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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霭的天色稀疏下起了细雨,未有多时,女人身下便冲刷出一汪血水,沿坡路在林间蜿蜒。陡然逢着剧变,潘盼情急发懵,抱着个娃儿伫立当场,反不知该做些什么。“哇”的一声,清亮的啼哭划破静寂,潘盼回神,忙从随身包袱中翻出雨布,将孩子裹匝起来,又命念竹躺倒,把婴儿轻放在它温暖的肚腹下,复起身折返。
奋力许久,总算刨出个人字坑。死者为大,潘盼走到女子身边,拜了两拜,低声道:“我知道姐姐生前风姿蕴秀,上路也该体面点儿,可眼下也没更好的法子,只有先让你入土为安了。”言罢,将尸身缓缓移入坑中,掊上黄土,又拈了几块碎石作祭,这才抱了孩子往山下去。
话说两边,再看那硖谷深处,天黑云暗,雨势也比山外要劲上几分。一名青衫客踉跄着从远端行来,只见他身形魁伟,一袭外袍被割七凌八落,和着雨水紧贴在身,更显出周身几道触目惊心的大口子,尤其肩胛一刀,深可见骨。男子相貌俊朗,面色已因失血过多显得苍白可怕,唯有一双利目如电,抬眼间寒芒迸射,端的是夺人心魄。
倏地,男子顿住身形,长剑拄地,面朝密林深处喝问:“既然到了,又何必藏头露尾?出来罢!”
“哈哈,哈哈!”林间射出两道人影,枭笑着走近,二人俱是黑巾蒙面,头顶毡笠,各执一柄钢刀,暗色之中映出噬血寒光。
“想不到你伤成这样,耳目还灵得很!”其中一名黑衣人道。
“老大!”另一名黑衣人不耐烦了,“休跟他废话!砍了他的脑袋去换赏银再说!”
“哼”,重伤男子笑得桀骜,掌中长剑出鞘,卷起漫天剑雨,直向两名黑衣人袭去。那二人未料他数番恶战过后,斗志仍是如此顽强,慌不迭挥刀去挡,一时间,林中刀光剑影,处处险象环生。须臾功夫,重伤男子骤然变招,剑式不像之前洒脱肆意,反而形似颠狂,一剑快过一剑,一剑险过一剑,毫无章法可言,竟全是拼命的招式。两名黑衣人惊惧,对拆数招,便重重倒下。
男子收剑,神色已困顿不堪,勉力用剑支撑住身体,缓缓滑跪在地,默然半晌,扬首发出一声嘶吼,且怒且伤。
狂奔一路,人已疲累得紧,眼瞅着雨势渐止,潘盼寻了个隐蔽处便坐下歇气儿。掘了大半方土,两细条胳膊抖呵得不行,摸了好一会,才从褡裢里掏出个干馍,正要掰了进嘴,忽觉背脊骤凉,一个尖锐的硬物抵上后心,唬得手一抖,馍落在了地上,她下意识用胳膊把孩子圈紧,颤声道:“谁?”
“把孩子递过来。”身后之人冷声下令。
原来是孩子他爹啊……潘盼听出来人是谁,心头一松:这烫手的山芋总算摆脱掉了,忙不迭应声:“好,好……”她转过身,不禁怔住,眼前之人遍体凌乱刀伤,也不知浴血几场才杀出重围,困兽般凶狠的眼神更令人不寒而栗,与当日春风楼那条洒脱不羁的汉子,又何来半分相似?
男人“咣啷”掷了长剑,煞是粗鲁地从她手里夺过孩子,凝望片刻,眼底逐渐浮上一丝暖意。
潘盼极想趁这空当溜走,奈何小腿肚子抽筋,脚底下迈不开步去。心里边正纠结如何说孩子他娘的事儿,孩子他爹发话了:“宝儿怎地在你身边?他娘亲呢?”
“他娘亲,他娘亲……”潘盼见他面色不善,“死”字滑到嘴边,愣是没敢吐出口,“在……在那边山坡上……”她含含糊糊道。
“带路。”男人利眼如刀。
“啊?”潘盼不由地打个哆嗦。
“带——路。”男人一字一顿道。
提心吊胆挪到新坟,潘盼指着那抔黄土,不敢抬头,低声支吾:“到,到了……”
“云萝!”男人惊痛,睚眦俱裂,急行数步,跪倒在土堆前。
“云萝……云萝……”男人喃喃唤着,一手拥紧孩子,一手持剑胡乱地拨着泥土。
惨乱形状,潘盼再也不忍卒睹,默默转过身去。“怎会这样?!你说!”头顶一声怒吼,倏觉气息一窒,险些背过气去。“咳咳……”她竭尽全力去拽喉间那只巨掌,“不关我事啊!你看我又不会武功!”她急着撇清干系,“是念竹!不,是乌古!它发现的,我来的时候夫人已经不大好了,是她托我把孩子带给你!若你也不在,她让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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