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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瑶圃近段来了只百灵鸟,十分扰人清梦,如果不是如玉拦着我一定会把她做成叫花鸡。趁她这几日消停,我须得睡一觉。

    我有冬眠的习惯,冬至则更是惯例。

    百丈的悬崖上雾气一重又一重的缭绕,从深渊里一直缭绕到天空里,雾气渐渐浮动开来,可以看见峭壁上有一棵参天的开满蓝色羽毛花的树,花瓣轻盈的,时而落到渊边的云朵上,时而落进树下大石头上,时而落到我脸上,痒痒的。

    树下是歪坐了个身着碧色衣袂男子,背负一柄白瓷青花的剑,像龙泉县烧出来的瓷器。

    我叫依兰,五界有口皆碑的风流,若我涉及到人界,可能就是六界人尽皆知的风流。

    与我同龄的神都白发苍苍将要作古,但我没生过孩子,所以一直以一万零二十岁的高龄维持着二十岁的容颜。

    我的父亲拥有一个国,我的母亲拥有一个国,我的丈夫拥有一个国的,但我只想要一个家。

    不知谁说,我命定要与帝王纠缠。

    虽然伏羲琴属于我,但我最擅长的并不是音律,而是丹青。

    关于丈夫的那部分记忆,所有人都已失却了。剩下的可能只是我每年冬至都会做的一个梦。梦见同一棵树、同一柄剑、同一个人,醒来后梦里的形景就会变得模糊。

    熏华是继百花仙子煦韶之后最懂百花百草百木的女神,她告诉我蓝色羽毛的树大概是蓝花楹,花语是在绝望等候爱情。阆寰及人间所有的典籍无关于那把剑的只言片语。

    我看遍了漓羽的海蜃里故事,却始终没有梦中男子的踪迹,我想知道他的姓名,他却从来只说,等我。

    今天我打定了主意,一定要问出来不可,万一是他让我等他讨债或者报仇呢,我巴巴找他岂不是很傻。

    天不遂人愿,被子豁然掀开了,一身怒吼已把我从深梦中拔了出来:娘娘要见你。

    我说等等。第一个等字时我还是中衣,第二个等字已经穿戴整齐,娘娘,是我最害怕的人。

    人之一生,总有合得来的,合不来的。倘若漓羽是陪着我闯祸的,如玉是安慰我的,熏华毋庸置疑就是那个合不来的,一言不合就要告状。

    扰我清梦的就是熏华,她同我年纪相仿,崇拜女娲,擅养树种花,无论如何奇葩和歪脖子树到她手里都能变成栋梁,腐木也能化为神奇,由是女娲着她改变我的废材状态。

    我并不排斥成为栋梁或景观,但我排斥被当成树木修理,但我们都很执着,于是到今天我没改变,她也没放弃。

    熏华思慕玄帝长子苍舒,她头脑简单且无脑,尖嘴猴腮见识短,肤浅。圆睁杏眼用于监视我,殷桃小嘴专打小报告,发髻高耸如哪吒,当然那是我眼里的她;旁人眼里的她四肢发达胸大,瓜子脸型长发,肤白,大眼小嘴飞仙髻。;

    喜穿橙色,但我爱蓝,八卦者传苍舒与我有一段婚约,所以不论从从绘画角度与情感角度,我们注定是对头。

    但必须说明的是,我对玄帝与邹屠帝后没有好感,继而恨屋及乌对他们儿子苍舒无感。她最多算是女人的嫉妒心。

    她此刻掌中托着一只沙漏,明晃晃的黄沙刚刚泻尽,嘴角上扬的满意,速度比上回又快了一半:其实是魔王在圃外等你。

    听到魔王两个字,我决定躺回去接茬睡。

    人还没钻进被窝,背后又凉凉的一声,若被娘娘撞见魔王,见不见你就未可知。

    她不由分说将支带着露水的新梅塞到我手里,礼貌的笑着表示,英招我可以替你招架,魔王只能你自己来。转身跨门槛,朝天看了看自言自语,娘娘约摸是这个时辰回来,我得筹备筹备。

    又要挟我,我手里的梅枝便不由自主飞了出去,不偏不倚正中她的后脑勺。撒过气后,阿薄还是得面对。

    阿薄总会让我觉得好笑又好气,招数层出不穷五花八门,以至于我应付他的招数也越来越娴熟。在彼此唇枪舌战之中,双方的感情虽然没有进步,但语言功底都取得了长足的进步。

    最近的一回语言较量是三个月前:

