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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晓晨又看了看那箱里子剩下的东西,连着深吸了好几口气,垂眼看了看略有些微微发颤的手,她用力搓了搓,再抬眼时那目光已变得和之前不同。
秦阳按着纪氏所说的地方去找稳婆,那稳婆一听县令夫人这会儿要生,很是有些惊讶,再听说是摔着才引发的早产,心狠狠往下一沉。略收拾了一下,拿了些接生用的东西,咬咬牙就跟着人走了。
连拉带跑的两人一路到了院子,那主屋里头已传出了女子生产时才会有的叫声。
秦阳听了头皮发麻,推了那稳婆一把:“你快进去瞧瞧。”
那稳婆也没有犹豫,低了头就往里头去。
屋子里灯光照得通亮,透着窗纸能够看到人的影子。
不一会儿桂月梅端了一盆血水出来,见到丈夫便说道:“你站在这里做什么,儿子在欢喜那屋里,你去看看。”
秦阳应了一声,眼瞄到了那一盆血水:“里头怎么样了?”
桂月梅转头朝屋子看了看,“清哥正忙着呢,但愿她们母子能够平安吧,我还要帮忙,你快去看儿子吧。”说完就往灶里去。
秦阳目送妻子,再去看那主屋里头又有一声叫,他只觉得背后头一寒,抬头看了看那高高悬挂着的月亮,嘴里默念了一声,月母娘娘多多保佑吧。这才转身朝欢喜的屋子走去。
进了屋子,见自己的儿子正睡得香,丝毫没有受到外头的影响,欢喜守在他边上,见秦阳来了她站起来:“秦叔,婶婶怎么样了?”
秦阳强抽出了一个笑:“你婶婶在生娃娃,不会有事的。”
欢喜眼里闪过一丝不信,她抿了下嘴,“我过去看看。”
“你别去,别去添乱。”秦阳忙出言阻止,外头又传来一声叫。他与欢喜对视了一眼儿,手在不知道的时候握成了拳头,虽不是自家媳妇生娃,可那声音听着实在叫人觉得渗。
欢喜吸了吸鼻子弱弱的说了一句:“秦,秦叔,我有些怕。”
秦阳拍了拍她的肩:“没事的,你放心吧,有你桂叔在,他不会让你桂婶有事的。”这话说给欢喜听也说给他自己听。
欢喜忙点点头:“是呀,有桂叔在,桂婶不会有事的。”她反复说了三次,手绞着衣角。
两人听着外头的动静,谁也没有敢往外头去,那叫声先前还时时续续的,到后来就渐渐的轻了,再后来声都不多了,秦阳到底还是坐不住了,“欢喜,我出去看看,你守在这里。”
“嗯,您快去吧,一会回来告诉我怎么样了。”欢喜答应得飞快。
秦阳再次走了出去准凑到窗户口,凑耳朵过去听,施诗的叫声他没听到,就听到了桂月清在那里的叫声:“诗诗,你给我撑住了,孩子快能出来了,你可别在这个时候放弃了,你想好了,有后爹就有后娘,你想让你肚子里的孩子像欢喜那样?你别以为我就不会那样做了,再说了,你想想,你要撑不住了,往后,你的屋子得让别人来住,你的孩子得叫别人娘,你男人我也要被别人来睡。”
“啊~~~”屋里转来了女人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叫。
“出来了,出来了,诗诗,若晨出来了。”随后就是桂月清兴奋的大叫声:“诗诗好了,好了,诗诗,你怎么了。”
里头又是一阵乱,接着又有了婴儿的哭声。
秦阳站在那里听着里面的各种各样的声音,心里又急又担心。
过了一会儿,桂月梅从里头走了出来,她站在门口对着月亮双手合拾念念有词。
秦阳忙走了过去,“里头怎么样了,诗诗怎么样了?”
桂月梅看到丈夫,解脱似的长长舒了口气,“孩子生出来了,早产有些气弱,诗诗,”她说到此往屋子里看了看:“诗诗晕过去了,清哥说是虚脱了,她们母女也算是平安吧。”
秦阳听出了她话里的那一份不确定,走上前将妻子拥住拍了拍:“没事的,她们一定会母女平安的,有清哥在呢。”
“是呀,清哥在呢,不会有事的。”桂月梅用力点了点头,含在眼里的泪落了下来。
屋子里的人都还在忙碌着,纪氏抱着被擦洗干净包裹起来的的外孙女,小东西早产不似寻常婴儿那样哭得有力,个头也显得有些小,她脸上带着泪站在床边看着晕睡的女儿。
秦母扶着纪氏,轻拍她的背小声安慰。
那稳婆一边帮忙那红了眼睛的县令爷处理后头的事,一边回忆着生产时的情景,偷偷看了一眼县令爷,想到他接生时的模样,再看他帮夫人擦脏血的动作,也不晓得怎么评价才好。
周晓晨帮妻子清理干净了污血,又拿了两块干净的巾子垫在了她的身下,再帮她仔细将被子掖好,随后为她把了把脉,最后才抬头对纪氏小声说道:“娘,您放心吧,诗诗是睡了。”她把妻子的手放到被子里,这才站起来看了看被纪氏抱在怀里的女儿。
小东西闭着眼睛,眉头死死的拧着,嘴一张一闭应该是早产气弱的关系,她的哭声很小时断时续的。
“娘,让我抱抱她吧。”周晓晨伸手要抱孩子。
“你托着点头,小心点抱。”纪氏将孩子交给女婿,忍不住又叮嘱了一句。
周晓晨把女儿接了过来,仔细看了看,孩子皮红红的,头上毛也没有多少,眼虽然闭着还是能够看到双眼皮的那一条线,小鼻子一张一张的,那小嘴无意识地一动,左边的脸颊竟然有一个酒窝,看看女儿再看看昏睡着的妻子,周晓晨抱着女儿凑到妻子的身边,将女儿凑到诗诗的脸边,让她们两的脸贴了一贴。
纪氏在一旁默默地看着,秦母轻拉了拉她的衣袖:“让他们一块待会儿吧,咱们给孩子弄些吃的,光顾着烧热水,米汤也没准备吧。”
纪氏这才想起这回事,嘴张了张到底没说什么,就拉着秦母出去了。
周晓晨将女儿重新抱到怀里,她坐到施诗的身旁,对着女儿小声说道:“你这小东西果然是来讨债的,不让你爹我安心也就算了,还让你娘受这么大苦,都还没长好呢,怎么就这么急着要出来了。”
那小婴儿还是张着嘴有气无力地哭着。
周晓晨抱着轻摇了摇:“好了不哭不哭,你娘还睡着呢,你莫要吵着她了,妈妈没怪你呢,哦,不是,是爹没怪你呢。”
那孩子紧闭着眼,却在听到这一句时,哭声小了起来。
周晓晨爱怜的在女儿的额头亲了亲:“若晨呀,你一定要好好长大,长得健健康康的,莫要让你娘白受了这样的苦。”说完,她重又看向昏睡着的妻子,将哭声渐止的女儿放到了她的身边,吸了吸鼻子用力眨了眨泛红的眼睛:“你们两个都一定要好好的呀,一定要好好的。”存着的眼泪终是落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