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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那一瓣尚未展开。他转身跳下了浮冰,遥遥指着那朵莲花——
“在这朵花凋谢前,我便会回来。”
足尖踏着从极冰渊里寒冷的浮花浪蕊,只是一个瞬间,那个人便从大海之间消失了。
“六十年过去,又到我们必须采取行动的时候了。”
在鲛人离开从极冰渊的同一个夜晚,在离北海极其遥远的地方,棋盘洲的沉沙群岛,有人同时也看见了天上星辰的微妙移动,握着占卜用的蓍草长长叹息。
暗无星月的西海上,祝颂声绵长起伏,无数点光芒闪耀。
那是灯。一盏一盏,漂浮在海面上,如同浩瀚的星辰列阵。然而奇怪的是,任凭海涛来去,风波动荡,这些浮在水面上的光却依旧一动不动,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钉住。
西海上热闹非凡,黑压压的一片,竟是上万聚集的人。
夜色如墨,一个仪式正在狂热地进行。
火焰跳跃,沉沙群岛上的这场盛会正在进入高潮。鼓声隆隆,火光中,只见一行人面向岛中央的高台,静默地跪着。那些人不是普通百姓,每个人都穿着银黑两色的戎装,行动整齐划一,齐刷刷地匍匐时,腰间的佩剑在地上磕碰出刺耳的声音。火光明灭之中,那一双双眼神如此沉稳锐利,仿佛一批即将扑出去噬人的猛兽。
那是出征前的战士们。
而居中的高台上,坐着九位穿着长袍的人。他们穿着奇古的衣衫,戴着高冠,手里各自捏着一根占卜用的蓍草,长袍在海风里飞扬,仿佛九座漂浮在大海上的奇特尖碑。
他们凝望着黑色的大海,目光深邃而宁静,从仪式开始到现在已经坐了很久。
然而在这些一动不动坐着的人里,却有一只手无声地在袍袖下动着,速度快得惊人,那根蓍草在指间翻飞,一会儿被编成一个麻花,一会儿又被折成了一只蜻蜓。百无聊赖的玩着蓍草的是最年轻的长老,只有不到二十岁的模样,手指动得飞快,然而脸上还是一本正经,继续正襟危坐。
仪式已经进行到了高潮,高台的中心,一群人正在狂欢。
那些人都不过是十几岁的少年,身量单薄,面容稚嫩,尚未到披甲出征的年龄。在铺天盖地的鼓声和祈祷声里,那些少年穿着白色的长袍,一起围着火堆起舞,一个个面上的表情都如痴如醉。
火光明灭中,少年们一边狂舞,一边传递着一只巨大的酒杯。
那只杯子是纯金打造的,足足可以装下一升美酒,沉重而芬芳。酒在杯中闪着奇异的光泽,粼粼荡漾。仿佛那是琼浆玉露,少年们疯了似的抢夺着那只金杯,大笑着,俯身一人喝一口,任酒水淋漓洒遍胸襟,一边舞蹈,一边将杯子轮流传递下去。
杯中酒的劲道似乎霸道得超常。只一口,喝过的人脸上便浮现出浓烈的酡红色,舞动的速度陡然间加快了一倍以上,跳得几近疯狂。狂舞之中,开始有不可思议的事情出现——有几个人的肢体居然会以奇特的角度弯曲。比如将脖子转到了背后,或者脚反过来踢到了后脑!那些举动是如此诡异,离得近的人甚至可以听到骨头咔嚓断裂的声音。
鼓声到了急处,甚至有人跳着跳着就到了高台边缘,不知道被什么样的魔力控制,竟然面带笑容,闭上眼睛张开双手,仿佛飞翔般从数十丈高的台上奋不顾身地一跃而下!
