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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她的婢女忽而惊叫一声,指着她襦裙的后摆尖叫,然后又飞快的掩住了嘴巴,神情惊骇。
一个年级稍长的嬷嬷挤过去看了眼,顿时也是变了脸色,道:“不好,这——王妃这好像是小产了。”
彼时展欢颜才一脚刚刚跨进门来,闻言眉头也不由的跟着皱了一下。
“快,多拿两个枕头来,把王妃的腿给垫高了。”那嬷嬷到底是有些经验的,一面利落的吩咐人帮着紧急应对,一面又吩咐了宫女去请单太后。
事关北宫驰的子嗣,单太后来的很快。
而裴思淼的情况却是十分严重的,明明之前没有任何的征兆,这么突如其来的就流了很多的血,就算是刻意垫高了双腿,身下的被褥也已经被血水浸透了一大片,浓烈的血腥味在殿中飞快的弥散开来。
单太后对她虽然无感,但她怀着的到底也是北宫驰的第一个孩子,进门一见这个阵仗,顿时就冷下脸来,喝问道:“怎么回事?”
“娘娘,梁王妃好像是动了胎气。”那嬷嬷满头大汗的回。
只就着目前的架势上看,裴思淼小产是一定的了,不过当真单太后的面,哪怕是睁眼说瞎话也总要往好的方面说。
“请太医了吗?”单太后看着这个架势也知道是情况不妙,脸色越发的阴沉起来。
“回太后,太医已经叫人去请了,这会儿还没过来。”碧玉连忙回道。
“痛,好痛!”床上裴思淼的脸色惨白,痛的浑身抽搐。
展欢颜站在门边,殿中浓烈的血腥味叫她憋气憋的难受。
单太后也没有落座,只是站在殿中,看着床上裴思淼身下血迹神色凝重。
展欢颜沉思片刻,就走过去,提醒道:“母后,看梁王妃的这个样子情况似是有些严重了,是不是需要把梁王请来?”
单太后收回目光冷冷的看了她一眼。
展欢颜和她之间怎么样都是无所谓的,是以也是坦然的回望她的视线。
单太后这会儿只觉得心烦意乱,想了一下就对碧玉点了点头。
碧玉应声,小跑着往外走,刚到门口,外面刚好迎着刘院判被小太监带着疾走而来。
“太医来了!”碧玉赶忙让路,欣喜道。
“微臣见过——”刘院判上前就要行礼,单太后已经不耐烦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讲求这些虚礼做什么?快去给裴氏看看!”
“是,太后!”刘院判应了,提着药箱过去给裴思淼诊脉,之后便是面色微微发白的转身冲单太后端端正正的磕了个头,惋惜道:“娘娘恕罪,王妃她失血过多,已然小产,微臣也无能为力了。”
单太后闻言就是倒抽一口凉气,只觉得胸闷气短,身子晃了晃。
身边宫女连忙扶了她一把,却被她一把挥开,自己按着额头缓和了一阵情绪,待到情绪稳定了,方才又朝刘院判看过去一眼。
刘院判也是心里紧张畏惧,连忙就道:“太医院的康太医是专司妇人病症的,微臣这就去请他过来,替王妃诊治。”
女人小产一次是十分伤身的,若要再调理不当的话,很容易亏损身体。
单太后没说什么,刘院判也不多留,先留了个止血的方子就赶紧的就退了出去。
裴思淼失血过多,这会儿已经昏昏沉沉的陷入半昏迷状态。
殿中沉寂一片,死气沉沉。
又过了好一会儿,康太医和北宫驰几乎是前后脚到的。
裴思淼的情况康太医是提前听刘院判交代清楚了的,过来也不废话,直接诊脉之后就给裴思淼施针诊治,又开了药方给宫女去煎药。
北宫驰紧绷着唇角,目光盯着裴思淼身下氤氲开来的一滩血水,眼神晦暗,不知道在想什么。
康太医待到安置好了裴思淼,这才转身过来给单太后复命,道:“回禀太后,血已经止住了,好在是处理及时,王妃的身子并没有大的损伤,不过得要好生调养一阵子才行。”
单太后的面目冷沉,并没有吭声,过了一会儿才转了转腕上佛珠道:“怎么就会突然小产了?”
