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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九在收到李空竹的信件与银票时,愣愣的怔了好半响。

    信上的李空竹也没有多大的办法与能耐相帮,她只提了几个建设性的意见。

    对于云国干旱贫瘠的地方,她除了写了几个建设的沤肥土地的方子外,另还注明可修渠引水,亦可打井建踩水风车之类的。

    对于山林这一带,她又提到愿提供架接果树的技术。

    除此之外,种地的粮,她也建议以抗旱不挑地的,比如粟米、番薯这些种植。

    如果国家允许的话,两国之间也可开通贸易,那她倒是可以承诺把人人作坊建到边界贸易区,介时云国百姓所架接的果树与番薯这些,倒是可以全卖与她,她可全收了来。

    这样一来,云国百姓若是有了钱财收入之些,在贸易区也不愁买不到粮果腹了。

    信上还提到一点,便是云国多山林与朦山畜牧发达,皮毛这些亦是一绝,这贸易开通,与變国来说,也是大有的好处的。

    当然,为防生意搞大垄断,她也不会独吞了去,其还承诺着介时会将手中股份分七成给国库。

    这已经是变相当的一个让步了,可以说是李空竹差不多把大半的家产全部给抛了出去,其也在变相的承诺不会让朝庭白花钱去助云国,虽现今她没有多少银子,可她会慢慢来还这笔债。不为别的,只求着崔九能去说和云国,给她丈夫一条生路。

    崔九彼时看完,其内心震憾久久。

    看着那盒子中的各种渠道井口风车绘图,还有那几千两的银票,实在无法想象,这得是多大的一份深情,才会让她为着赵君逸做到此种地步。

    想着时疫事件、水痘牛痘事件、加之如今的倾家财的事件。崔九怎么也无法相信,这世间既有人会为着另一人而做到如此地步。

    从小在皇城长大的他,不管是宫内还是宫外,那些皇子世家,哪一个不是为着自已的利益,而变相的心狠到了连六亲都不认的地步?

    如今的这一封信,是嘲讽还是在提醒他?这世间亦是有情存在的?

    崔九手捏信纸,心内的澎湃令着他的眼神越发的沉寂了下来。

    想着昔日相处的那段日子,女人恬淡不惊的面容,从未有一刻如了现今的清晰。

    不知怎的,这一刻的崔九在想到君逸之若再回不来了,女人那悲痛欲绝的脸时,既是很不愿看了来。

    收了信,其慢慢的将信放于那匣子装好,挥手唤来太监总管。

    “责令四品以上的朝臣觐见,朕有事相商!”

    “是!”

    ……

    九月重阳,人人登高望远。

    李空竹抱着小儿意思意思的去了趟北山。

    如今北山这一带的树屋,眼看就要峻工了,选了一处建好的行上去,扶着扶手站在一处亭子高处,看着那一整片只余了树叶的桃林,心情不好不坏,也没有多大的起伏。

    旁边放假了的赵泥鳅带着肉丸子,唱着李空竹所教的小二郎歌。

    赵泥鳅边唱连扭很是流畅欢快,肉丸子瓢着个嘴,唱不完整,其却还是不放弃的努力跟调。

    眼看就要跟上了,却见赵泥鳅又换了歌,既唱起了上学歌,这下可急坏了肉丸子。只见他蹦蹦跳跳的抖着一身圆滚滚的肉,很是不满的大叫着,“听果唱,听果唱……”

    赵泥鳅宠他,见他急眼的,就赶紧点头,“好,你唱你唱!”

    “果……去……上学教……”很明显连上不溜又唱不出调的音儿一出口,惹得一旁看着他俩的于小铃当即忍不住的捂嘴轻笑了起来。

    李空竹勾唇,转眼看着那天真无邪的几人,只觉这般无忧无虑当真是好生的令人羡慕。

    就在昨天,崔九出使云国的消息传遍了整个變国上下。

    对于堂堂大国,既这般卑躬屈膝的亲自出使小国,没少令了一些酸腐自大的文人批判,更有甚者,在听说了国家既是愿出银帮云国变法时,更是议论着现今皇帝不顾开战后百姓的苦,既是把钱财全撒给了别国。说什么既然这样做,还不若直接出兵把云国也收入囊中好了,这样一来,靖国余孽能清除的同时,云国变法,也顺理成章的成了自家的事,一举数得的事,皇帝既还这般迂回着,实在另人大为光火的慌。

    对于这些流言,李空竹一概不想听之,如今的她,是日夜都在盼着赵君逸能平安归来。

    从最初靖国的最北传信,到崔九出使云国,这中间少说耽搁快两个月了。

    两个月啊,那被包抄的男人还在四处躲藏,还是说……

    余下的李空竹不敢去想,如今她能盼望的只求着云国那边快点谈好,快点出兵,男人亦是好快点脱险!

