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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会,阿奴不会再做蠢事了。”
“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的意思是再害我一次么?”
男孩哑然,原来,他真的是一个祸害,这世上,根本没有人会喜欢他!
女人抚开他的手
“我累了,你走吧。”
男孩咬唇,想忍下悬在眼眶的泪珠,却不知,那泪意早已溢满心田,那眼泪终是,一条一条,像两条泥鳅般挂在了男孩干瘦的脸上。
世上却真有他这样老实的孩子,却又有这样遭人嫌的孩子。
自那以后,男孩巴巴地撑坐了三天三夜,寒天冻地里一个馊馒头吃了三天。
期间女孩来看他,向他道别,进门却眼眶发热,男孩一身单薄的布衣,脸冻得通红,手脚生了冻疮却似未觉般,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那破门。
虽不知发生了什么,女孩叹了口气,解下身上的大红披袍盖住那小小的的身躯,摸摸他脏乱的头发,轻声安慰,男孩无动于衷,倚着门一动不动,像是被冻僵了。
女孩自觉无趣,将脖子上的红绳取下给男孩戴上便走了。
第四天的早上,男孩抱着自己,缩在大红的披袍里抵着院门而眠,手上拴了根麻绳,绳与门连接,有人出去,他都会醒来。
初春的早晨格外寒冷,门外人声嘈杂,片刻,“啪”的一声,男孩惊醒,打了个寒颤,看着被人踢着的门,站起,解下麻绳,打开门,一张胖乎乎油腻腻的脸出现在他面前,身后跟了一群势利眼。
又是他们,今日终是不得消停……
那胖子骑坐在他身上,手扬鞭绳,像遛狗一般拉着麻绳指挥他前进。他不知花了多少力气,才撑起那个胖子,又用尽了全部力气,艰难前行,而那群人,欢呼雀跃,脚下踩着那大红的袍子,刺痛了他的眼。
今日这屈辱他要一人受着,这天下,再无一人可护他……
二月十五,三皇子生辰,梁后在翊坤宫设宴。宫人小心翼翼在殿前走动,时不时打量那一脸冷漠的瘦弱小人儿,已经三年了,三皇子依旧不肯同任何人说一句话。梁后也不着急,只照常每日让人入殿授课,教他基础的学问。她们奇怪的是,这小孩,别看一声不吭,人却很是聪颖,此前虽从未受教,却能识写许多字,先生所授一点即通,再加上小孩学的刻苦,很快便赶上梁后安排的进程,只等皇上赐名后入官学同诸皇子一道做学问。
三皇子生于二月,二月启蛰,惊雷起,百兽出,是以赐名惊蛰。
“叫你惊蛰可好?”
孩子乌漆漆的眸子看着坐上的男人,听闻,其九五至尊,听闻,其坐拥天下。他曾在‘周本’上读过,知王土王臣。他们说,他是他的父亲,是他夜夜呼唤,暗暗埋怨之人。
他,不喜他,他,亦如此。
“谢父皇。”
这个名字将伴他终生。
天子有些诧异,原来他也是会说话的。只一瞬惊讶,男人看向身边神色淡淡,平静如常的女人,笑了,抬手
“朱承德,将朕玉佩取来。”
“是。”
男孩神色谦恭,接过兽形饰物,跪谢
“儿臣,谢父皇赏赐。”
男人满意点头,却红了几人眼,胖子愤愤盯着男孩手中饰物,委屈
“父皇,儿臣当初先求您的,您答应过儿臣——”
身后有人轻轻拉了拉他,胖子撇嘴,他才不怕呢,父皇最是宠他,他答应过母妃会照顾好他的。
只是这次,男人却没有再顺着他。
君主面色一凝,有些严厉
“梁儿也曾答应过父皇,将‘史鉴’背完的,可有做到?”
胖子面色一暗,张着嘴,想要辩解,却找不到词,好半晌才闷闷应道
“父皇说的是,儿臣知错了。”
男孩看着宫门外,神思却不在此。好半天,男孩看了眼手里的玉佩,又看看那恨恨盯着他的胖子,突然走到他跟前,伸手递上
“兄长先求在前,父皇应允在后,虽说,你有失信,却也是与父皇有诺,此物原是你的。”
满座皆惊,坐于梁后下首的皇贵妃只抱着怀中的麟儿,未曾看过他们一眼,闻此,只是冷冷一笑。
天子坐在高台,看着胖子拿着饰物一脸傲慢,皱眉,却是对那男孩道
“惊蛰可是不喜父皇所赠?”