那是一场疯狂的舞会,触目惊心,然而旁观者却安之若素。
仪式还在继续,无论是台下的战士们还是台上的白袍长老都面不改色。
那群少年就这样一直跳了半个晚上,如同被激越的鼓声控制,丝毫没有疲倦,也完全感觉不到痛苦,甚至那些断了骨头倒在地上的人都还面露笑容。
这一场残酷的“舞会”里,不停地有人倒下去。当仪式进行到一半时,台上的人已经只剩下了稀疏的一二十个。那些“舞蹈”到此刻已经渐渐变了形,在隆隆战鼓声里,少年们的肢体以不可思议的方式扭曲着,闭着双眼迅速地旋舞,满面欢喜。
当鼓声最急切、祝颂最狂热时,奇迹发生了。
渐渐地,舞得最快的几个人,双足居然离开了地面,身体凌空浮了起来!
“成功了!”当那一群少年舞者飘浮而起的刹那,人群中发出了哄然的狂喜,那只传递着的金杯终于停住了。巨杯里的美酒已经空了,而高台上的少年只剩下寥寥十几人。那些孩子都悬浮在空中,犹自闭着眼睛,飞快地起舞,姿态诡异。
“好了,”忽然间,主持者低低开口,“到此为止。”
毫无预兆地,狂欢至此结束。鼓声顿歇,如雷霆乍收。当长老们的手抬起来时,祭台上下的所有人都瞬间沉默下去了。只有涛声回荡在耳际,一波一波,仿佛命运之手永无休止地按着节拍。歌咏渐止,如风停水上。海面上的灯一盏接着一盏熄灭,沉入水底,等到最后的七盏灯沉没,海面上便彻底一片黑暗。
“长老,时辰到了吗?”终于,黑暗里有人低声问。
“到了。”另一个苍老的声音回答,看着高台底下整装待发的军人,“去吧,战士们,以破军的名义发誓:你们的路将由荣耀和梦想照亮,把一切黑暗和罪恶都踩踏在脚下!”
“谨遵十长老之命!”无数人一起哄然回答,黑暗里只见寒光闪耀,粗粝的手按在胸甲上,“我等以破军的名义发誓,哪怕流尽最后一滴血,也要带领圣女去往彼岸!”
铁甲战士一齐俯身行礼,黑暗里有数条船掉转了头,乘风破浪而去。
那些船共有七条,形状非常怪异,仿佛一个个巨大的银白色海螺。更奇特的是那些船竟然不是木质,发着幽然的金属光泽,在波涛里悄无声息地沉浮。只是一个瞬间,便漂出了十几丈,然后潜入了海面以下,只余水面漩涡无声荡漾。
七艘船沉入水底消失后,空荡荡的海面上只有一物发出晶莹的柔光来,仿佛是一轮明月从海底浮出。
那是一叶纯银做的舟,浮在没有星月的大海之上,散发出一种奇特的光芒。
船很小,小到只容一人乘坐,仿佛一片银色的叶子——没有舵,没有桨,没有帆,从船头到船尾都雕刻着繁复精美的花纹和符咒,细细看去,竟然是以“璇玑”为中心绘制的九野星斗分布图:天幕上七星璀璨,其中第七颗星正盛放出强烈的光芒,照耀天宇,遮蔽了日月。
在那小小的银舟里,居然沉睡着一个少女。
那叶银舟仿佛是特意为她量身而打造,船舷的弧度贴着她的肩和手,安稳地托着她。那个少女静静地仰躺在那里,面朝苍穹,合着眼睛,双手交叠在胸口,摆了一个奇特的手势,似乎握着什么按在心口上。
她的脸上罩着一层白纱,宛如一层淡淡的雾,遮住了容颜。
那条小船被七条银索牵引着,缓缓从群岛中漂向遥远的彼岸,转瞬不见。
元老院的长老们坐在大海中间的高台上,凝望着船只秘密出发的方向,低声祈祷。
“星槎载着圣女去了。”许久,首座长老低声叹息。
“这次真的能成功吗?”高台上的一个长老满怀疑虑,“快九百年了,命轮的人一直在暗中守卫着云荒。我们的人一批又一批地前去,却始终……”
