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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柴瑞挥手让人都退了下去,坐在了贺云鸿的床边。贺云鸿皱了眉,手放在柴瑞的手背上,探寻地看柴瑞。半晌后,柴瑞哑着声音说:“北朝发了战书,说正月十三……”他深深地吸气,贺云鸿紧皱眉头,握住了柴瑞手,柴瑞失声哭了:“他们说……不要想着去救人……他们把父皇埋在了地下一个缸里了……只留了气口……”柴瑞出声大哭,贺云鸿伸了胳膊抱了柴瑞的肩膀,跟着流泪。
柴瑞狠狠地哭了一场,才慢慢停了,抹干眼泪说:“走!我们去跟姐姐一起吃饭!”
贺云鸿也擦着泪点头,柴瑞出声道:“来人。”余公公在外面就听见了里面的哭声,早让人备了热水,听见声音忙带人进来,帮着柴瑞和贺云鸿洗了脸。
贺云鸿向柴瑞指了下自己批过的几个章子,柴瑞一瞥,对余公公说:“拿去吧。”
余公公忙过去拿了奏章,并将其他的一摞折子也抱在腋下,心说人传贺侍郎天赋慧杰,读书如流水,一眼千言,果然不假。这还不到半个时辰,几十个折子全看了……
余公公叫人抬了担架进来,怕天冷,还在下面多垫了被褥,将贺云鸿扶上担架,盖好了被子,柴瑞走在担架边,一行人走向议事厅。
外面天色已黑了,柴瑞一路沉默,他们在大厅几丈外,就听见里面人声鼎沸。柴瑞深深地呼吸,贺云鸿明白柴瑞在强打精神,
到了大殿门口,寿昌向殿内喊:“陛下到!”
殿里的人声突然静了,柴瑞进了门,大家一起行礼,柴瑞说:“平身,大家先吃饭吧。”比昨天多说了几个字。
厅中的人们知道战书的内容,都对柴瑞的情形隐隐担心,现在发现柴瑞比前一日还镇定了许多,大多暗松口气。
柴瑞示意人把贺云鸿放在昨日桌子侧面的位子,又用椅子架好担架,让贺云鸿躺着能完全看到凌欣,可是凌欣必须扭头才能看见贺云鸿。
大厅的桌子,昨天柴瑞坐过的椅子空着,没别人敢坐。柴瑞过去坐下,赵震和马光石副将等人都围了过来。
凌欣正站在桌旁,手里拿着几张纸,她旁边的桌子上铺着地图。
凌欣刚读完贺云鸿写的檄文,发现里面有自己与废帝辩论的内容。昨天她大放厥词时,已经有足够的人告诉她,她的话与当初贺云鸿在殿上与群臣舌战的言语很相似。凌欣现在真想辩解一下:我当时都不在朝堂好不好?!我可没有抄袭!可是你们看看,他用了我梗!
她虽然这么认定,也不得不承认,贺云鸿文词犀利,还引经据典,比她的话说得更好听,更严谨,也更具有煽惑性。稍微有血性的人,一读之下,会觉得国家民族的兴亡在即,是人就要举刀拼命,否则就对不起自己的道德意识。自己这种理科生,真是用尽了脑浆子也写不出一句文采昭彰的话来。相较之下,人家若是说她有贺侍郎的论调,弄不好还表示是她高攀了呢,凌欣内心悄悄泄气。
现在她对贺云鸿越来越想避开不见!可是贺云鸿是柴瑞带着过来的,自己哪里有权力插一脚说:“送他回去!”只能装没看见。
柴瑞坐下,看凌欣手中的纸。凌欣见柴瑞眼睛红肿,但是明显能自持,觉得他能如此,已经十分不易。见他盯着自己的手,以为柴瑞想看,只好将几张纸递给柴瑞:“他们刚誊写出来的,听说写的精彩,我……好多字都不认识……”
柴瑞接了过来,赵震解释说:“这就是贺侍郎写的抗敌檄文,我让人抄了十几份,正给大家传看。”柴瑞点头,依然翻看,好像没读过。
杜轩凑过来说:“我也读了,我们要印出万份,贴遍京城大街小巷!”
马光说道:“这个主意好!人说书生之笔,能起百万刀枪。的确该让大家都读到。”
厅中的其他人到贺云鸿的担架边说:“贺侍郎,写的好!”“文如其人!”“好文笔!不愧是探花郎啊!”……
凌欣回到桌子边低头看地图,特别特别认真!