男孩转身,定定看着他,张口
“古书云‘贤者不炫己之长,君子不夺人所好’此物,既是兄长所求,惊蛰自当礼让。”
天子默,眼中有欣赏之色,半晌却对梁后道
“皇后教子有方,朕心慰之。”
梁溪只淡淡点头。
有人心中却有了计较,他日长成,此子非池中物。
夜间突然下起大雪,男孩看着灯火通明的宫宇,靠着墙出神地望着灰蒙蒙的夜空,思念比往常来得汹涌,三年了,他不问,并非他不想,他不想,并非他遗忘了。一切照旧,一切,却又不似从前。
看着提着宫灯来回穿梭的宫人,男孩心有所动,或许,今天她愿意见他呢?
男孩想着,露出久违的笑容,找到小宫人,威逼利诱换了衣服。
小宫人一是惊诧,三皇子竟然不是哑巴,二是害怕,皇子说,如果不借衣服给他,就说他冒犯他,羞辱他,日后被赶出宫,无人敢收留,他便要饿死街头。
男孩猫着腰,一路朝那僻静的院落走去,听说她换了住所,那里毕竟不能再住人。听说,她过得很好,不用再像从前,忧愁生计。
他真的,好想好想她。
男孩看着静静的闭着的大门,犹豫着,最终,下定决心,环顾左右,抬手,轻轻地敲了那门,却连着几下,无人应答。
男孩委屈地垂着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一定知道是他来了,之前这样的事干的太多了。可是,都过去这么久了,她为什么还是不肯原谅他?他也是无辜的呀,他怎么会知道他们的恩恩怨怨?
想着,男孩头抵着门,无声流泪。最后泄愤般,男孩抬腿,用力踢了那门一下,不想,“吱呀”一声,门却开了,男孩擦擦眼睛,有些难以置信,抬起小短腿,迈了进去。
院内,空旷寂寥,大雪飘扬,地上积了薄薄一层,男孩看着映在纸窗上女人的影,轻声
“娘亲,阿奴来看你了。”
女人端着一个碗一瘸一拐地来到桌前,放下碗,自己却坐在对面,撑着下巴,不知在想什么。男孩眉目弯弯,蹑手蹑脚来到窗下,刚直起腰,却见烛光闪动,片刻,女人一声惊呼,一个人影立于女人面前,男孩抬头,听到尖叫,心头一紧,掉头朝门边跑去,瞥眼间,男孩看到那个人影抽出一把长刀,就像皮影戏,动作着朝女人砍去。
男孩尖叫,用力推开门,却终是晚了一步,那个身影倒下了,一颗不明之物朝男孩飞来,鲜血溅了他一脸,男孩看着飞入怀中的物体,对上空洞洞的眼眶,吓到失语,颤抖着跪下,黑衣人提着刀,走向男孩,俯看他,眼神冰冷。
男孩怔怔看着手中的东西,有些难以置信,径直跪爬到那一滩血前,颤抖地伸手,想要将它们合上。
男人看着他,杀意顿起,还未走近,一声嘶鸣骤起,惊天动地,痛彻心扉!却叫男人生生住手,退后几步,男人收刀,飞身离去。
房内男孩目眦欲裂,看着桌上冒着热气的长面,终究吐出一口心头血,倒在血泊中。
人间炼狱,不过如此。此后,世上再无阿奴,阿奴再无亲人。
宫里人心惶惶,据说,别院的那位作恶多端,终是被人仇杀,死状极惨,双目被剜,头颅被砍下,血流成河。三皇子却是撞了邪般,连病三日,高烧不退,好容易从鬼门关捡回一命,醒来,却似痴儿,忘却一切,不能记事。
……
“娘亲!”
“娘亲!”
“娘亲!”
……
不知叫了多少遍,床上的人未曾有要苏醒的迹象,闻昭皱眉,一只手擦拭冒出的汗珠,另一只却被那人紧紧握在怀里。
三天了,魏镜昏迷三天,夜夜梦魇,无论如何呼唤,也不醒。宫里的太医来了个遍,却无一人能说出原由,更别提解决办法。
闻昭看着窗外逐渐暗下的天色,眉皱的愈发深,徐太医说,若是过了今晚,他还不能醒的话,日后想要再醒恐怕就很难了。
闻昭六神无主之际,于飞却失踪了,问谭齐,谭齐却说不清楚。
闻昭说出心中所想,那天,魏镜想要掐死她的事都是真的,还有那个王神医,也是真的。魏镜病了,甚重。
不得已,谭齐说了实话,王神医去了涪陵谷采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于飞去接他了。
闻昭坐在床头打着瞌睡,手还在魏镜怀里。
祁姝进来,见她如此,叫醒她,提议
“小姐,您要不在床上躺会儿?你这样都三天了,累坏身子可怎么办?”
闻昭迷糊摆手
“给我倒杯茶水来。”
祁姝拒绝
“您可别再熬了,关键时刻,您也倒了,可叫我们怎么办?您还是去床上躺着吧。”
闻昭揉揉颞颥,有些撑不住,点头,脱鞋,祁姝接过她的外衣,闻昭躺进被窝,倚着魏镜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