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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王沈瞧见眼前的境况,心知肚明的跑到天子刘宏的面前,叩头道:“禀陛下,草民就是王景之后王沈。”
“嗯。”天子刘宏点头,问道:“你有什么要说?”
“禀陛下。”王沈双臂举过头顶,道:“这绛县的护堤之事,我知晓。”
“知晓?”天子再次看向宋典,一字一言,异常的冷静,同方才暴怒的情景相比,相差很多的说道:“谁也不要插言,他没有说完之前,插言者知道下场。王沈,你继续说。”
“好。”王沈等着面前的宋典,叩头道:“禀陛下,草民原是绛县县令的门下小吏,曾管治水,却因为知晓县令贪污受贿,又因为告之河东水患,他非但不信,反而把草民扔进大牢,将草民五花大绑,打个半死,威胁草民不准将此事说出,如果不是太守大人前来寻我,得知情况,我今天也没有机会见到陛下。陛下,草民知道,这绛县县令就是宋典宋公公的族兄!他们联起手来在绛县护堤上做的好事。”
王沈指证,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聚焦在宋典的身上。
宋典双腿扑通一下子跪倒近前,爬到近前,哭诉道:“陛下,陛下,他们诬陷老奴啊!”
司徒袁隗虽然刚刚被天子一骂失了神智,不过眼下却反应过来,天子刘宏失了皇甫岑,怒火正是无的放矢的时候。而眼下所有的矛盾都指向了宋典,正是转移视线的时候,而且还能牵连“十常侍”,随即从这身后交好的百官暗中使弄眼色,让他们见缝插针,非要把宋典至于死地不可。
“滚!”
一声怒骂,天子刘宏已然用尽最大的耐心。
“陛下,虽然这护堤的罪魁祸首已然出现,可是草民等还有冤情要伸。”戏志才看向站在一旁,一眼不发的阳球,道:“治理河道的事情本来就不该归我们管,可是为什么有人会这么巧让我们办此事,为什么又在这个时候陛下亲临河东,偏偏还有人诬告大人抗旨不尊?这些都怎么解释?”
“陛下,草民等虽然不知朝政,却知此事很有蹊跷,陛下不可不查!”裴茂、马钊等人接连跪倒,朝着天子刘宏猛地叩头,似乎都在想天子诉说,他们的冤屈。
“嗯。”天子刘宏点点头,然后极力平复自己的呼吸,抬头凝视天空那渐渐小去的雨水,心中蓦然感伤,自己这么辛苦的来挽救朝廷时局,却偏偏提起不到任何作用,好不容易有个能为自己赴汤蹈火的臣子,今天却就这么把命丢在了这里,而他生前死后的名声,却依然被人绯议,这群士人除了会挑拨还会干些什么,那些宦官没有人平衡他们手中的权利,他们就开始忘乎所以了吗?他们这些人真以为自己不想动他们是吗?
“陛下。”宋典从没有见到过天子这么安静,异常的安静,这与他的暴虐的神情有很多不符之处。
“陛下。”阳安公主抬头瞧着面前的天子刘宏,心中都有些难过的微微提醒着。
“陛下!……陛下!”天子刘宏的耳边就像是有无数个声音在召唤着他做出决定,又像是有无数个身影在他的脑海里不停的闪烁。
“朕的‘霍骠骑’没了。”天子刘宏握紧的佛珠猛然扯断,目光决然的看向身前的众人,令道:“将宋典推出去,凌迟!凌迟!凌迟!”
一脸三声“凌迟”吓得所有人都瞠目结舌,两汉因为接收暴秦政权,所以他们一向重视刑法,提倡宽刑,而面前天子竟然开口就要凌迟,而且还是他最宠信的“十常侍”无疑在表明着另一件事情。“十常侍”即将失势!
宋典身子发软只觉得天昏地暗,却从没有想过自己会落得这样的下场,连忙看向张让,祈求道:“张公公,张公公!”
张让身子一扭,这种情况,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天子刘宏已经动怒了,他们“十常侍”如今危矣,唯恐躲之不及呢,还怎敢上前求情。
天子刘宏转向阳球,问道:“你有什么要说的?”
“没有。”阳球知道,天子刘宏杀机以动,不论证据与否他都杀之后患,自己已经被天子利用完了,而偏偏他又亲手把皇甫岑置之死地了,不过皇甫岑已死,他也就没有什么好担忧的了。
“推出去——斩!”
