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容解释:“站着别动,想法子拿到我手里的帕儿。”
    青画细细打量了片刻,有些明白了。
    那娟帕离她有些距离,单单伸手是绝对够不着的……可是,脚不能动,如果弯腰,就看不见那娟帕,而且会站不稳踉跄,如果抬头,手就抬不就压根够不着……除非是把浑身上下所有关节都开发到恰当好处。
    这就是学舞的入门验资格?
    青画对自己的身体底线不是很清楚,不过她可以慢慢靠近那儿——只要把重心稳住了,就能慢慢调整姿势——一点一点靠近,很意外地,没有花想象中那么大的精力就拿到了那块娟帕。
    想容眼里的诧异又浓了几分,她惊奇道:“你不仅筋骨比常人柔韧许多,连这个都和小儿有些类似。”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学夺天舞?”
    “当然。”
    验过筋骨,接下来的就是正式的训练。
    一般的古代传承的舞多半是以圆润为上,十个舞里有九个是以基本的招式“云手”
    为基,适当的或伸长或收放,集提、沉、开、放为一体,姿势圆润了,舞姿自然而成。
    可是青画曾经见过想容跳夺天舞,这个却不似一般舞蹈,与其说是柔中带刚的剑舞,不如说是以舞为剑,以柔为刚。
    第一日,想容教了些基本活动筋骨的姿势;
    第三日,想容开始教起始的动作和舞剑的要诀;
    第五日,夺天舞的招式就已经基本授完。
    可是,远远不够。
    一个要从小儿学起学十数年才能有所成的传闻中的舞蹈,怎么可能短短数日就学成?可是它的招式的的确确就只有那么几招,简简单单,清晰明了,就像是军营里悬挂在帐篷上的宝剑,外壳陈旧,内力却是锋利无比。
    要想有所成,只有练习和领悟,一招两年,两招四年,只有这样去领悟才是传说中送人入地狱的夺天舞。
    第七日,青画已经不去花容宫,她就在闲庭宫的后园里,闭着眼睛去回忆想容的一举一动,一招一式,然后细细地体味着自己与她的区别——想容有的气势她没有,哪怕她的学习速度已经让想容瞠目结舌,可是十多年的距离不可能省去,她还是不及她分毫……这样的舞,三个月后如何上得了励战台?
    夺天舞有它自己的魅力,它能让跳舞的人暂且忘了疲惫,一心一意地沉溺在其中。
    青画累极回过神的时候已经是黄昏,夕阳遍天,余晖洒在闲庭宫后园的柳枝梢头,莲池上金鳞碎了光。
    也不知是有意无意地,她回过头看了宫门口一眼,一抹深色的身影就如同轻鸿一般入了眼。
    五月多阴雨,黄昏的时候起了一点薄雾,香桂树叶上挂了一点点的湿,几点晶莹。
    那个人就站在香桂树下,眼里无波无澜带了点沉闷,静静地伫立着,不知道站了多久。
    青持。
    青画有些无措,呆呆站在原地。
    她鲜少看到他正装的模样,他喜欢穿着江湖中人穿着的最轻便粗制衣裳,上次相见更是干干脆脆穿了夜行衣,这次却不同。
    他是堂堂出使和谈的太子,穿的是最隆重的太子行装。
    她竟然有一瞬间认不出他。
    良久的沉默后,还是青持开了口,他轻道:“青画,好久不见。”
    好久,是多久?六年还是半个月?青画一时恍惚,清醒过来时青持已经到了她身边,就如同……很多年前的那样。
    他不大爱说话,是个闷葫芦,打一下才会响一声,更多的时候是默默跟着宁锦去闯祸,最后默默地在宁相那儿顶下黑锅。
    这样的宁臣,搓圆了是球,揉扁了是榻,玩耍歇息宁锦都带着他,直到她再也走不动。
    而如今,他叫她青画,一个完完全全的陌生人的名字。
    他不知道,青画宁锦,原本就是同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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