“这——”康太医面有难色,低头沉吟了一声,然后才一筹莫展的摇了摇头,“王妃近来好像是有郁结之症,胎象本来就不十分稳固,具体原因,微臣也不好妄断。”
裴思淼怀孕,是连北宫驰都不知道的,刚一得到消息就是小产。
这段时间他根本就没有闲暇去理会裴思淼的情绪怎样,可是康太医这话——
他却是不信的。
康太医垂了脑袋,尽量不去和几人有任何的眼神交汇。
单太后又再沉默了一阵儿就摆摆手道:“你先去吧!”
“是,微臣告退!”康太医暗暗松了口气,赶忙行了礼转身退了出去。
殿中的气氛却是再度沉寂了下来,谁都没有先打破沉默,仿佛是其中有什么禁忌,全都不愿去碰触。
许久之后,单太后才是无声的转身往外走。
就在这时,裴思淼的贴身丫鬟却是忽而一咬牙扑了过来,一把拽住北宫驰的袍子,泪流满面道:“王爷,您要替王妃和小世子做主,是皇后娘娘!之前就是皇后娘娘推了王妃一下王妃才会受惊小产的。”
单太后已经走到门口的步子突然顿住,目光锐利如刀,霍的扭头朝展欢颜看过去。
展欢颜的眉头隐约皱了一下——
这当真是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
在大门口时候谁都看见了,她只是衣袖拂了一下,避开了裴思淼的碰触,若说是她退囊所致,那明显就是栽赃,现在因为太医说裴思淼的胎像不稳,这丫头就咬定了是她让裴思淼受惊害了对方小产。
这个理由——
就有可信度的多了。
北宫驰也跟着看过来,神情阴冷又压抑了很深的愤怒——
那是他的孩子,就算他对裴思淼全无感情,那个女人的生死他可以不予理会,但是害了他的孩子,就完全是两个意思了。
展欢颜面对这母子两个一个赛一个阴冷的目光逼视,唇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道:“当时梁王妃是要过来拉扯本宫,本宫只是避开了而已,碰都没碰到她的身上去,如若她的胆子真的小成这样——母后和梁王要把这笔账算在我的身上,那我也就不予辩解了。”
这件事,根本就是解释不了的。
她也不心虚,就那么和单太后两人面对面。
单太后冷冷的看着她,虽然心里有无尽的怒火想要发泄,可是——
的确,哪怕是她真的推攮了裴思淼一下都还要栽罪名,这会儿却是说什么都牵强。
又如果展欢颜只是个徒有虚名的皇后也都还好说,可偏偏北宫烈护着她,叫她想要偏激的处理此事都要慎重斟酌。
“既然只是个意外,那就算了。”最后单太后说道,又转向北宫驰,“哀家这里不方便,一会儿喝了药你就把她带回去调养吧!”
说完就被碧玉扶着先行出了门。
展欢颜也懒得再纠缠此事,也是转身要走。
不想北宫驰却是冷然的一声断喝,“你站住!”
他的语气急躁又带了几分愠怒,话一出口,整个屋子里的奴才都跟着震了震,惶恐的垂下头去。
展欢颜止步,回头对他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怎么?梁王你不会真要把这笔账算在本宫的头上来吧?”
北宫驰只是目光阴冷的看着他,最后四下里扫视一圈道:“你们都先出去。”
“是!”下人们不敢迟疑,赶忙答应着退了出去,只留了裴思淼的那个丫头在场。
北宫驰往前走了一步,站在展欢颜面前,凭借身高上的优势冷冷俯视她,“这就是你所谓的要和本王成敌?这就是你和本王敌对时候的手段吗?”
“随便你怎么想。”展欢颜道,也懒得和他解释。
裴思淼要嫁祸给她,这一点已经毋庸置疑,只是很难相信,那女人居然会拿自己的孩子做代价来给她摆这一局,这也就难怪北宫驰会直接把矛头指向她了。
这个时候,床上一直处于半昏迷状态的裴思淼也跟着悠悠转醒,侧目看到北宫驰的背影,顿时就是眼眶一红,泪如雨下,哀声痛哭道:“王爷,是臣妾无能,我们的孩子——”
她哭的哀痛,却是半点也不掺假的。
若是换做别人,展欢颜或许还会同情,此时却是半点也不想看她做戏,只道:“王妃的情绪不好,梁王你多安慰安慰她吧,本宫就打扰你们了。”
她说完,转身就走。
北宫驰捏着拳头,死死的盯着她的背影却是半天未动。
出了院子,蓝湄就忍不住道:“娘娘,还是叫人去查一查吧,看看梁王妃是在什么地方动的手脚。”
“查什么?”展欢颜冷笑,“太后心里可比我清楚多了,否则你以为她方才为什么会一声不吭的就那么走了?这么一个打击我废掉我的大好机会,她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蓝湄想了一下,不由的屏住呼吸,不可思议的往万寿宫正殿的方向看过去一眼,“您是说问题是出在方才太后娘娘寝殿那里的?”