    “娘~”不知何时肉丸子已不再唱歌,步了过来,抓着她的裙摆,一双凤眼闪啊闪的很是水润萌萌。

    李空竹回神看他,见他伸手求抱,就勾了个温笑,弯腰将他抱了起来。

    “哥儿~给”

    于家地不知从何处摘来了茱萸,插在了他冲天小辩上。

    肉丸子感受到的摇了摇脑袋,伸了肉爪子就要去抓,李空竹见状,将他手阻了下来,指着桃林诱着他道:“看那,好像漏了个桃儿没摘啊!”

    “那里那里!”果然,肉丸子一听有桃儿没摘,赶紧正了身子的向着那桃林望去。

    李空竹无声的勾唇一下,“那咱们下去看看行不?”

    “好!”

    ……

    九月末,终是得到华老那边给来的消息,说是与云国方面已经谈妥,准备出兵了。

    崔九亦是亲自前去到朦山坐镇,准备御驾亲征的指挥作战,云国也在同一时间出兵,急行向着这边来包抄靖国余孽。

    彼时的李空竹在看了此信后,只附了一句话过去,便是求着寻寻赵君逸的下落。

    十月中旬,靖国余孽被清,举国上下欢腾不已。

    變国皇帝在安抚了一翻边靖国百姓,重整了下军纪后,在下旬下雪之际,便启步搬师回朝。

    彼时,华老来信,说是在云靖两国交接的边境,已是陆陆续续寻到了几批零散,跟随赵君逸的部队。

    从他们口中得知,赵君逸把千余人的部队全部化零,令着他们十几或是几十人一队,化着平民或是商旅,混在两国边界的百姓之中,以用来躲避追兵。

    如今找到的几批,说是从行宫后就再没与其他人联系过。

    十二月十五,大军回朝的日子,听说京城皇城脚下的百姓们,热情高涨的挤得整个京城是水泄不通。

    彼时的變国皇帝虽受人诟病他与云国之事,却不防碍他御驾亲征的勇猛,在这一翻比较下,百姓对于其的好感逐渐压下他那一点小小的‘瑕疵!’

    华老还在靖国与云国的边界处,传来的信件当中,除又找到几批赵君逸的追随者外,亦还有被识破而被杀的。

    派去的暗卫还查到,当时把军队化零时,赵君逸是走在最后的一批,也就是说,作为垫底者,其是最有可能与追兵相撞上的。

    这时的赵家村又到了年节时分,李空竹在给肉丸子做好一件大红新棉袄后,又给男人做了一件青色直缀袄。

    如今的她,除了在家里等待外,已是使不出半分力气了。

    崔九来了信件,说是与云国谈好的条件里,有她要去边界建作坊收果的这一事儿,对于她的让股,他也是毫不客气的将之给收下了。

    其还说会在来年的春天,派了人过来,让她将会架接的人员备好,介时好一起去往了云国。

    对于这些,李空竹是相当的气愤。

    她气愤的不是给出的股份,亦不是建作坊时必须自已出银,更不是技术人员说带走就带走。

    她气愤的是,这般久来,崔九从未提过怎样帮着找赵君逸,好似她所要求的只是着云国帮忙出兵而已。

    对于一个曾矜矜业业给他打下近一个国家的大将,于他,于他的家人,作为帝皇的他都只字未提。

    如今的變国上下,百姓在欢呼的同时,既是早已不知了这支军队的主将是谁。

    没有功绩嘉奖告示,君逸之这三个字就像从来未出现过一样,消失得是彻底的无声无息。

    李空竹每每想到此,都止不住的泪流满面。难道赵君逸投靠他,在他皇帝的眼中,男人只为复仇,与他是互相利用么?

