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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那无以排遣的,沉重如铁的孤独,象汪洋能将人吞噬般的孤独,自五百年前,我那虞十三娘娘子,离我而去后,就已伴随我了,我眼睁睁地望着那满目的花花世界,却通融不到其中,为了摆脱孤独,我也曾有意在这个天地间的芸芸众众中,来来往往,徜徜徉徉,寻寻觅觅,却总难找到能让温暖、让我欣慰、让我倾吐的人。
往往,我不得不放弃喧闹,放弃纸醉金迷,又独自回到我那私密的府邸,其实,那是我那虞十三娘妻的墓,可惜她早已化作了尘埃,散落在我二楼的床上了,而她的灵魂早已几经转世,转生他乡,连我这修行千年的,也找寻她不得。如此,每当我身卧于那宽敞的府邸,即使近身于烈火之边,亦觉彻骨的寒冷与空旷。
我看出了娘子对我的一片心意,有心安慰我,让我温暖,如此,我即更需对你敞开心扉。
打开心扉才见最真实的情,除了爱与感念,还须面对的是最真实前因与现境,而后者是残酷的。
现,我向你说出了我的种种,我一面厢深深地感念你,一面厢也报复了你的夫婿,但感念你归感念你,报复你夫婿归报复你夫婿,我都不会中断。
如果你理解我,那么,你将是我后世这百年一晌中最难得的安慰。
如果你不理解我,你还回到从前,回到未认识我之前,你是莒州商人杜松山家的夫人,育两女,相夫教女,温良娴淑,而我仍是那只千年修行的狐,千年修行,千年孤独,又执着报复,生命不止,修行不歇,报复亦不止。”
辛大郞一番长篇大论,扬扬洒洒,中间又停停顿顿、感感慨慨,终于说完,陈氏女听得一惊一诧,时而愤慨、时而欣慰,时而心酸,不由泪水涟涟。
辛大郞见陈氏女听了他的一番话,已哭得泪水涟涟,不觉伸手递了她一纱绢。
陈氏一怔,停了哭泣,端端看着辛大郞,末了道:“官人,原你是在报复我家?”
辛大郞也很无奈,但仍坚定地说:“是。”
然后又说,“不光你家,所有对我族有损害的,都是。”
陈氏见他斩钉截铁一般,遂又低了头,好不无措,末了,又抬起头,以祈求的口吻说:“官人如感念我,能否放了他,还他能力,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我,为了我舅家的血脉。”
辛大郞一晌沉默后,痛苦地说:“你家,你舅家断了血脉如何,若干年后,我族遭不遭灭族还说不定呢,所以,我没的放弃。”
陈氏不由又流下眼泪。
那陈氏眼泪汪汪地说:“官人感念我,我亦热爱官人,但我明知官人要执意断我舅家香火,你让我如何再与你相处,不如你让我走吧,不如……”
辛大郞凌利地转身,满眼是伤痛,陈氏女遂不再往下说。
瞬间后,辛大郞又回转了身,不觉又变得温和,一个意念,脚下,即出现了飞毯,陈氏女却惊慌起来。
原来这一段感情,他说放下即放下了。
辛大郞又默默从袖中摸出一红盒,递向陈氏,之后定定望向她,道:“娘子,如你想忘了我,则吃了这个,你与我的所有,当都从你心里消失,你的生命里,当从未有我来过。”
陈氏女哀怨道:“你愿让我将你忘了吗?”
辛大郞无语,一晌沉默后,辛大郞伸出五指,一番打量,从小指上卸下一指环,非金非银,白色,光彩夺目,拉了陈氏的手,给套了上去,怎耐陈氏手指纤细,套了滑落,那辛大郞即轻轻照着指环一吹,指环便稳固套上了。
而此一时刻的陈氏,正没的任何欢喜,纵手上突得多了东西,也颇不在意,那辛大郞温脉交待:“你是凡人,此一次自是隐身回去,回去后,自是要安生度日,好好哺养两女。”
陈氏呆呆地看着他,眼含泪花,不想,正端端地看着,连她自己也不知辛大郞是如何在他面前消失的。
眼前没了辛大郞,那陈氏女,可不没了任何顾忌,终嚎嚎啕啕地大哭特哭起来。
一晌痛苦或痛快的啼哭之后,陈氏看遍了眼前的蓝天、云雾、山野、大树、碧草、野花、河流,之后便失失落落地上了那毯子,那毯子便飞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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