鬼怪,只是员工那边,恐怕需要劳唐先生你安抚一下。”
“没问题,没问题。 ”公司那么多人员工还等着他,童童也不知道现在情况究竟如何,他不能倒下。
唐四平给自己打了一剂强心剂,嘴唇翕动,沉痛的问答:“陈大师,那我太太的遗骨呢,还在吗?”
犹豫了下,陈岭还是决定将事实告诉他,“抱歉,唐太太的尸骨已经随着枭阳一起沉入泥土了。”
看唐四平身形晃了晃,他有些不忍,“唐先生,节哀。”
唐四平露出一个牵强的笑容,“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酬劳我会在稍后亲自送到。”
“不急。”陈岭说完,嘴唇还没合上就打了个哈欠。
他尴尬的扯了扯嘴角,让吴伟伟把金毛放下去,“那我们就先走了。”
唐四平牵着不断摇尾巴的大狗,往后让开,目送着黑色轿车经过。
青年方才短暂的一句,还残留在他的脑海中,明明每个字都认识,浮现时又变得模糊不清,大脑嗡嗡作响,眼眶发热,整颗心都在揪着疼。
他捂住胸口蹲下来,一直强忍的眼泪掉了下来,砸到地面。金毛不知所措的呜呜直叫,不住的用鼻尖去蹭主人的头顶。
“爸爸……”细弱的声音传来。
唐四平猛地抬头,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保安带着已经醒来的童童正往自己这边走来。
小孩儿与之前截然不同,空茫的眼睛亮晶晶的,苍白的脸上多了几分红润的气色。他小短腿迈得飞快,奔跑时踩空了一下,险些摔倒。
他没有停下来,张开双臂,在距离将近的时候,突然跳了起来。
唐四平慌忙站起来,弯腰把孩子接住。
童童用双手紧紧抱住唐四平的脖子,怯生生的往四方绿化的方向看去,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他恐惧地瑟缩一下,声音小如蚊呐地求救道:“爸爸……爸爸……”
天光熹微,夏日清晨独有的清幽凉风从窗外吹进来。
吴伟伟神清气爽,汽车开得越发稳当,他转动方向盘,沿着山路继续行驶,不过十来分钟就到了小院门口。
赵迅昌还在睡懒觉呢,紫蓝鹦鹉倒是已经醒了,不安分的把脑袋从门缝中挤出来,想要去鹦鹉架子上吃昨天剩下的红富士。
陈岭努力支撑着困倦的眼皮,拖着步伐回到房间,倒头就睡。
酸痛的身体被柔软的床垫安抚,脑子却更加昏沉,眼前偶尔浮现的黑暗,此刻如同拉开的巨大幕布,将他的视野全部覆盖。
院子里的说话声,鹦鹉不断重复的“回家回家”,一切都在抵达他耳畔时归为寂静。
江域走进来,扯起薄被替青年盖住肚子,随后捏住他的手臂抬了起来。
胳膊外侧的伤口又结痂了,他俯身低头,舌尖轻舔而过,干涸的血晕染开又被卷入口中。
吴伟伟还不知道他陈哥已经睡了,傻憨憨地抱着黄鼠狼过来,想问问要不要吃点东西,毕竟现在是早上呢。
结果却看到惊人的一幕。
江域听见动静抬起头,收回舌尖,下唇沾着一点血迹。
他面色平静,没有干坏事被抓包的心虚,反而挑眉问:“有事?”
吴伟伟愣了下,木头似的呆了几秒,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浑浑噩噩的转身走了。
他表面呆滞,脑子里满是问号,我刚刚看到了什么?
好奇心是个好东西,人人都有,吴伟伟自然不会缺少。他踮起脚倒回去,靠着墙壁,鬼鬼祟祟的探出脑袋。
房间里,江域已经重新坐直,拇指摩|挲着青年已经彻底愈合的手臂。
吴伟伟噗通作响的心脏终于安分了,嗐,原来是在疗伤。
可这办法也太奇葩了,没听说过用止血疗伤咒法还需要用舌头舔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