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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父亲是不是给你灌了迷魂药了,现在咱们年轻人,谁还肯像你一样,卖傻力气。”
“我打心里喜欢木匠,愿意学。”山子说。
“你都拉了一天的锯了,我都替你累。”震英说。
“只要能学到手艺,我不嫌累。”山子说。
要是换做别人问,山子早就给他几句了,毕竟是自家兄弟,没法说。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大虎虽然因为身体的原因,不能亲力亲为,但他一步不离的在山子身边指点,山子学的快,记得牢,很快掌握了画图样、拉线、凿榫子、刨板等工序,做出的活,有模有样,大虎非常满意。
俗话说,没有不透风的墙,山子学手艺的事,还是传到了韩****的耳朵里,他以公社革委会主任的身份,来到大虎家,一进门,韩****就指着院子里的板材说:
“你是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了,我不止一次的警告过你,干私活,就是走资本主义,你不但不听,还公然带着山子一块干,实话告诉你,我早就接到举报了,我们今天来,就是要割掉你这个资本主义尾巴的,你的木板和工具,全都要被没收,不能再给你喘息的机会了。”
韩****说完,跟随他的两个民兵就要抢走工具,大虎见状,大声的说道:
“韩主任,先别动手抢,等我把话说完,你再动手不迟。”
“我倒要听听,人赃都俱获了,你还有什么话说。”韩****说。
“是这么回事,这几年,我的身体大不如前,每天就是靠喝药维持,说句不好听的,说不定哪天,我就蹬腿了,我当了一辈子木匠,怎么着也得为自己打副棺材,我那俩个儿子,腾不出时间帮我,我只好求助于我侄子,我这辈子,为别人做过不少棺材,唯独没给自己做过,如今,趁着自己还有点精神头,就给自己提前准备一副,免得闭眼的时候,儿子们抓瞎,韩主任,你说,我这样做不框外吧!”大虎将编好的计策,复述给韩****。
“你还真能想的开呀?自己给自己准备棺材,这事在沙峪村还真是个新鲜事呀!”韩****的话带着嘲讽意味。
“韩主任,这事一点也不新鲜,生老病死,谁也逃得掉?看开了,不过是早晚的事,你说呢?”大虎用软中带硬的话,回击了韩****。
“我怎么听你这话,有点不对劲呀。”
韩****说完,就问大虎的大儿子震英,父亲这样做的真实目的是什么?震英说,别人做的棺材,父亲看不上,非要亲自做才肯放心,他又问了震雄,回答的跟他哥哥差不多,他这才放了点心。
“我把话撂这,要是让我发现,做的不是做棺材,而是赚钱的家具,咱可就不在这谈话了,后果是什么,你们应该清楚。”韩****没有抓住把柄,只好放下了狠话。
韩****离开大虎家的时候,还告诫李有亮,要时刻关注大虎的动向,一旦有情况,立即报告,这场风波,暂时化解了。
大虎的俩儿子初衷毕业后,回到了沙峪村务农,山子也已出徒,这时,无产阶级**********,已经不像前些年那样,如火如荼了,各行各业,逐步恢复到正常的轨道上,也就在这个时候,大虎所在的公社,要开办木器加工厂,需要大量的有木工技术的人员,特别是需要老手艺人的加入,进入加工厂的技术人员,将享受社办企业职工待遇,按月挣工资,这种优越的条件,吸引着众多的有技术的人,纷纷报名应聘,厂领导了解到,大虎是这一带远近闻名的木匠,他决定请大虎出山,为厂子培养人才。
厂领导来到大虎家,向大虎发出了邀请:
“老哥哥,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王利平,是公社木器加工厂的厂长,今天冒昧的来您家拜访,希望您能给我这个薄面,早就听说,您是这一带出了名的好手艺人,今天,我是来请您,到我们厂当技术顾问,为年轻人进行技术指导,不知您意下如何?”
