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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林老实?”魏明天眼神不善地看着林老实。对他来说, 杨轩父子确实不像话, 是直接的罪魁祸首,可要不是林老实的出现, 他们家也不会闹成这样,父亲更不会躺在医院里。
对老父亲的担心,难免会让他迁怒林老实。
林老实手里捏着收费单, 从缴费处回来, 就对上魏明天锐利的眼神, 心里隐隐有数了:“你是魏叔的儿子吧,没错, 我是林老实……啊……”
魏明天提起一拳就打在林老实的脸上。
他的速度并不算特别快, 林老实本来是能避开的, 但他没躲,因为魏外公出事, 林老实心里也很自责。
结结实实挨了一拳, 林老实拿着缴费单的手扶着墙, 另一只手摸了一下被打的地方。
“为什么不躲?”魏明天逼近, 眼神凶狠地盯着他,像一头被侵犯了领地的野兽。
林老实叹了口气:“这件事是因我而起, 你打我也是应该的。”
虽然本质上是杨轩不孝, 但如果不是他突然冒出来,不会激化杨家和魏家的矛盾,双方不会提起房子的事。可能等魏家老两口过世了,这是也不会提起。至于后面那套房子的产权问题, 那只是魏明天兄妹和杨家人的事了。
从这一点上来说,林老实心里是愧疚的。
魏明天瞥了他一眼:“你倒还有点担当。”比刚才那个做错了事,却没有一丝忏悔,只知道推脱的杨轩强。
丢下这句话,他大步回了病房,林老实一声不吭地跟在后面。
进了病房,魏外婆一看林老实脸上的青色,急了:“哎呀,阿实,你这是怎么弄的?”
说完,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瞥了一眼脾气跟自家老头子有得一拼的儿子,嗔道:“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这么爱逞凶耍狠?这不关阿实的事,今天还多亏了阿实,要不是他把你爸背过来,我一个老婆子在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林老实在后面连忙说:“没事的,魏婶,都是些皮外伤,明天就消了。魏叔他怎么样了?”
提起丈夫的病,马上转走了魏外婆的注意力,她难过地看着躺在病床上,脸色灰白的丈夫,小声说:“睡着了。医生说伤已经处理好了,没什么大碍,就是伤筋动骨得一百天。老头子年纪大了,恢复得比较慢,可能花的时间比较长。”
“那就好,魏婶,你别担心,吉人自有天佑,魏叔很快就会好起来的。”林老实安慰她。
话是这样说,但魏婶还是不免心疼,坐到床边,盯着躺在床上的魏外公默默地抹眼泪。
魏明天见了,轻轻握住她的双肩:“妈,别哭了,你要哭出个好歹,以后谁来照顾爸?等他醒来,要是知道了,又要担心了。”
魏外婆吸了吸鼻子说:“我就是难过,你爸脾气瞅,好像谁都不在意的样子,但他其实最疼你们姐弟三。你们小时候,不管去哪儿,他自己不吃都要偷偷给你们带回来,生怕你们饿着了。你姐走了,就留下阿轩这一根独苗苗,你爸嘴上不说,心里其实也是很在意他的。你姐走的时候,你爸还叮嘱过你们兄妹,以后咱们老两口不行了,就把存款留给阿轩,房子留给你们兄妹。我没想到,他会为了两三百万,就来这样逼你外公!”
根据继承法,在有魏明天兄妹的情况下,杨轩不是老两口的第一顺位继承人。老一辈也没立遗嘱的概念,所以就想在死之前把遗产分配好,最好处理的存款给外孙,不好分割的房子留给儿子和女儿,让他们卖了分钱。这样三个子女分得的财产相差不远,大体算公平。
他们老两口工作这么多年,退休都有二十多年了,魏外公作为老军人,还有额外的补贴,又省吃俭用,花销很少,儿女也算争气,不需要他们补贴,他们手里的存款都不止三百万。
杨轩结婚时,哪怕不是很喜欢柳眉,他们也没说什么,包了六万块的红包。这些都是变相地补贴外孙,结果现在一吵架外孙却担心他们抢他家的房子,为了三百万,在老两口面前发火,还把魏外公弄进了医院里。
魏外婆如何能不伤心。
但这种事,只能她自己想通。
魏明天自己都还很生杨轩的气,说不出劝慰母亲的话,只能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跟着她一块儿守在病床前。
等到傍晚的时候,魏外公终于醒过来了。瞧见老伴儿、儿子、女儿、林老实全都围在他身边,一脸焦急地看着他,老伴儿和女儿还哭得眼睛红通通的。
他马上说:“我就摔断了腿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行了,你们就别挂心了。有你妈在这里陪着我就行,你们有事就去忙,别都挤在病房里,搞得我都喘不过气来了。”
“爸,你的腿刚打上石膏,上厕所都不方便,妈年纪大了,照顾不了你,还是我和小妹轮流在这里陪你吧,白天的时候再让妈在医院里陪你一会儿!”魏明天不答应。
魏外公说:“那你们工作怎么办?不上班?事情谁做啊?行了,又不是什么大毛病,医院还有医生护士呢,你们忙你们的去。”
见他们争执不休,林老实插话道:“魏叔,晚上我留在医院里守夜吧。我现在还蹭住在工友的工地上,好几个人一间屋,他们老打呼噜,天气又热,觉都睡不好。医院里比那边安静多了,还有空调,我在这边也能休息好,顺便照顾魏叔。”
魏明天当然不肯答应:“这怎么行,我爸有儿有女,哪用你一个外人来陪夜。行了,林老实你的心意,我们心领了,但不用麻烦你。”
虽然他对林老实还是凶巴巴的,不过态度明显缓和了一些。魏明天也不是是非不分的人,林老实的表现他都看在眼里,对方对父亲也是真心的,今天的事是个意外,对方也不希望发生。
倒是魏外公一听他们这么说,来了劲儿,马上嚷嚷道:“行了,明天,阿实说得有道理,我跟他投缘,我就要他陪。你们都回去吧!”