“此次圣女能诞生在我族之中,乃是上天眷顾。九百年的等待已经到了尽头,”首座长老望着手心里一枚晶莹剔透的水晶球,叹息,“我们为这一日已经整整准备了一个轮回,何况现在空桑大军压境,初阳岛危在旦夕,我们没有别的退路。”
“初阳已失?”其余几位爆发出了惊呼,显然那是极其不利的消息。
“此刻尚未。”首座长老低声叹息,水晶球在他掌心折射出奇异的光泽,那里面,竟然隐约折射出各种各样的幻影,一会儿是茫茫大海上远去的船队,一会儿又是隆隆炮火声里的战场。而首座长老巫咸凝视着水晶,竟似能在里面看到他想要看的一切。
他叹了口气,语气沉重:“但此次空桑动了真格,竟再度派出了白墨宸!目下征天军团处于荒废的边缘,兵力太悬殊,只能退守。我令战士们守到明年末便可撤回津渡海峡,将初阳岛陆沉。否则,代价太大。”
“明年……”长老们喃喃叹息,若有所思。
“是啊,到了那时,星斗的位置便可以确定。”首座长老低声,语意深远,眼眸里隐约有杀戮之意,“破军保佑,只要撑过明年,局面便能翻转过来!”
九位长老一起抬首望着漆黑的苍穹——北极星高悬在天宇深处,其下北斗七星凛冽错落地排布,亘古不变。然而,第七颗星的位置却依旧空缺。
破军不曾苏醒,漂流在西海上的子民们,又何时能踏上陆地,重归故园?
军队出发,狂欢过后的高台上只剩海风呼啸。
风里飘转着衣袂。那些少年还在闭着双眼狂舞,身子悬浮在空气里,面上充满喜悦,竟陷入了无知无觉的状态。除了寥寥几个浮空的少年,另外的人在鼓声歇止后倒了一地,显然已经从美酒的魔力中苏醒过来,有的正在发出痛苦的呻吟,而有的已经死去。
高台下围观的平民里有人暗自在哭泣,却没有人上来将自己的孩子抬下去。
“一、二……”首座长老抬起手点数了一遍,仿佛是一个清点羔羊的牧羊人,有些遗憾地叹息,“可惜,今年竟只得了九个。”
“是啊。”另一个长老回答,“最近的几年里,‘觉醒者’似乎一年比一年少了。”
被称为“巫咸”的首座长老摇了摇头:“也难怪,我们都已经连续遴选了几十年,有灵力的孩子就如金沙矿藏,也会越来越稀少。”
另一个长老提议:“是否应该加大‘醍醐’的药量?”
“不可以。”巫咸断然否决,“你也看到了,如今的药量已经是极限,若是再加大药量,只怕十个里有九个孩子会在狂欢时因脑部出血而死。”
“无法被选中的孩子,即便活下去意义也不大。”巫朗声音冷酷,“冰族只需要战士。”
“错了。”巫咸俯下身去抱起了一个已经失去知觉的少年,默默合上他的双眼,“不能轻贱生命。飞廉将军的遗训,你们难道忘记了?记住,在九百年前破军血洗帝都时,冰族的门阀时代便已经结束了。亡国之下,岂有贵族!”
听到首座长老提及开国元勋,其他长老不敢再说什么,纷纷沉默下去。
“我们冰族人的血管里流的不是血,而是铁啊!”巫咸望着高台上死去的少年们,语气沉重,提高了声音,“这也是我们被赶到西海这个荒僻之地后,尚能坚持到今天的缘故!这些孩子,无论是否被选中,他们和真正的战士一样都是无比光荣的!”
他蓦然转过头,看着另外八名长老:“数百年前我们是怎样失去云荒大陆而亡国的,你们难道忘了吗?”
另外八位长老脸色一肃,齐齐颔首,将手按在心口:“不敢忘!”
