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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出来。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虽然是乡道,修一条县里就觉得有困难,而这次不是一条,却是三条,加上省道的三成,赵世豪一句话,帮燃翼解决了一个大问题。
固然王青山跟赵世豪的关系不错,但这个情他是要还的。赵世豪帮了自己这么大的忙,王青山心里自然记得她的好,这个人情怎么还,王青山自有他的想法。
赵世豪一直从事交通工作,她自己有个施工队,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王青山决定,到时候这几条路的项目就拿出一部分给赵世豪,这不但是对她的感谢,而且还要维持住这个关系,日后说不定还有用得到她的地方。
这个,本来是理所当然的。可是,在这个分工程的事情上,却又出了问题。
谁都明白,但凡有个工程,在挣钱方面,施工方是要拿大头的,利润有多少,这无法下定论,但能对半挣,应该是没有问题的。这种好事,当然施工方会挤破了头去争取一部分工程来做,而在选择施工方的过程中,就产生了招投标这种看上去公平公正的方法。
不过呢,方法是死的,人是活的。
是个人都知道,招投标里面是有猫腻的。
所以,一般情况下,工程如果大到一定程度,那就会走招投标这条路。即便走了这条路,诸多的黑幕内幕潜规则也会轮番上演,最后决策者就会把施工队定格在某个人,或者某个集团的控制之中,从而把这些丰厚的利润塞进自己的腰包。
燃翼县的交通工程,在施工队伍的选择上那是有讲究的。县委书记吴忠诚当然是主要决策者,他所能掌控的不单单是哪条路需要修,需要建,而且由谁来建设,也是他说了算。这在某种程度上他已经向政府方面伸手了,可他的强势几乎压倒了另外的几部分人,一部分就是分管副县长林从水,另外一部分则是县交通局一把手。
林从水虽说是分管副县长,理论上来说,这些油水他也能分得一碗,可这碗油水却端不平。一来是吴忠诚伸手伸的太长,他的小舅子就是一家施工方的老板,这种关系自然能获得每个工程的施工权;二来,县官不如现管,县交通局局长手里的工程,局长大人自然也能从中分一杯羹,吴忠诚不可能一口吞掉所有的活,大头他来拿,另外一头则成了交通局长的囊中之物。
所以林从水很悲催,他作为一个分管副县长,在工程的分包排名上,名列第三的位置。那些路牙石,道路绿化等配套的小工程,则成了吴忠诚安慰他的一个工具。
虽然林从水心里不爽,但至少他还能从中捞到点好处,自己分管交通,理论上来讲把工程分包给谁是属于政府工作范畴,也就是说自己的工作之内。
可实际上呢,吴忠诚却一手遮天,把大块的肥肉都塞到了自己的嘴里。林从水这个分管副县长,对此无能为力,却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总不至于跟县委书记闹僵了吧?
如果真的那么不知好歹的话,搞不好自己到最后连个汤汤水水都喝不到,那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既然反抗不了,那就学着享受吧,只是林从水的这个享受很大程度上不是那么舒坦而已。
这一次,情况发生了改变,对于如何分这个工程,则成了一个大问题。
之所以说是一个大问题,那要从吴忠诚和林从水的谈话说起。
吴忠诚并不傻,县里这些工程都是香饽饽,而且资金也已经全部到位,这块肥肉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拱手送给别人的。本来王青山当上县长也就满腹不爽,如今县里有了大工程,他自然要发泄一番,这个发泄,他想要用自己的收入来表达。
资金被划拨到县里的第二天,吴忠诚便把林从水叫到了办公室,林从水是他的人,他可以自由支配,让他来他就得来,即便叫他没事,他也得来。
吴忠诚笑呵呵的跟林从水坐在自己办公室的沙发上,先是寒暄了几句,然后便放出了一个糖豆,笑着对林从水说:“老林,这次县里能争取到一条省道和三条乡道,你作为分管县长,功不可没啊,我记你一功。”
林从水当然知道吴忠诚撅什么尾巴放什么屁,但他却不能表现出自己的聪明,只得陪着笑脸,道:“书记可别这么说,这都是职责所在,当然,主要还是您领导的好,没有您的指示,这事肯定办不到这个程度。”
林从水跟王青山去省里,回来以后他就是想在吴忠诚这里表现一番,毕竟这几个工程自己也是参与的,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现在吴忠诚夸自己了,他脸上却又挂不住了。当然,这不是因为他没付出什么就得到了领导的认可,他觉得,这个吴忠诚肯定不会平白无故的说这些话,主题应该在后头。
果然,吴忠诚哈哈一笑,道:“从水啊,你也别谦虚了。大家都有目共睹,对于你的工作,县委是认可的,老百姓也拍手称快,你放心,你这个功劳我心里有数。”说完,吴忠诚没给林从水说话的机会,接着道:“招投标的事安排的怎么样了?”
