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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种猛兽按在爪下,在那种几有实形的威压之下浑身僵硬、动弹不能。
“现在,拿高先生,”塞拉菲娜再次开口,把拿高的注意力拉回自己身上,“我们来谈谈城堡前那条护城河吧。”
“你们偷走了千镜城唯一的官印,然后指望我告知护城河的构造?”拿高不敢置信地反问,对于任何一个城主来说,这都是个过份得与侮辱无异的要求。“恕我直言,我不如干脆把城主位让给妳?我的女儿还在妳朋友手上,法高托索小姐,天晓得你们在催眠我之后还做了什么!”
塞拉菲娜往门边投去一瞥,极夜与她的目光相触,手抖了一下,又逼出了丽卡的一声哭音。塞拉菲娜点了点头,似乎在同意他的说法,却没有为他所动的意思。“是的,你的理解大抵正确。只是有一点,我恐怕你有点误会,拿高先生。我并不是在向你寻求协助,我是在命令你交代清楚。”
“我知道妳是多拉蒂。我知道妳傲慢了一辈子。”拿高眼有怒色,“但妳也没有资格命令我做什么,又不能做什──”
他的话音截断于舌齿之间。塞拉菲娜把瞄准丽卡的长匕收回,她为数不多的耐心已经被消磨殆尽,这件事拖得愈久,路迦活下来的希望便愈是渺茫。“第一,我与法塔市的黄金家族没有任何关系,所有事情都是我一个人的作为,我也不需要顾及多拉蒂的名声,那不关我的事。第二,你的女儿刚把两个诺堤推下桥堡,其中一名是下任凡比诺侯爵与诺堤家主,光是这条罪名……不,这甚至不需要我作证,光是这份嫌疑,也足以让诺堤铲平千镜城泄愤。”
拿高的手紧握成拳,没有什么比承认敌人有理更让他焦躁。塞拉菲娜垂眸看了一眼他的手,继续说下去,“第三,很遗憾告知你,在丽卡把他们推下去之后,是我救起了她,请不要让我后悔这样做。第四,你不说的话,我会让千镜城每一个湖泊、每一处水源都枯竭断绝,假使这是找到他的唯一途径。我会让千镜城下起一场史无前例的大雨,我会让乌云遮去天上最后一丝光芒。”
她想了一想,终究还是说出另外半句话,“如果我终将哀悼,我向你保证,先生,整个千镜城都会与我一同。”
拿高沉默片刻,“……妳不能这样做。”
“为什么不能?”塞拉菲娜这样问。与极夜所预料的不同,她的声线并不尖刻,而是充斥着真诚的疑惑,好像她是真心向拿高求解,好像她是一个追问到底的学生。“是我没有能力还是有什么能制止我?我并不在乎城里的人没水可喝,久病者无法洁净身体,孩童与老人不能进食。至少我有没有能力……”
她把手掌覆到床头柜的玻璃杯上,里面装着大半杯清水,是拿高临睡前喝剩的。塞拉菲娜于心底默数三声,以便拿高看清楚水一点点蒸发的过程。“你可以尽管试试我可不可以,拿高先生。只要你敢,我便奉陪──但你敢吗?拿整座城市的性命来试探我的胆量与能力?”
拿高再次陷入沉默之中。塞拉菲娜.法高托索──或许他该称呼她作塞拉菲娜.多拉蒂,如果这是她的本名──的认真与危险,他已完全领教到。这是个疯子,他这样想,一把失去刀鞘的神话之剑,一头缺乏制约的凶悍魔兽。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一旦路迦.诺堤不在,她便是、便变回了那个偏激的天才,无人能敌,却也可能毁灭自己。
而她现在打算把整个千镜城夷为废墟。
“护城河图则放在外堡。”他最终这样说,“我可以带妳去取。”
塞拉菲娜倏然站起身来踱走两步,“在你到邻城洽商的时候,泰尔逊派人来将它偷走了……你还不懂吗,拿高?泰尔逊知道护城河通往哪里,而路迦一无所知。这是场条件悬殊的对决,由一开始就没有公平可言。”
泰尔逊指控路迦是幸运儿,却在这场战斗之中占尽优势。论助力、论认知、论准备,路迦都输给泰尔逊,要逆转胜负几乎不可能。正如海语师也一定没想过自己会死在普通的法师手上,一个强者要输,可以输在细节之上。
没有图则,便没有精确的位置。拿高又说,“我只记得河是通往城北,但具体是哪一个湖,我不可能回想得起来。这是我所知道的全部了。”
“很好。”塞拉菲娜仍然不停在绕圈,这似乎能够帮助她思考,接下来她该做什么,又该如何运用手上的资源。她看向门边一直没说话的极夜,“先把这件事通知永画,叫他以此为方向继续找。我们会在城北最大的湖泊与他会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