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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现在还蛮清静的。”
“哼!”单科长怒气仍是未消,冲着我高声道:“小易,你听听,这不是早就想好了嘛,逼着人过去。”
看我有些犹豫,秦主任放缓声音,对我说道:“这事大家都很为难。医院虽然是照章办事,可我们也觉着挺对不住李老。我这边会安排一位有经验的护士过去,李老的护理级别和高干病房一样,你看怎么样?”
她说到这里,该是已经超出常规,人情尽到了。我想着要是再坚持,怕是也难找到理由。那边单科长只顾着自己生闷气,不再说什么。
说到底,更要紧的倒不是什么政协和民主党派的面子,而是李先生的治疗与护理。想到这一层,我点点头说道:“我没什么意见,不过我觉着还是问问李先生自己,愿不愿意?”
秦主任赞许地点点头,答道:“病人自己拿主意是最好的,我们医生其实最希望能和病人交心的。”
我转过身,准备回车上和李先生讲,可想着秦主任刚才那句话,又停下脚步,回头说道:“秦主任,您要不要直接和李先生讲?”
她该是明白了我的意思,微笑着点点头,快步走过,拉开车门,坐在了李先生身边。
原本在车里打瞌睡的李先生,此时倒是精神颇佳。他看着秦主任坐下,还扶着身旁陈阿姨的手坐正了身子,微微颔首示意。
“李老,我是院里干部医疗部的小秦。您感觉怎么样?”秦主任柔声问道。
“不算太糟,”李先生轻轻地摆手说道,语调里还试着带些幽默。
秦主任看他如此,自己也放松了些,微笑道:“您今天住院,医院上下都很重视。不过呢,也是我们工作上没有衔接好,高干病房这边全部住满了。”
“我和院长商量过,给您在普通病房里找了一间比较空的,只有另外一个病人。我们会给您派一位24小时特护的护士,我这边也会每天过来看您。您看这样安排行不行?”
或许是怕李先生心存不悦,秦主任又补上了一句:“过几天,高干病房这边有房了,就帮您转过来。”
李先生侧侧身,尽可能地面对着秦主任,说道:“谢谢你们费心。安排很好,也不用换了。我既来之、则安之。”
见着李先生如此豁达,秦主任自是放心了,笑着点点头。她从车里退身出来,关上门,又蹲下身,从车窗中向李先生说道:“李老,您在这儿稍等,我们先去帮您办好手续。”
这一次李先生,没说话,却是用左手撑着座椅,努力地让自己的身子倾向车窗,而右臂向前,高高地挑起自己的大拇指。
秦主任微微一愣,脸上随即努力地现出笑容,自己也挑起右手的大拇指。这一幕自是暖心,可就在她站起身的那刻,我却看到她眼中也有隐隐的伤感。
看着李先生自己答应了,单科长虽仍是满腹不满,但也只能先陪着秦主任办完手续。那边有院方的安排,这边有单位和家属的配合,一切都还顺利。
临走前,单科长拍着我的后背说道:“小易啊,这几天真是难为你喽,”
我自知他是鼓励和恭维皆有,就为着礼貌,摇头说道:“都是应该的。”
“诶,不能这么说,不能这么说,”单科长摆摆手,接着说道:“现在的年轻人啊,不说你这个年纪的,就是比你大的,三、四十岁的,有几个愿意在医院里伺候老辈子?”
单科长越是夸奖,我却越是觉着尴尬,小声地说道:“我就是把李先生当成自己家的长辈。”
“嘿嘿,”单科长笑笑,也把声音压低,把脸凑近我:“我叫你一声小兄弟,你不在意哈。”
“你家里的情况,梅主席和我们也说起过。你这家教,再加上出国又早,好多社会上的事,你不清楚。”
“就说这照顾老人,要不是你自家的至亲,谁愿意担这干系。说好的,见你愿意,人家自家人就乐得甩手了。说不好的,你做多了,人家觉着你是谋财。要是有什么闪失,人家还怪上你。”
“李先生这情况你自己也听到了,这就是要送老人家最后一程。这种事我见得多了。老人的身体到了这一步,那是一天一个样。今天还好,明天就起不得床了。刚刚还和你说话,转眼可能就过去了。这光景,自己家亲兄弟还吵得不停,你就不担心?”
我听着他着实为我着想,却仍是不觉着有那么多凶险,就答道:“李先生也没什么亲人,西蒙斯教授总不会怪我的。”
“不好说,不好说,”单科长意味深长地说道。“这老外的心思,我是不懂,可这个教授啊,我是觉着……”
他摇摇头,原本到嘴边的话并没说出口:“哎,我也不好说,总之是你自己当心。”
想了想,他又关照道:“实在不好办的事,你想办法告诉梅主席。主席对你印象特好,你请她帮忙,她会帮你。”
在医院的第一天晚上,陈阿姨担心我顾不过来,就也留了下来。李先生睡得并不好,前半夜起来几次,虽是有护士和陈阿姨服侍,但我也得帮把手。我心里本想着再梳理些往事,却是过不多久便又昏昏睡去。
到了后半夜,一阵金属的碰击声传来。人虽是醒了,却是不愿起身,只闭着眼睛,希望能够再回梦乡。
“陈阿姨,你小点声,”我听着那声音该是李先生,恍惚中却是觉着他该是身体康复了,这声音听着就好似我们初识那一年一样。
我正待兴奋地跃起,却听着李先生接着说道:“陈阿姨,你怎么让他铺了条单子就睡了?他有肺病,最怕冷了,快给他盖条被子。”
哎,那刻的难过却是怎么用言语表述?刚刚似是看到了一丝希望的光,却就那么快地没了。李先生并非是奇迹般恢复了健康,却只是病情进展后更加容易看见幻觉了。
此时再不能装睡,我忙着在折叠床上坐起来,轻声唤道:“李先生,我是小易。”
“你不是琴生?”李先生迟疑地问道,“我记着去看你,你就是这么躺着,好难过啊。”
我起了身,扶他在病床上躺好,可他却是不愿我离开,握着我的手里也能感觉出丝丝渴望。我在他床边坐下,仍是握着他的手。
“琴生也是孤单啊,”李先生轻声叹道。
我本想再劝他睡下,可他却像是来了精神,又讲起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