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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拉菲娜知道自己没有做梦。她甚至知道自己其实没睡着。
啡发蓝眼的少年、褚红色的尖顶小屋、终年冰寒的边镇……这些曾无数次出现于梦境里的景色,此刻消失得一个不留,眼前只剩下一片铺天盖地的黑暗。塞拉菲娜.多拉蒂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正如她也知道自己应该拔足逃跑,然而她浑身不能动弹,仿佛有鬼魂藏身附近,正默默打量她,伺机而噬。
指尖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周遭的死寂随之破碎,塞拉菲娜听见有人在房间来回走动,有人用银匙敲了敲瓷杯边缘,除此之外,有一道声响沉而规律,似是野兽以尾巴拍上地板。
有人把手背贴上了她的额头,又很快移开。
留下了一阵浅得难以觉察的广藿香气。
“……还是烫。”
被冰水泡得微微发硬的毛巾敷上额前,有水珠沿眉尾一路滑落,没入早已被汗打湿的发际。遍布全身的灼热感仍然不见消减,塞拉菲娜半翻过身去,将左手垫进枕下,手链上的银荆棘刺痛了她,塞拉菲娜却连动都不愿意再动一下。
在门边不断踱步的人终于忍不住开口,“高烧已经三天,再不退的话,救回眼睛也救不回脑子。艾斯托尔,你确定调配魔药的过程没出错?就算烧不退,她现在也应该清醒过来的。”
“质疑我的动机,质疑我的取态,但别质疑我的药剂是否有效。”老人放下手里的杯碟,才悠悠回答第一个人。他的语气的确很轻松,声音却变得低沉了些许,这一点似乎是艾斯托尔家族的共通之处。“我没治过神佑者──事实上,整个培斯洛都没人有经验。”
“她又出汗了。”坐在床边的人打断对话。如此距离之下,路迦.诺堤身上的香气变得再难以忽视,即使她看不见他、也无法从触觉得悉,但她仍旧能感知他的存在。就在这里。就在她身边。“得再换一身衣服。”
“见鬼──这间房里已经摆满冰盆了!”永昼抱怨了一句,随即打开房门走出去。坐在沙发上的艾斯托尔紧随其后,路迦走到门边的时候却回了一次头。
他朝伏地而卧的风行豹扯出一个微笑,“麻烦妳了。”
塞拉菲娜看不见极夜的反应,但她想对方大概点了下头。几重脚步声渐渐远去,化回人形的风行豹伸出手来,以同样冰凉的手抚过她脸颊。塞拉菲娜听见裙子拖过地毯的微响,极夜为她换了一身衣衫,又用毛巾擦过全身,包括她湿得彻底的及腰长发。
确保她仪容不至于太过糟糕之后,极夜从床上爬回地面,塞拉菲娜听见小猫几不可闻的脚步声,但极夜并没有开门唤另外三个人,而是扭上了门锁。
去而复返的极夜从后腰上抽出匕首,想了一想,把利刃抽出鞘套。
“那天晚上……”
奥戈哲放下手里的树枝,看向自己的双生兄弟。这是格列多近一周以来首次提及此事,而他甚至还不能一口气问完整条问题──这却不妨碍奥戈哲理解。他们之间的交流从来不需要语言。
柴火噼啪作响,空气里弥漫着雨后泥土的气味,多亏了昨晚一场大雨,才将两人身上的血腥味和行踪完全掩去,这下连最优秀的猎犬也不可能找出他们。
与其说是幸运,奥戈哲更愿意相信这是女神对于信徒的小小眷顾。他安静地等格列多说完。“……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抱膝而坐的格列多终于回望。夜空呈现一种神秘的墨蓝色,半月高悬,星辰罗布,构建出无人能够读懂的星图。橙红色的火光照亮了奥戈哲.多拉蒂的面容,他颧骨上的淤伤尚未完全褪去,光线让他的双眼反射出近乎透明的碧色。
而不是那天晚上神泉一般的银绿。
格列多心知,在他和奥戈哲之中,有一个人很不对劲──这样想着,他以尽量不牵动伤口的方式深吸了一口气。他相当确认那并不是自己。
“我也不知道实情。至少不是全部。”奥戈哲别过头去,转于定睛于营火之上,并把手上吃剩的骨头扔进去。火舌迅速吞噬骨头,有如饿狮吞食牝鹿。他为自己争取了一些思考的时间。“那个晚上的事情我只记得一半左右……很多都没什么意思,唯一值得一提的,是我被塞拉菲娜推下去的时候,有人催动空间魔法,使我能够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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