魏明天没料到父亲会出来拆台打脸,无奈地说:“爸,让人家天天晚上来陪夜,像什么话啊?”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这么麻烦人家多不好。
老小孩,老小孩,人老还童,魏外公的性格有时候也像个天真的孩子,他嚷嚷道:“我就要阿实,行了,你们别啰嗦了。不就骨折吗?老头子以前中了子.弹都没死,还怕个什么骨折啊,行了,你们别在这里一直说话了,吵得老头子我头痛。”
魏明天还想说什么,魏外婆却劝他:“算了,阿实很细心的,你爸想让他陪就让他陪吧。阿实是一个人,你爸老了,你们又有事忙,没空陪他,就让他们俩做个伴儿。”
母亲都这么说了,魏明天还能说什么?只能无奈地同意。不过兄妹俩商量了一番,父亲在医院里有医生和护士看着,还有林老实照看,他们倒是比较放心了。但母亲呢,她一个人年纪大了,住在家里万一有个磕磕碰碰什么的,怎么办?
所以兄妹俩商议了一番后决定,让魏家小妹住进父母家,陪魏外婆。她每天下班的时候直接坐车到医院,探望完父亲后,再陪母亲回家,晚上就住在父母家,第二天一大早再坐车去上班。
而魏明天也每天回来看父亲,陪夜那里就暂时麻烦林老实了。兄妹俩商量的很好,但不妨魏外公不按牌理出牌啊。
等老伴儿和两个子女一走,魏外公就对林老实说:“阿实,天黑了,你也快回去吧,我现在好好的,不用人看呢,骨折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哪还用人陪啊?放下吧,医院里有护士,有事我会叫他们的。”
就知道这老头留自己另有原因,敢情是看自己好忽悠啊。不过对付这种心软的人,林老实有的是办法。
他什么都不说,就卖惨,卖得特别用力,特别真:“魏叔啊,咱们工地里住的房子,跟这个病房差不多大,里面就住了四个人。没有空调,只有两台风扇,又闷又热,晚上大家也不敢关窗户,蚊子飞进去,吸血就算了,还嗡嗡嗡地叫个不停,吵死了。我都两个月没睡个好觉了,你就让我在你这儿歇会儿呗!”
他说得工地上的住宿条件好像真的比医院里差很多。比起睡工地,似乎在医院打地铺都成了一种享受,魏外公还能说什么,只能悻悻地垂下了头不说话。
林老实瞧了,马上转移了一个话题,问魏外公:“魏叔啊,你挨过子.弹啊,在哪里?怎么中弹的?那时候你还很年轻吧。”
提起这个,魏外公果然来劲儿了,似乎连伤痛都没了,眉飞色舞地说:“那年我才十七岁,在朝.鲜,咱们一个班……”
开始魏外公还说得起劲儿,但说着说着,提起了牺牲的战友,他的声音低了下来,感叹道:“比起他们,老头子这大半辈子都像是偷来的,每活一天都是赚来的,能活到八十多,也没啥遗憾了。就是怕自己哪天走了,留下你婶子一个人怎么办?她这人爱唠嗑啊,一出门,被人逮着聊天就忘了回家的时间,要是没我提醒她,她忘了回家怎么办?”
明明是很朴实,无需担忧的事。可林老实却从中听出了普通人携手走过一辈子的那种相濡以沫的感情。
“放心,不会的,还有天明他们兄妹呢,他们会照顾好婶子的。你不放心婶子就赶紧把身体养好,多陪陪她,她最需要的是你,儿女有工作要忙,还有自己的小家庭需要维护。这人老了,最重要的就是老伴儿,老伴儿老伴儿,年轻夫妻老来伴,也只有你们彼此才最有默契,最能照顾好对方,论贴心和照顾得如意,这一点是儿女都比不上的。”林老实轻轻帮他拉上了被子。
魏外公认真地点头:“对,我得活着,多陪陪淑芬,不能走得比她早。”
到底是年纪大了,今天又经过这么一番折腾,精神不济。说着说着,魏外公就躺在病床上,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林老实看着他安静的睡脸,弯起唇,无声地道了句晚安,然后关上了灯,躺到铺好的地铺上,安静地睡了。
一夜无眠,第二天早上八点,魏外婆就拎着亲自熬的香菇鸡肉粥过来了,她特意也给林老实带了一份。
吃完早饭后,魏外公就赶林老实走:“行了,你婶子来了,有人陪着我,你赶紧去忙你的吧!”