“巫真,把今年的九位觉醒者带回去吧。”巫咸叹了口气,对身后一位白袍女子道,“如果圣女的星槎能顺利抵达,那么,随之而来的‘神之手’计划便要启动了。”
“是。”封号为巫真的白袍女子名叫织莺,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容颜清丽,苍白的脸上似乎总是带着疲倦的模样,说话声音很轻。看到被长老点了名,她俯身回答:“禀大人,如果加上这九位新人,估计半年内应该有大成。”
“如此甚好。”巫咸欣慰地喃喃,“你赶紧带这些孩子们去吧。”
“是。”巫真回身面对着高台的中心,手指动了一动,轻轻念了一句什么,那些凌空舞蹈的少年们忽然间都停住了动作——他们悬浮在空气里,依旧是合着眼睛,面容喜悦,然而双手双脚却无力地垂落下来,在海风里微微摇晃,就像是九具被挂在空中的木偶人。
巫真看着他们,眼里有哀伤的表情,轻轻拍了拍双手。啪的一声轻响,那些少年仿佛被看不见的绳索拉着,齐刷刷地转身面朝着她,依旧闭着眼睛。巫真看了看他们,拉起长袍遮住了半张脸,招呼了一声:“走吧,孩子们。”
她脚步轻盈地走下了高台,仔细看去,她的双足根本没有踏在台阶上,一直悬浮在地面以上一寸的地方,竟是驭风而行!
在她身后,九个少年凌空悬浮着,一个接一个地跟随飘去,如同一串白色的风筝。
“让这些孩子的家人上来,把他们都领回去吧。”等觉醒者们离开后,巫咸长声叹息,看着台上剩下的那些少年,“好好地安排他们的后事,巫抵。”
“是。”另外一个长老出列,领命而去。
“望舒,”巫咸忽然转头,叫住了另一个白袍长老,“你的蓍草呢?”
那个叫作望舒的长老其实极其年轻,肤色白皙如瓷,隐约有一种怪异透明的感觉,是一个有些病弱的翩翩美少年。只可惜有一些不良于行,走起路来左脚略微有些跛。他一直心不在焉,好不容易撑到了仪式结束,正准备随着巫真偷偷地溜下高台,冷不防被首座长老给揪了回来,不由得愣了一下:“啊?这个……”
他的手在袍袖底下紧张地握着,身体开始微微左右摇摆,仿佛一个被严父抓住的顽童。就在那一刻,他手上捏着的东西掉了出来,滚落到首座长老巫咸面前。巫咸瞥了一眼,微微变了脸色:那根元老们用来占卜天意用的蓍草,居然已经被这个百无聊赖的年轻人编成了一枚草戒指!
旁边几位长老都啼笑皆非,年轻长老露出了极尴尬的神色,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巫咸蹙了蹙眉,居然压住了火气:“疾风弩的设计进行得如何了?三个月后能投入战场吗?”
“大概,大概可以吧。”望舒喃喃,紧张地抓抓头发。
“不要说什么‘大概’!”巫咸厉声,毫不留情地指责,“十万战士在死守津渡海峡,疾风弩早一日投入战斗便早一日减少伤亡!你身为十巫中的巫即,怎可继续贪图玩乐?”
“是。”少年低下头去,眉间却不以为然。
“两个月内,把疾风弩的分解图交给我。”巫咸冷冷道,“军令如山,拖延者斩!”
“是!”望舒的头埋得更低。
“那好。”巫咸却没有打算就此罢休,继续道,“疾风弩完成后,尽快把冰锥的最终图纸也交出来。我们的战士已经做好了深入敌后的准备,只等你的图了。”
“冰锥……”望舒迟疑了一下,“破冰的问题尚未有良策。”
“这个计划已经进行了五年,如今已经到了最后时刻,不能再拖。”首座长老面色肃穆,“这件事比疾风弩更重要。望舒,你要记住,你诞生的唯一目的,便是继承你父亲的遗志,为帝国而战斗!”