“八成了!”展欢颜道:“裴思淼要拉我下水,自然会把时间计算的精确,为了保证人证物证确凿,她不会在宫外提前服药,而会等到本宫传召她去了重华宫的时候,届时在我那里留下线索,我才是真的百口莫辩。只是她没想到本宫会在单太后这里见她,可是她的计划已经定了,没有办法,就只能兵行险招,用了这么一个拙劣的法子。”
好在是她没叫那人去重华宫,否则真让她在那边出了事,哪怕是栽赃嫁祸,那也绝对是一栽一个准的。
蓝湄和墨雪互相对望一眼,都是后怕的唏嘘不已。
“她之前才刚出了事,这个孩子可是她巩固地位的最高保障,她怎么舍得?”蓝湄道,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展欢颜脚下步子一顿,忽而回头看了眼那间偏殿,冷然道:“这个就得问北宫驰了,他到底是对裴思淼做了什么,才逼得她破釜沉舟,宁肯和本宫鱼死网破,也要把本宫拉下马了。”
绝对是北宫驰的算计,只不过他应该也没想到裴思淼会有了身孕,并且用了这么狠辣决绝的一招。
偏殿里,裴思淼哭的哀痛,泪眼婆娑的又满面凄楚的看着北宫驰道:“王爷,此事难道真就这么算了吗?妾身的孩子没有了,这也是你的嫡子啊!”
北宫驰从院子里收回目光朝她看去,目光审视而充满探寻,也没走近,只就凉凉道:“怎么这么巧?她可是说了,她没碰到你!”
裴思淼的哭声戛然而止,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嘴巴张张合合半晌,最后就是自嘲的笑了出来道:“王爷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您还怀疑是臣妾自己害了我们的孩子不成?”
“你说呢?”北宫驰反问,并不给她半点的脸面余地。
裴思淼的心里越发荒凉冷成一片,这一刻恨到了极致,她原是没有眼泪的,却是在被子底下用力的掐了下自己的大腿,逼出眼泪来,凄惶道:“我如今的这个出境,孩子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王爷你不会不知道,我是疯了还是傻了?会拿自己和孩子的两条命来做出这么拙劣的局?”
这么一个局,根本就拉不下展欢颜来。
而没有孩子傍身,她裴思淼的地位却是岌岌可危。
的确,这么算来,怎么都是得不偿失的。
北宫驰也不是很确定,想着之前展欢颜信誓旦旦与他挑衅的那些话,神色之间也就跟着带了几分松动——
那个女人,是铁了心的要和他过不去,如果说是她要残害他的子嗣也是说的过去的。
所以呢?她是真的不遗余力,一定要自己斗一个你死我活了吗?
裴思淼看着他眼底飞快凝聚风暴,唇角缓缓勾起一个凛然而恶毒的笑意,不过一纵即逝,并没有叫北宫驰看到。
北宫驰的心思他太明白了,之前做的那么绝不过就是为了逼着她狗急跳墙,好来和展欢颜争一个鱼死网破。
说到底他还是不遗余力想要得到那个女人,因为那个女人现在是北宫烈的人,他也无能为力,而如果她因此被废再被打入尘埃里了呢?
他以为她不知道他的算计?逼着她死,还要榨干她的最后一点的利用价值,去成全他和那个贱人?
门都没有!
既然横竖北宫驰是不给她活路了,那么她又何妨破釜沉舟?
牺牲了这个孩子,换北宫驰对那个贱人的疑心和猜忌,这才是最值得的。
即使是死,即使是两败俱伤,她也要看着那两个人彻底反目,并且永远也允许他们走到一起去!
既然她得不到这个男人的心和哪怕一丝一毫的怜惜,那么——
就大家一起玉石俱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