早上医生来查房就说过了,魏外公今天不需要做检查,伤筋动骨最主要的是休养。所以也就上午需要打点滴,其他也没什么事,林老实送魏外公去上了厕所后就走了。
他匆匆出了医院,跟周跃联系上汇合,开始工作干活。等到了傍晚,他又回到工地,冲个凉,换上干净的衣服,去医院陪魏外公,伺候他洗脸刷牙、擦身体洗脚之类的,等忙活完,两人再聊一会儿就睡觉。
天天如此,照顾得非常精心。后来进病房的病人,不知内情,还以为林老实是魏外公的亲生儿子,直赞魏外公有福气:“老哥哥是个有福的,你儿子对你真好,现在还愿意天天亲自伺候老人的不多了。”
他们这些老年人,大多都不缺钱,最缺的是那份陪伴。但往往子女正值壮年,工作繁忙,根本腾不出空来照顾老人,更多的是请护工。可护工哪有自己的孩子贴心,尤其是人生病了,心理脆弱,更需要亲人子女的陪伴。这种精神上的需求是护工和医务人员没法满足的。
所以看到魏外公这里,林老实天天来陪夜不说,还手把手地伺候他,把他照顾得无微不至,末了,还耐心地听魏外公讲那些很多年前的陈年旧事,病人们都羡慕不已。
听到病人们夸林老实,魏外公简直比听见夸自己还高兴,尾音都翘了起来,得意地说:“不是,这就是我一个晚辈。不过,他啊,不是儿子胜似儿子!”
俗话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林老实这段时间的行为,他们都看在眼里。魏外公,甚至包括魏明天兄妹俩渐渐地也都对林老实服气了。他们自己也照顾过自己的父亲,知道父亲的性格有时候真的挺难缠的,但林老实硬是能耐着性子好好的安抚他,劝慰他,这份耐心魏明天自愧不如,就更别提其他人了。
同样挨了自己一下,林老实能心无芥蒂地好好照顾老爷子。
可杨轩呢?被魏明天一通恐吓赶走后,当天连个电话都没打过来,也就第二天跟杨东进来了一会儿,被魏外公硬邦邦地赶了出去。可能是当时病房里有其他病人和家属,父子俩觉得没脸,也可能是觉得没法修复跟魏外公的关系,不愿过来自讨没趣,后来就再也没来过。
他们可是魏外公嫡亲的后辈。杨东进就算了,他老婆死了后又另娶了,关系算是断了。但杨轩呢,这可是他的亲外公,而且还是因为他才摔倒的,结果他就来了那么一回,后来就完全不见踪影了。
这未免也太不像话了。
有了他们父子做对比,林老实的形象瞬间拔高了不少。
甚至连挑剔迁怒的魏明天对林老实都没话说。
这几次,魏明天过来,都会主动跟林老实说说话,有时候还会问问他那个垃圾回收的项目之类的。
两人每天交谈的时间越来越长,有时候,魏明天会呆到晚上十点多,地铁都快停运了才走。
过了二十来天,魏外公终于获准出院了。不过石膏并没有取下来,要继续卧床休息,而且还要定期去医院检查开药。
因为他的身体还没康复,魏外婆年纪也大了,晚上万一有个什么事,子女不在身边,光是两个老人怎么办,所以魏明天决定回家住。
只是他工作的地方离魏外公家不近,帝都上下班高峰期又异常拥堵,单程都要花一两个小时在路上。
看到他们兄妹俩这段时间,来回奔波,都瘦了好几斤。老两口心疼孩子,说:“哎呀,不用你们天天回来了,咱们自己能照顾自己。有事可以请邻居,保安帮忙。”
老人家不想给自己添麻烦,可做子女的又怎么能放心。
魏明天自是不答应。
魏外公却说:“行了,你们别争了。老婆子,把客房收拾出来,以后就让阿实住那里。这样咱们老两口也有人照看了,阿实也不用再去住工地,跟人挤了。”
魏外婆欢喜地同意了:“老头子这个主意好,就这么办。我去把客房里的床单被套都换成新的,回头你跟阿实说。”
魏明天兄妹看到父母这么欢迎林老实,有点吃味,又觉得不妥:“爸,妈,在医院麻烦阿实那么久就算了,非亲非故的,现在还让人住进家里长期伺候你们算什么事啊?”
魏外公嗓门老大,不悦地哼道:“谁说非亲非故的?我要认他当儿子。”
“爸!”魏明天兄妹俩都傻眼了。他爸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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