林从水就知道吴忠诚关心的是招投标。
以前,凡是道路工程,吴忠诚就是知道标底的几个人之一。这次工程他当然也知道,即便没人跟他汇报,他一个电话,谁敢不说?而知道了标底,剩下的事就好办得多了。投标人完全可以按照这个标底去写标书,有时候甚至丝毫不差。
林从水很无奈,但在吴忠诚面前他又不敢拒绝。他只有唯唯诺诺,惟命是从,不敢有丝毫的隐瞒。
“招投标工作已经开始准备了,公告也发出去了,下个月要举行招标会,书记,您还有什么指示?”林从水装傻一般的摸样,往吴忠诚跟前凑了凑,小声的问道。
吴忠诚端坐着,表情很凝重,但也很自然。他看着林从水,淡淡地说道:“我还是那句话,这项工程关系到民生,是全县老百姓都关注的大事,招投标工作一定要谨慎,对于投标的单位,资质审核方面一定要把好关,千万不能让那些滥竽充数的工程队进入到项目中,这样我们没法跟老百姓交代啊。”
林从水有些想骂娘,每次有工程,吴忠诚就是这些话,耳朵都听的长了茧子了,你不就是想搞点工程么?有话可以直说啊,绕这么大个弯子,装他妈的什么乌毛逼啊!
以前县里修路的工程几乎都是吴忠诚拿下的,不管是省里批的还是市里批的,姜富强这个县长几乎是没有什么发言权的,所有的工作都是吴忠诚一手操持,更不要提县里出资修的路。
这些工程,吴忠诚从中啃一口,甚至是抓一把,自然也在情理之中。况且,谁都不敢反对。而这次的情况却大不同了,这几个工程跟吴忠诚几乎连个屁的关系都没有,可全都是新县长王青山自己搞定的。
不管是去省里要项目,还是找关系要资金,吴忠诚开始一点功劳都没有,现在他竟然想在这个项目上捞点好处,恐怕没那么简单。况且,即便他想捞点什么,那也要征求王青山的意见啊。
虽说林从水是吴忠诚的人,可他也明白,这种事自己不能表态,一来如果说自己答应了给吴忠诚的小舅子一部分,那自己就被动了,万一王青山不同意呢?岂不连自己那口汤水也捞不着了?二来自己说了也不算啊,以前不管是大大小小的工程,都是吴忠诚进行瓜分,自己分多少还要看他的脸色,但多多少少也有自己的份,现在情况不同了,王青山不同于姜富强,姜富强怂,他王青山可不怂,什么事在他手里,那简直就不是事啊。
林从水又想,这次吴忠诚即便是自作主张分了这个工程,那自己也不能全听他的了。虽然自己是他的人,可这次自己是面临的王青山,他的手段自己是见识过了,说把谁搞下台,那根本就没失过手,况且总不能因为一个吴忠诚,在这个问题上栽跟头啊,不听话事小,丢了头上这顶乌纱帽,事可就大了。
林从水想着这些,点了点头,对吴忠诚道:“书记,您说得对,这次招投标工作是县长亲自抓的,而且我和交通局的同志也全程参与,回去我一定把您的指示传达到,争取让招投标工作做好,做到位。”
林从水这个皮球踢得吴忠诚有点不爽,本来他是想跟他继续商量如何分一分,可这个林从水竟然把王青山给搬了出来,竟然还说回去传达,妈的,是传达还是汇报?
哼,林从水啊林从水,你投靠王青山了?信不信老子能够让你上,也就可以叫你下?
吴忠诚狠狠的用眼神剜了林从水一眼,这个恨铁不成钢的家伙,王青山这才过去几天,你就胳膊肘往外拐了,真是枉费了我一片苦心。
不过吴忠诚自己也明白,如果自己就这么把工程分了,肯定会引起王青山的不满,这么做恐怕有点不妥,毕竟项目都王青山拉回来的。看来还得找个机会,敲打一下王青山,让他明白,你当了县长不要紧,但也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
这块肥肉,自己不吃是不行了,林从水这个叛徒,没想到格局如此之小,早知他现在如此,当初就不提拔他了,不过现在还不是生这个气的时候,等把工程搞到手再说也不迟。
想到这,吴忠诚从沙发上站起来,背着身子对林从水说:“你回去吧。”
离开吴忠诚办公室,林从水在心里骂了一路。他对吴忠诚越来越看不惯,用到自己了,他满脸笑容,用不到自己了,脸比屁股还难看!当初自己也是瞎了眼,跟着这么一个不成器的领导,要不是自己上头的关系不硬,早就离开燃翼了,谁还受这个气?
