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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小指,大拇指印上他的大拇指。一双眼,衬着此间烛火,尤为明亮。叶澜音道:“一言为定。”
第二日晚间,叶澜音从韶府回来,特意绕去了朱雀小巷,给苏越同苏绯织带了几个排长队买回来的灌汤包子。一路上,她捧在怀里用法术暖着,是以回到北邙山的时候,包子还是热的。
苏绯织等在院中,叶澜音还在云头上的时候,他便闻着香味。冲苏越埋怨了一句:“小叶子还算有些良心。”
待他二人一人一仙吃完包子,叶澜音偏说晚上有风,苏越受不住,硬是留苏绯织下来在小榻上将就了一晚,第二日天将吐白,他两位便在叶澜音的催促下上路了。
苏绯织两袖清风,什么也没拿。叶澜音则坐在云头,膝上置着一个红漆食盒。而苏越的包裹也比想象中简单,两件换洗的衣物,叶澜音元身的画卷并一卷法华经。
昨日叶澜音在瞧见苏越将这卷法华经,装入包袱皮的时候,便有些抑郁地同他说道:“从小乘经到八十华严,如今你竟然又寻了本法华经来看。苏越,再这样看下去你都可以成佛了。”
见苏越淡笑不语,叶澜音昂首便捧了那卷法华经,想了句禅宗的偈语便问道:“那我问你,雁过长空,影沉寒水,雁无遗踪之意,水无沉影之心,是不是得了禅意?”
五灯会元里那位禅师的回话,自苏越薄唇间吐露出来,似是别样风雅。苏越道:“芦花两岸雪,江水一天秋。”
叶澜音又问:“何为道?”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苏越开口,述的是无门写的一首诗偈。苏越道:“平常心为道。”
问:“还可趣向否?”
苏越回道:“拟向即乖。”
叶澜音又问:“不拟争知是道?”
苏越道:“道不属知不属不知,知是妄觉,不知是无记。若真达不疑之道,犹如太虚,廓然洞豁,岂可强是非邪?”
无门写这首诗偈,述的是赵州从稔请教师父南泉普愿禅师的一则公案。也是叶澜音在将化作人形时,她那神隐不问世事好几千年的父君风寂上神,坐在凤凰木下念给她听的。禅理,佛偈,她后来闲暇时也在父君书房里摸出不少。琼瑶山上的日子虽说逍遥,却难免有些孤寂。是以往年许些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是佛经与道家经典与她为伴。
她方才不过是来了兴致,便捡了两条偈语来考他。得此应答,叶澜音想,苏越到底是苏越。
“道德经上说,万物皆有道。”叶澜音望向他,不知为何,她突然问他道:“苏越,你的道是什么?”
她是真的不明白,众生万象,幻象三千,凡人有凡人的道,那么苏越的道,是什么?
苏越眼底的光辉是烛台上绰绰的烛火,苏越看向叶澜音,她的神色露出一丝迷惘。她看着他,在等他的答案。
他不过是个凡人,凡人的道便是顺应天道,归咎生老病死。最后,苏越笑道,同叶澜音道:“质本洁来还洁去,顺应天道,便是苏越的道。”
“又是天道。”叶澜音闷闷哼了一句,双脚踩在椅子上,手环着膝盖,神情有些闷闷不乐,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么你的道呢?”苏越问道。
“我的道?”叶澜音委实没有想到苏越会再拿这句话来问她,她怔了怔神。她不知道,她的道,她的道又是什么?这将近两千年的光阴里,她竟从未细想过。
她摇了摇头,觉得在苏越面前没有什么可丢人的。于是便同他说了实话,她说:“我不知道。”
苏越目光平静地看着她:“你不知道?”
“是,我不知道。”她将下巴枕在膝盖上,想了想,便又同苏越道:“这个问题我暂时只能这么回答你,或许有一天,当我真正悟到了属于我的道时,待那时,我再说与你听。”
她抬头看向苏越:“好不好?”
正如苏越从未对她说过不好,苏越的回答,是极尽温泽的一个字。苏越说:“好。”
那时叶澜音便扬起嘴角,杏眼梨涡,笑得极是好看。
后来,当真是许久之后的后来。当叶澜音终于悟到了属于她的道时,她想再说给苏越听,却再也寻不到北邙山上那一袭白衣清瘦,风华无双的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