余公公指挥着人端着食盒食盘进了殿,柴瑞抬手示意了一下,众人们纷纷找地方坐下。
柴瑞将文稿放在凌欣手边的桌子上,起身走到贺云鸿身边,有人赶快在贺云鸿的担架边放了椅子,柴瑞坐了,对余公公说:“把给贺侍郎的餐食上来吧,我与他一起用餐。”余公公答应,太监给柴瑞面前摆放了小桌子,放了食盘。
雨石扶起贺云鸿坐起,余公公托了个盘子进来,里面就是一碗汤和一小碗粥。众目睽睽之下,柴瑞亲手将汤碗递给贺云鸿,贺云鸿双手接了,雨石放了芦管,贺云鸿慢慢喝光,雨石接过空碗,柴瑞又将粥碗递给了贺云鸿,然后才转身拿了筷子,开始吃自己面前食盘里的食物。
凌欣虽然那时在崖下就见识了柴瑞与兵将打成一片,一块饼也与大家分食,但余光见了柴瑞如此对待贺云鸿,心说一个男子对妻子也不过如此了!头更不敢往那边转。
殿中的人们也暗暗吃惊:昨日废帝骂贺侍郎谋逆,说他过去拥立了安王,日后也会再拥立他人。这话非常诛心,任何为帝之人,听了大概都会记在心里。即使安王,被贺云鸿拥立后,也对他十分猜忌!大有杀了他以绝后患之意。贺云鸿没有上过一次建平帝的朝会,可见知道自己不被人信任。裕隆帝就更别说了,想活剐了贺侍郎解气。但是看看这位日后的皇帝陛下,对贺侍郎这么爱护!这是给人看看样子,还是真心真意?!不管哪种情况,柴瑞显出了襟怀,与前面两个皇帝一比,高低立现。
大家虽然方才争论得厉害,可是都知道茶不言饭不语,急匆匆地吃了饭。
柴瑞心情压抑,根本吃不下饭,勉强咽了几口,算是做了样子。
厅中很快就有人抬头,接着太监就来撤去桌子和碗碟。柴瑞看着余公公趁着给凌欣端走食盘时,递给了她一封信,就挪了下身体,以便贺云鸿在自己身边能看见凌欣。
凌欣一见信封,脸上闪过狂喜的表情,可马上压下来,起身到了殿后方,背着众人,打开信读了。她看了信纸上无力的字迹,又仔细看了纸角的小印,将信折了放入怀中,又站了一会儿,才转回身。就在她转身的一瞬间,盯着她的背影的贺云鸿闭上了眼睛,果然,凌欣立刻就向贺云鸿望来,然后就往这边走来。
可她走到半路,又停下了:她方才读了战报,北朝竟然把老皇帝埋到了地下大缸里,这多么残忍!她实在不能在柴瑞心情如此悲伤的时候问这个事情,何况又当着贺云鸿!
但她一读信,见蒋旭图说自己受伤了,就心急如焚!有种想哭的感觉。她左右看了看,最后决定去找石副将。她走过去,低声问石副将说:“石副将,那位陛下的幕僚,蒋旭图蒋先生,他受伤了?他的名字怎么不在伤亡将士名单上?”
石副将眨眼:“姐儿竟然已经去查了将士名单?……”他马上咳了一下,说:“他不能算是陛下的将士吧?他是陛下很看重的人,如果受了伤,嗯,陛下一定会让他好好养着。”都亲自给他端汤送粥了,还要怎样啊!
凌欣皱眉问:“伤得重吗?我想去看看他。”
石副将十分为难:“这个……他……也许……嗯……不想让人去看……他……”你天天都能看见他呀!
凌欣胸口一紧,眉头皱得更深。兄长为何不想见自己?……受伤……谁也受伤了?……凌欣忽然有种难言的古怪感觉,她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贺云鸿,贺云鸿紧闭着眼睛,面无表情,柴瑞正看着别的方向。
石副将不敢看凌欣,眼睛盯着地面问:“姐儿看来很关心这个人……”
凌欣很想告诉他自己和这个人已经议及婚事,可是她怎么能这么说呢?她都没见过对方!而且,她是个女子,贸然开口谈及情感,这里的人会觉得她失了闺德,把两个人纯洁的情感,说成私通。这事得两个人见了面再说!……
凌欣忍着心中的难受说:“去年我们一直有联络,我……我想见见这个人。”
石副将说:“我得问问他的意思。”
凌欣咽喉像被嘞住了一样,就点了头,两个人分开。
柴瑞叹气,低头说:“姐姐起疑了。”
贺云鸿微睁开了眼睛:担心多于期待!他知道现在状况不对!
凌欣过去见过贺云鸿写的和离书,可是那时一读,现在大约忘了笔迹。她虽然觉得笔迹不一样,还是想再次查对一下。她就去人群里找到了赵震,低声说道:“赵将军,我想看看贺侍郎檄文的手稿,能找到吗?”
赵震马上说:“我大约知道在哪里,朝会殿那边,他们在忙着登基的事,照着那檄文写陛下的登基诏书呢。那些朝臣说贺侍郎不仅文章好,书法也是一绝,虽是伤中所写,但是笔力强悍,看得出其心性之坚韧,气势如虹,是书法中的极品……我这就让人去找来给姑娘!”
凌欣想说我对他书法没兴趣!可是没多话,只看着赵震告诉了寿昌,寿昌点头匆忙走了,凌欣开始有些心不在焉。“蒋旭图可能是贺云鸿”这个毫无道理的猜测,让她的心很乱!凭心而论,她并不愿这两个人是一个人!蒋旭图代表了一个与那次不成功的婚姻毫无瓜葛的未来,她不愿再去想贺府的那些不愉快,都已经过去了!她绝不想回到那种让她失控的环境中。而且,她心中有关密院的那根钉子,也让她很希望自己是胡思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