“是。”望舒垂首回答,眉梢却难掩一丝不以为然。
他又不是奴隶,凭什么生下来就必须把一生用在制作这些冰冷枯燥的杀人武器上?如果有时间,他宁可多做一些木牛流马、风车水轮,或者是能令织莺开心惊叫的各种奇巧东西,也不喜欢去制造那些刀枪箭镞风隼比翼鸟。
“如果不能完成冰锥,元老院里也不会有你的位置了。”巫咸的手拍在他的肩膀上,“竭尽你的才能去做吧!巫谢他会辅助你。”
“嗯。”少年的眉梢不易觉察地动了动,再度流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如果不是为了方便见到织莺,谁稀罕待在元老院?
“尽力而为。”望舒想了想,还是低声回答了一句,“不过就不必麻烦巫谢大人了,他在军工坊那边监管的事情也很多,不如让织莺来帮我吧。”
“哦?巫真对机械制造可是一窍不通。”不知想到了什么,严肃的老者竟忍不住笑了一笑,“况且她在负责训练新一批觉醒者,也未必见得有闲暇。”
“可是……”望舒有些失望,抓了抓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了好了,”巫咸笑了起来,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那就让织莺每天下午来帮你吧——这样说不定你还多一些灵感,是不是?”
望舒开始拘谨,搓了搓手,却满眼欢喜。
那边,台下的人们纷纷拥上高台,蜂拥着去认领自己的孩子。那些平民装束的人们显然是刚才那些狂欢少年的父母,虽眼含泪水,却没有一个人失态哭泣或者号叫。尸体一具具地被认领。那些父母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默默抱起自己的孩子,向着十长老恭谨地行了一礼,便无声地走开了。
巫咸带领着元老院诸位长老一起向着那些平民鞠躬回礼,脸色严肃,回头凝望着少年的眼睛:“看到了吗?这就是我们铁血的族人——为了国家和民族,这些父母在献出自己的儿女时没有一丝犹豫!”
望舒默默点头,仿佛这才有点触动,将修长的手指握在一起。
“即便他们的孩子没有成为觉醒者,白白送了性命或者成为残废,他们也不曾后悔和埋怨。”巫咸低声,语气低沉,“望舒,你的先祖曾在危难之际拯救了整个冰族——作为他的嫡系后裔,你也应该不辜负元帅的光芒才对啊。”
“大人放心,”听到对方又抬出先祖来,少年叹了口气,不情不愿地表了个态,“我定在一年之内将冰锥造出来,不会耽误了这次的大计!”
“好,”巫咸重重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望舒,记住,你可是飞廉的后裔啊!”
飞廉元帅。听到这个名字,少年却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自己是那个人的后裔呢?虽然荣耀,却也是一种束缚。
快要九百年了,当年那个冲破空海两国围剿,带领全族离开云荒、在西海上重新建国的先祖,如今已经被视为帝国的开创者,和破军并称双璧,被所有流亡海外冰族人像神一样地信奉。
然而,九百年了,一直无法夺回那片土地的族人到底又在期待着什么?
难道,真的是在等待破军的再度降临吗?
等到那些存活下来的少年被一个个地带走,高台上一下子变得空空荡荡,几个留下来值夜的人开始打扫这一片狂欢过后的场地,将酒杯和鲜血清理干净。那些人都用布巾包着头和手,不敢接触那些血迹和酒渍,仿佛那是有毒的。
趁着旁人没有察觉,其中的一个人却偷偷地用指甲刮了一些粉末,迅速藏入袖中,又低下头和旁人一样继续打扫着。
等清扫完毕后,黑夜里便没有任何声音。
十巫之一的巫礼亲自带着战士们驾舟离去,在西海的风浪里隐没。海的那一边就是云荒大陆——他们冰族人数百年前失去的故土。苍穹下依稀有巍峨的巨峰耸立,和空寂山脉的南麓相接,横亘在沙漠和大海之间,宛如一道沉睡的屏障,将云荒大陆和西海隔开。
那便是他们冰族人的神山。那座山里燃烧着不灭的火,巨大的力量还在山的深处沉睡。
“轮回永在,魂兮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