但发牢骚归发牢骚,林从水觉得还是把这事跟交通局长甄兆明商量一下为好,要不然甄兆明再跟吴忠诚一条心,那自己就被孤立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万一没了同盟,那必死无疑。
林从水跟甄兆明如实的把吴忠诚的意思交代了一番,这个正科级的局长在林从水面前是抬得起头来的,他也是吴忠诚的人,能直接进吴忠诚的办公室,有事情也可以跨过这个分管的副县长和县长去跟书记汇报。
有这个待遇的人不多,所以林从水对甄照明也不会太有架子。有时候,很多事情都是商量着来的,万一吴忠诚直接跟甄兆明接触,把工作交代完了,自己这个副县长也就高高挂起了。
不过林从水这次没想到的是甄兆明竟然跟自己的想法一致,说这事多少也得征求一下王青山的意见,毕竟项目是人家要来的,不跟他商量,人情上过不去。
林从水又想骂娘了,一个个的,说的比唱的好听,到头来还不是因为怕王青山么?妈的!
哼,人情上过不去?你这个交通局长也是被王青山整怕了吧!你不是怕人情上过不去,而是怕官帽子掉下去吧!
不过呢,甄兆明这个反应,林从水心里还是很高兴的。毕竟自己这次算是有了个同盟军了,吴忠诚即便闹得再欢,只要自己和甄兆明达成一致意见,那么两个人就会逃避责任,在吴忠诚哪里最多落下个不听话,到不至于得罪了王青山,就算两人没啥好处,也不至于丢了头上这顶帽子啊。
……
王青山这几天也一直在考虑这件事,他也知道,以前的项目都是吴忠诚说了算,可这次他不想再让吴忠诚插手了,自己并不是因为捞多少钱,而且也不想从这里捞钱,他是在平衡各方的利益。
赵世豪有公司,而且赵世豪也暗示过自己,等到项目招标,让王青山照顾一下,这个人情不能不还。本来这笔钱就是赵世豪给要过来的,没有他,恐怕这条路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况且她还答应给一条高速公路,这日子还长着呢,把赵世豪喂好了,对燃翼,对自己,只有好处。
给赵世豪的工程也不能是打发要饭的,要给就给个大的,甚至百分之八十都不为多。当然,这并不是自己想怎么给就怎么给,还有另外的一些利益也需要照顾,那就是县里几家施工方。
燃翼本土的利益集团能力非常强大,不管是吴忠诚掌管项目的时候还是现在,县里的工程都要照顾本地的势力。虽然这几家施工队平日里和政府和和睦睦,称兄道弟,但他们的背景也不能小视的,照顾一下本地企业并非是因为地方性保护主义,王青山是在想,如果把工程全部给了外来企业,自己这个县长的位子恐怕坐着也不会那么稳了。
话有说回来,县里的公司如何去分,则可以拿来做个文章,这样自己的威信就能树立起来了。
当然,现在还不是树立威信的时候,当务之急就是要先顶住吴忠诚,以前的工程怎么分,王青山不管,但这一次,他决定一定要把吴忠诚的关系排挤出去。党委就是党委,政府就是政府,各自有各自的一摊子事,你吴书记管好党委的事,我管好政府的事,井水不犯河水,如果你硬要插手政府的工作,那我也只好不客气了。
王青山这个决心刚下了不久,吴忠诚就找了个机会跟他私下里谈话了。
其实并不是吴忠诚找的王青山,而是王青山去跟吴忠诚汇报其他事情的时候吴忠诚主动扯出来的话题,吴忠诚还是运用了老套路,谈完了事情,吴忠诚便大夸特夸王青山说:“青山啊,县里这次修路你的功劳不小啊!”
王青山呵呵一笑,道:“书记过奖了!”
相比跟陈从水的谈话,吴忠诚跟王青山要简单明了得多。两个人心照不宣,对于对方的心思,那是再了解不过了。
吴忠诚也笑了笑,继续说:“县政府的老大难问题,你刚接手就解决了,这怎么奖都不为过。这里呢,我也有个思路想跟你讨论一下。政府的工作,很多事情可要慎重,工程质量一定要注意,老百姓可不希望刚修的路用不了几年就变成坑坑洼洼,这样有损我们政府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