一声令下,司徒袁隗的脖子缩了缩,恐惧的盯着天子刘宏,他现在都不敢求情,他知道天子刘宏的秉性,而且他熟悉天子刘宏的为人,下一个,恐怕遭殃的就会是自己,虽然自己也不至于死罪,但也绝对逃脱不了。
“司徒袁隗,陷害同僚,几次阻拦朕北上,免去三公司徒之职!即日起就为庶民。”天子刘宏从司徒袁隗的脸上转向文武百官,冷笑道:“诸位,你们这场热闹看都看了,接下来你们就都给朕跳下这涑水河,朕要是见不到皇甫岑的尸首,你们就都别上岸!”
“轰”爆发出一声巨吼,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天子竟然如此令下,牵连甚广,为了一个皇甫岑,他竟然让百官跳下涑水河!
“陛下。”阳安长公主也没有想到事情竟然走到这种地步,硬着头皮提醒一句。
“皇姐别管!”天子刘宏目光坚定的说道:“这一回,就让朕做一个彻底的昏君!”
“昏君?”被拉至远处的阳球听见这一声回答,冷笑几声道:“哈哈,哈哈。昏君,还真是昏君!不过,他皇甫岑说不定已经葬身鱼腹,就算是把这涑水河都掏干,也找不到——他!”
“抱歉,让你失望了,我还活着!”
短短几个字,响彻在阳球的耳边,所有人都转目瞧见那阳球身后的那个人,他依旧还是那副面容,只不过全身都湿透,而且脸色泛白,嘴唇发紫,被一个小伙子背着。
“怎么,诸位忘记我是谁了?”皇甫岑浅浅一笑道:“放心,你们不用去跳这涑水河了,因为我已经替你们跳过了!”
“是——大人!”
“是——大人!”
戏志才擦了擦自己的双目,似乎有些不相信的盯着皇甫岑,咬了咬身旁马钊的手臂,哭道:“我没有看错吧,我没有看错吧!怎么不疼,怎么不疼!”
“你没有看错,你没有看错!”马钊已经忘了疼痛,搀扶着戏志才,喜极而哭道:“就是我们的太守大人,就是我们的太守大人啊!”
“太守大人还活着,太守大人还活着!”裴茂拉起王沈,冲着身旁围聚的河工还有数万百姓,高声喊道:“诸位,我们的大人还活着啊!他还活着!”
“呜呜~~~~呜呜!”阳翟公主瞧见皇甫岑的身影,急忙握住阳安长公主的手臂,喜悦道:“皇姐,皇姐,你看,他——他,还活着!”说着说着,那双眸子已经湿润。
“还活着!”
文武百官现在的心情极度复杂,谁也说不清,现在是什么感觉,他们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他皇甫岑还活着,还是诅咒他皇甫岑去死,因为皇甫岑活着,他们不用成为天下人的笑柄,不用去跳这涑水河。因为他皇甫岑还活着,就注定他们以后还要受到皇甫岑的威胁。
“还活着!”
司徒袁隗,不,现在是平民身份的袁隗,神情肃穆震惊,已经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扳倒皇甫岑。
“还活着!”
张让扬扬了拳头,从今以后,他的敌人绝不会就是士人,士人其实是天子刘宏的敌人,而皇甫岑才是真正威胁他们十常侍的敌人!
“还活着!”
天子刘宏步履蹒跚,脚下踉跄,两行清泪缓缓落下,朝着面前的皇甫岑走来,终于有人还能同自己一起来挽救这个大汉,一起来看这江山美色!
“十二万鲜卑都打不死,这涑水河也淹不死,他是谁?”
“他是谁?”戏志才道:“陛下是真命天子,大人就是天上的武曲星君、文曲星君,他就是来拯救黎民百姓的!你们这群贪官酷吏想让大人去死,那你们做梦去吧!”
河堤之上,郡里的军民同时一愣,没想到皇甫岑竟然以这种方式出现自己的面前。
皇甫岑抹着脸上的雨水重复昔日的话,笑道:“我在,河东就还在!”
“什么?”天子刘宏似乎并未听清,再次问道。
“陛下,臣在,河东就还在!”皇甫岑从孩子背上艰难的下来,站直身躯,面向河东数万相亲父老,微微弯曲着自己的脊梁,心中默默念道,谢谢你们,谢谢你们。面对敌人,我皇甫岑的脊梁不能弯。可是你们,它不能不弯,因为你们才是我的脊梁。重复吼道:“对!因为,你们才是我的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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