“您太客气了,您能来,我高兴还高兴不过来呢,说心里话,我是非常愿意去的,可是您也看到了,我现在的身体,走路都费劲,去您那,也帮不上您多大的忙,还给您添麻烦,我于心不忍。”大虎说出心里话。
“这您不用多虑,如果需要,我会安排司机开车接您。”厂长表明了态度。
“王厂长,我看出来了,您是真心的要我去,那我就不见外了,能斗胆的跟您提个请求吗?”大虎问。
“有什么要求您尽管提,能答应的,我一定答应。”厂长说。
“我有个侄子,叫山子,一直偷着跟我学艺,我掌握的那点东西,山子都学会了,可以这么跟您说,山子的手艺,已经不再我之下,这个孩子,干活踏实,为人厚道,我打心里欣赏他,如果您要是没意见,我想推荐他去您那工作,保证是您厂里难得的技术骨干。”大虎说出了自己的诉求。
“您推荐的徒弟,肯定错不了,如果方便的话,我想见见他。”厂长说。
“方便,方便,兰珍,去把山子叫过来。”大虎说。
不一会儿,山子就到了,厂长问了山子技术方面的问题,山子回答的条条是道,为了打消厂长的顾虑,大虎提出,要带厂长看看山子的活,再做决定,他们来到了存放棺材的杂物间,山子撩开了苫布,露出了山子做的衣柜、五斗橱、梳妆台、角柜和茶几等家具,这些家具,都是榫子活,柜面上刻着木花,样式新颖,做工细腻,典雅又不失古朴,把厂长给看呆了,这种高水平的木活,这些年是很少看到了,即使有,也是钉子钉、胶粘,不美观、不耐用的家具,厂长当即拍板,录用山子。
临走的时候,厂长拉着大虎的手说道:
“老哥哥,您收山子这个徒弟,一定是下了血本了,不然的话,我是看不到,做的这么好的家具的,现在,不要说年轻人,就是我这岁数的人,也很少能看到这样的漂亮活了,不愧是名师出高徒,但是,我对老哥有个请求,您也不能闲着,如果我们遇到了技术上的难题,您还得出山,帮助老弟。”
“那还用说,有什么事,您就让山子给我带话,山子进了您的厂里,还请您对他严格要求,年轻人必须经得住摔打,才能成才,我把他交给您了,山子,快,谢谢厂长!”大虎说。
“谢谢厂长!我会记住大伯的话,好好在厂里干,保证让您满意。”山子当即表态。
厂长这趟来,收获不小,他告诉大虎,山子的入厂手续,明天就能办,后天,山子就可以去厂里报到了。
送走了厂长,山子想对大伯,说些感谢的话,立刻被大虎止住了,大虎了解山子的性格,他不愿难为孩子,他叮嘱山子,不要停止不前,还要继续钻研技术,干出好成绩,永远记住,‘天外有天、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道理。
山子被木器加工厂招工的事情,被大虎的俩儿子知道了,他们全然忘了当初,父亲母亲哀求他们学木匠,被他们无情拒绝的事情,大儿子震英火冒三丈的指责父亲:
“我问您,是山子是您儿子,还是我们哥俩是您儿子,您明知道我们哥俩在生产队,不是开山就是砸碎石,一天到晚累的跟三孙子似的,也挣不了几个工分,您却把木器厂拿工资的美差,让给了山子,您这是里外不分呀。”
“我哥说的对,您就是向着山子,眼里根本就自己的儿子,既然这样,将来您就让山子,为您养老送终,有病有灾的,甭想找我们哥俩帮忙。”小儿子震雄的话,更伤父亲的心。
“都给我住嘴,当初是谁说的,就是要饭都不学木匠?现在看人家山子,被招到厂里了,心里不平衡了?又开始抱怨耍混了?告诉你们,晚了,提醒过你们,再这样耗下去,你们自己会毁了自己的。”大虎气得直抖。
“你爸说的没错,让你们学的时候,你们俩推三阻四的,坚决不学,现在红眼了,晚了,人家山子,就是比你们俩能吃苦,要我说呀,还是少抱怨吧,先踏踏实实的在生产队干活,兴许以后还会有机会。”兰珍帮着大虎说。
俩儿子见父母,没有一个替他们说话的,摔掉碗筷,走了。
大虎被两个儿子气得,一口饭也吃不下去,猛的咳嗽起来,而且一阵比一阵厉害,兰珍连忙拍大虎的后背,大虎一口鲜血,吐在了地上,兰珍见状,起身想去叫儿子,被大虎拉住了,大虎绝望的冲兰珍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去叫那两个混球,让他再多活几天,兰珍一边伺候大虎躺下,一边掉着眼泪。
兰珍想不明白,她这六个孩子里,四个女儿从不让她操心,家里的活,也都是女儿在干,有了好吃的,却紧着儿子吃,从来轮不着女儿,如果家里只有两块糖,俩儿子一人一块,连最小的六丫头也没有份吃,就这么偏疼儿子,却疼了两个不懂事的混球,真应了那句话,‘偏疼的果子不上色’。
说白了,俩儿子到如今的地步,大虎和兰珍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重男轻女是其中的因素之一,在儿子的潜意识里,我得到的,是应该应份的,得不到,就是父母不公,遇到困难,便怨天怨地怨父母,如今明白了,也晚了,他们都没有能力再弥补了,一向要强的大虎,已经是有气无力了,如果再置气,恐怕连老命也保不住了。
兰珍瞒着大虎,把三个女儿叫回了家,大虎在见到女儿后,情绪激动,他拉着震华的手说:
“你是咱老金家,也是沙峪村,唯一的一名大学生,爸爸一直以你为骄傲,你的俩个弟弟,让爸惯坏了,今后,还需要你帮助教育他们,我是无能为力了。”
“爸,你安心的养病,他俩的事情您放心交给我吧。”震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