    我实在忍无可忍,因问他喜欢我哪一点。他作为帝王顿悟我的用心,回答喜欢我的全部,要想他不喜欢我,除非我回炉重造。

    我不能回炉重造,所以败了。

    他反问我,觉得他哪里不好,他愿意改正。

    其实阿薄的地位,相貌、性格、法力都无可挑剔,如果我歪曲事实,那只能证明我眼光有问题,我当然不会承认我眼光有问题,所以我告诉他,我的眼光很独到。

    他忖度我是不是以伏羲为标准来衡量男人,但也晓得我和女娲一向对着干,眼光自然也要泾渭分明!

    于是他又觉得我和仙女们一样,向往一段轰轰烈烈的仙凡恋。

    诚然,仙凡恋是仙女们寂寞下的产物,仙界男女比例极为不平衡,而且近来仙界男子颜值持续走低,譬如天蓬元帅之类,故此她们才不得不踏上仙凡恋的道路。

    而我从未想过仙凡恋,凡人在我眼里,只是一团会动的泥娃娃,生如蜉蝣,更何况若是嫁给凡人,我活不过十年。

    最后我想出一个绝招来,以他比我小,我不接受姐弟恋来拒绝。

    他锲而不舍的精神让我怀疑他父母双亡,可能是在我身上寻找母爱,我甚至很想建议他,如果想找大的,可以去追女娲……但我想到一个更好的法子:只要你比我大,我就同你在一起,或者还有一个简单的法子,你忘了我。

    此后瑶圃清净了三个月,我踏踏实实过了三月,显然结果是,他可能突破事物生长的规律回炉重造,于是他又来了。

    瑶圃门口,皑皑雪山如同画卷一般隔离于结界以外,瑶圃之内草木花丛俱是玉质怒放,并非是女娲欣赏神界四季如春的做派,相反,她喜欢白梅,但因我不能见雪,触摸雪,所以才有的这个结界。

    琅玕树上的玉石结的明明晃晃,当然最耀眼的还是树下那个悬无形刀为案台,以邪神剑为椅的灰袍少年。

    但他还是老样子,并没有更加成熟。托着腮帮沉思,另一手手指磨砂奏折,星目清澈、微婴儿肥的脸蛋如西王母养的面首,肤白如瓷,紫发尽数绾成一个精致的发髻,但那双浓密的剑眉,薄唇,平添出硬朗,他便只能是魔族货真价实的王。

    都说阿薄继承他父亲颜倾的基因。六界好看的男子中,真真担得起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仅三个:颜倾,武罗,渊淳。

    首先,说说颜倾,他便是阿薄父君,洪荒时的魔帝,我未能目睹颜倾本尊风采,约摸比拟:兼具楚霸王之英勇,汉高祖之杀伐,但已不知所踪。

    其次是,武罗居青要山,羽渊特产荀草,荀草美容养颜,是以他粉雕玉琢,身材令女子都羡慕,属于小白脸那类。他与漓羽也有一段公案。

    漓羽如同坛子,是要泡尽天下美男子的,她百发百中且收放自如,武罗当然在列,结果武罗这厮毫无保留栽进去,至今不能自拔,彼时我漓羽姐姐的男人已经换了一打又一打。当然有这本事并非因她是狐狸,而是因为青丘之国的镇国之宝海蜃,里面装着古往今来的爱情故事,她大概都看过。

    最后要说的是,渊淳。他是洪荒帝王,丹青鼻祖,法力无边,掌握的国家唤作维国或者唯国,国民均冠帽佩剑。洪荒大战时维国为妖皇乜寻覆灭,渊淳死于封印佛魔。其后相关史料俱付之一炬,无迹可寻,如今传说仅是口口相传,世人于是插上了想象的翅膀,觉得渊淳应也是好看的男子。

    倘渊淳尚存于世,我想我一定不会单身一万年。哪里还有阿薄惦记着呢。

    结界缝里透进来冷风将我从神往中拽回来,冻得我骨头的软了,阿薄面不改色,依旧保持原姿势批奏折,没有一点褶的灰袍摆动正好很应那句玉树临风。仿佛隆冬之萧索与他无关。

    我这会起床气还没有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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