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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说有笑经过他车子的场景。
一幕幕,像幻灯片一样放过去,放到最后便是爱恨交织。
一边是对她的不舍和思念,一边是对她的恨和失望,可是最终如她所愿,他签了离职申请。
他放她走了,让她去寻找她想要的幸福,那么孩子呢?
孩子是他乔安明的,骨子里有他乔家的血液,他不能让乔家的种跟着她姓莫!
对,绝对不可以!
乔安明突然有醍醐灌顶的感觉,仿佛为最近惶惶不安的情绪找到了满意的借口。
他肯定是因为孩子的事才难过,而不是因为杜箬要跟莫佑庭结婚的原因!
绝对是!
乔安明兀自安慰自己,英明半生,不可能为这种女人难过,甚至难过到病倒住院!
彭于初的粥很快就买过来了,上好的珍珠米,白白胖胖,里面缀了许多青色菜叶,还有鸡丝和仙贝。
看着很有食欲,可是乔安明只吃了几口就不想吃了。
终究不是他想要的味道。
“不吃了,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在医院就可以了。”
他谴彭于初走,彭于初又陪了一会儿,跟医生护士交代完才离开。
顾澜的电话适时打来。
“安明,你还在加班吗?”
乔安明想了想,还是准备撒谎:“嗯,有几个方案等着确认,你先睡吧,可能今天我要住公司了。”
顾澜咬了咬干裂的唇,没说话,默默挂了电话。
乔安明觉得自己身上罩着一张网,无形的网,看不见,但能感觉到网在渐渐收紧,空气越来越稀薄。
压抑的病房,很快被铃声打破。
周朗的电话,十分焦急:“乔总,杜小姐快生了,已经进产房三个多小时,她坚持要顺产,可是助产医生说她顺产不合适,因为羊水快流尽了,而且她有妊娠贫血,一旦产程太长就会出现休克情况,到时候母子都会有危险!”
这个消息来得太快,乔安明一时都没说出话来。
周朗等了几秒,见对方没声音,以为他不方便:“抱歉,乔总,你是不是在开会或者…”
“没有,我在医院,你等我一下。”乔安明挣扎着从病床上下去,“你把手机给她,我跟她讲话。”
“好,你等一下。”
随后是周朗咚咚咚的脚步声,从走廊进入产房。
“呼气,吸气……好,再来…不够用力,你这样生不出来…”
助产师的声音,还有杜箬沉闷的屏气声。
乔安明的心跳停止,手都开始抖。
“进去了吗?周朗,把电话给杜箬…”
杜箬疼得处于游离状态,谁说生孩子的时候会大呼小叫,原来电视里演的那些都是骗人的。
她只觉得力气都抽尽了,唯独剩下疼,漫天漫地的疼,死不掉,又生不了。
助产师还在催,阵痛来袭,喊:“再用力,疼也得用力,再来一次…快点,羊水快没有了…”
周朗拨开助产师和护士,走到杜箬身旁。
“乔总的电话,他要跟你说话…”
杜箬在换气间听到“乔总”两个字,像是生死线上看到希望,可是瞬间的希望之后是更大的绝望。
她不能接他的电话!
“走!”气若游丝,她冲周朗吼。
周朗多少知道一些她与乔安明的事,便劝:“接一下吧,乔总很担心你。”
“走…走……我不想…听到他声音…周医生…算我求你……”
杜箬快哭了,身体已经够疼,心不能再疼。
这种时候听到他的声音又如何,无非是饮鸩止渴,倒不如对自己狠心一点!
周朗却还不甘心,一直举着电话蹲在杜箬的产床旁边:“产妇的情绪很重要,你已经顺了快四个小时,精力有限,又有贫血症状,或许乔总的声音可以给你力量…”
屁话!
她不想听,怕听了便走不掉!
乔安明在那头听得心惊肉跳,周朗的话他都听在耳里呢。
“小周,小周……”手机传出乔安明的声音,“你听好了,如果她半小时之后还是顺不了,就叫医生手术!”
那么急促的命令,手机又刚好在杜箬耳边,所以她听清楚了,气愤与绝望之际杜箬抢过手机。
“乔安明…你有什么权利决定我怎么生…这个孩子!……我要顺产…不剖!”
“你没听周医生讲吗?你不适合顺!”
“适不适合我……自己知道……”争辩间又是一阵阵痛袭来,从小腹一直疼到头发尖,感觉头皮都全部打了皱。
“嗯…”她分明在忍着气呻吟,呼吸都快停止了,偏还要逞强:“我要顺…我相信…我可以的,你没有资格决定我…的事,乔安明…你没有资格…你凭什么!”
“就凭我不想失去你!”乔安明也怒了,声音吼得很大,周围护士都听到了电话里传出的低沉吼声。
杜箬终于哭出来…细碎的哽咽连着急促的呼吸…最后“嘟”的一声,她将手机直接切断。
乔安明的思绪都乱了套,手指微颤地拨小张的号码:“在哪儿?送我去桐城!”
无论以后怎样,他觉得现在这时刻,他必须在杜箬身边。
小张连夜往桐城赶。
周朗一路给他发消息。
“四指了,她还在坚持要自己生…”
“六指,产妇精力透支。”
“要不要手术?手术室那边都准备好了…”
“九指…看到胎儿毛发…她很勇敢。”
“我让护士给她喂了一点东西,胎心监护数据良好,再坚持一下应该能生下来…”
“乔总,你要不要跟她说话?”
“要,如果她愿意的话…”
此时此刻,就算听听她的呼吸也好。
周朗又进了产房,助产师和医生全部挤在里面,战场厮杀般的气氛,乔安明就算隔得那么远也能感受得出来。
“杜小姐,乔总的电话,他想跟你说话…”周朗伏在杜箬耳朵边,声音很低,仿佛高一分她就会突然消失。
沉重的喘气声,一点点靠近…
她凝了最后一点力气,舔着嘴唇,喊:“乔安明…”
这三个刻入她血骨里的字啊,以前用过各种语气喊过,发怒的,悲痛的,绝望的,而现在呢?她仿佛是从齿缝里挤出来,气息微弱地喊完,随后便是一阵长而粗粝的屏气声,仿佛从喉咙口发出的悲鸣…
分娩即是一场生与死并存的较量。
疼到身体无法控制,只能花尽力气生,捏紧床杆,拼最后一丝气息。
乔安明清晰听到杜箬的低泣和呼吸,心脏全部卷了起来,这种时候他应该给她一点勇气,可是他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字句都显得太微不足道了,只可恨为什么自己不在他身旁。
“好了…再来,再用力一点,看到头了…再来…”
助产师兴奋的喊声。
手忙脚乱间,手机落地,最后就没了声音。
……
一切归于平静,乔安明捏着手机不敢回拨,惶恐不安,身心都焦灼。
好在阿弥陀佛,快下桐城高速的时候周朗的电话先打了过来。
“乔总,恭喜,孩子出来了,六斤一两,母子平安,我一会儿把孩子的照片发给你……”
什么都值了。
像是千山万水的跋涉,耗尽所有,终于看到山那边的日出…
很快周朗就将孩子的照片发了过来,皱皱湿湿的一团,还没有穿衣服,像小猫一样缩着四肢,头顶几缕湿发上还沾着斑斑血迹。
这是他与杜箬的孩子。
“小张,杜箬生了,我有儿子了…”
或许谁都无法理解乔安明当时的心情,兴奋之余全是悲恸,语言无法言说,只能捏着手机靠在椅子上,一口口喘气,任由眼圈湿红。
商场上的巨鳄,在这一刻也只是一个平凡的,初为人父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