    行军那般久,为着靖国百姓,为着忠君仁义,在时疫与牛痘水痘之时,耽搁了那般久的行军之程,若论着一般残忍之将,早已屠城焚烧殆尽了,哪还用得着那般的怜悯,停下行军步伐,帮着诊治别国百姓,得到的好,却永远是高高在坐的皇城帝皇。

    放下手中针线,李空竹不经意的擦了擦眼睛,一旁于家地见她这样,亦是红了眼的无奈摇头。

    那边说话已经很是顺溜的肉丸子,正穿着她做的元宝衣,在炕上与着放假了的赵泥鳅大玩着拼剑的游戏。

    李空竹叹息了声,再无继续做衣的兴趣,将头转向窗外,透过明纸,看着那纷飞的大雪,其内心有种说不出的苦涩与悲凉。

    大年夜,家家户户又开始了一年的守岁。

    小儿肉丸子已不怕了爆竹响声儿,这会儿趁着天儿还早的,既是嚷着叫着要放了那烟火。

    于叔与于小弟被他磨得实在受不了,只好在请示过李空竹后,便开始在如今已呈前后两院的前院中放起了烟火。

    当烟火大朵大朵的升空,绽放出一朵朵绚烂而漂亮的火花时,彼时的小儿站在屋檐处,与着赵泥鳅李惊蛰几人,开始大叫着转起了圈圈来。

    村中小儿闻着烟花响,跟着是纷纷出屋向着这边跑。

    不到半刻钟,前院已围进了一屋子的小儿们。

    彼时在大家的笑笑闹闹中,坐在后院的李空竹,却尤为的寂寞孤独,仰着头,看着那一束束升起的烟火,女人心里苦,口中却是喃喃不断,“赵君逸,你他妈的倒底去了何处?是死是活,你好歹给我个信儿啊!”

    而这时远在靖云两国边界一处小山背后破落的小屋里,昏迷了近三月的赵君逸终是在这一天醒了过来。

    彼时的他,身缠繃带全身无一处好地儿,瘦得跟个骷髅的脸上,再无了半分光彩。

    呻吟着无神的看着那头顶一方破落的屋顶,皱眉似在猜想着什么。

    “你醒了!”

    清脆好听的女音传来,赵君逸听得转头看去。见对方十三四模样,着一身灰布露棉破交领袄,手端黑色粗瓷小碗的立在那门边,看到他皱眉睁眼,很是欣喜的来了这么一句。

    “你都昏迷了好几月了呢,成天昏沉沉要死不活的样子,我本打算再过半月你要再不醒,就要将你给弃了。不过好现下醒得也不晚,既然这样,也就不愁你会死在这了!”女孩说着,就快步的步了过来,见他还冷着个脸的,就将药端去了他的嘴边,“那,喝药!”

    男人皱眉,脑中还在回旋着她那几句昏迷好几月的话。

    “如今是几月?”粗砾沙哑的声音一出口,难听得连男人自已都忍不住皱了眉。

    女孩却并不介意,掰着他的嘴示意他喝药。

    待他喝完后,这才道:“今儿个是大年三十呢,哦,该说大年初一才是,刚刚过了子时呢。”

    “大年初一?”男人心里惊了一下,抖动的身子,将要撑起,不想,这一动作,既是牵扯到了未好的伤口,尖锐刺心的疼痛令着他皱眉一瞬,脸色瞬间泛青的苍白不已。

    女孩见他这样,倒是耸了那么下肩,“你现在还是老实呆着吧,你从左肩到右肋这一道伤,可是深可见骨呢,断的肋骨这些自不必说,你知不知道为着救你,本姑娘光是那道伤口,就缝了整整一天呢?”

    要不是当初看他还有一口气的,她就是说死,也不愿救了他。

    看那当初那散落一地的断肢残骸,想着几月前刚消停的靖變战争,就是傻子也能看出,他这是属了被追杀之人。

    如今的她一直心有戚戚,也不知了救他会不会害了自已,可若放任他不管的话,自已作为一名医者,也有些说不过去。

    想到这,女孩将药碗在手中翻转了一下,看着那还皱着眉的男人道:“总之你现在还是好好躺着吧,有啥需要招呼一声便可!”

    男人不语,只是在其出去后,又试着撑了下身子。

    却不想,这一撑,身子既是虚得咋舌,抖着手的刚撑起一瞬,片刻就又是不支的倒了下去。

    如此反复了多次后,男人终是放弃的倒在那里,开始大口的喘起气来。

    费力的拭着额头大冒的冷汗,脑中开始不停的想着自已负伤前的那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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