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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我没有受委屈,姑母别担心。”
这哪里是没有受委屈的样子,分明是受大委屈了。
纪太妃心里心疼的不得了,想到从前娘俩在王府里过的安安稳稳,清清静静的,如今不但萧越成婚了,连老太妃都回府来了。
她急切的道,“是不是随远堂那个女人,你别着急,姑母将她叫来,好好的训斥她一番。”
说完也不顾纪玉的阻拦,派人去将顾念叫了过来。
纪玉想到顾念说的那些话,她还是想着今日受的委屈就算了。
可她越不说,让纪太妃越发的感觉是顾念欺负了她。
纪玉连忙摆手,“真的不是王妃,姑母,您不要管了,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因为姑母的疼爱,就忘记了身份。”
“我不过是王府的一个客人而已,住了这么多年,也该回去了。”
“你说什么?你想回去?回哪里去?”纪太妃脸色难看的打断纪玉的话。
“我想回家里去,这里终究是王府,我姓纪,不姓萧,说到底,都是我痴心妄想了。”
话还未说完,就已经是泣不成声。
纪太妃脸都气绿了,好一个顾念,竟然敢欺负到她院子里来了,太可恶了。
她问外面的丫鬟,“去请王妃过来的人派出去没有?怎么她还不过来?”
就在此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不知母亲找儿媳过来是为了什么?”
顾念过来了。
纪太妃顾不得去和自己院子里的丫鬟置气,而是冷笑一声,“你倒是自觉,倒也大胆,知道我要找你算账,你就来了。”
顾念挑挑眉,道,“不知道儿媳做错了什么,母亲要这样怒气冲冲,兴师问罪,难道是因为纪姑娘?”
纪太妃咬牙切齿,“是又如何?不说她陪伴了我这么多年,就说是王府的客人,你也不应该欺负她,让她受委屈。”
顾念似笑非笑的看了眼纪玉,“纪姑娘,我是真的欺负你了吗?”
“纪姑娘是陪了你这么多年,可我们已经让她衣食无忧,府里的下人哪个不毕恭毕敬的喊她一声,‘表姑娘’
“难道,母亲也要我们毕恭毕敬的捧着她不成?”
“我怎么说也是王妃之尊,她是什么?”
“她不知礼数,胡说八道,难道我就应该让她说吗?”
“难道说,她看中我的男人,我就应该拱手让出去吗?”
“母亲,你会这样做吗?”
纪太妃自认为是个有教养的人,她骂人的时候翻来覆去都是那几个字,听了顾念这样直白如刀的话,她竟然不知道该如何的回答。
纪玉在边上拉着纪太妃,“姑母,不要为了我和王妃吵架,我就是个外人,您还是让我家去吧。”
顾念讥讽的看着纪玉,“纪姑娘,看来,我今日和你说的,都白说了。”
纪玉坐在一边,低声哭泣着,纪太妃面色阴沉,胸口起伏不定。
屋子里的下人已经全部退了下去,顾念站的笔直的,看着面前的姑侄俩。
刚才纪太妃让人去请她过来,她已经想到是什么事情,果然不出所料。
幸好,她没让萧越跟着过来,虽然他不在乎纪太妃是否喜欢他,但他是有血有肉的人,怎么可能没有感情。
他不过是痛到极致,麻木了才会不抱希望。
一个母亲怎么能够这样偏心?
她道,“母亲,到底王爷是你的孩子,还是纪姑娘是你的孩子?你再偏心,总要有个度吧。”
“纪姑娘刚才说她姓纪,不姓萧,我同样把这句话送给太妃,还请母亲不要纵容她惦记不该惦记的东西。”
“毕竟,她姓纪,对吗?”
纪太妃闻言,顿时凶狠的看着顾念,顾念直视着她的目光,一步也不退让。
室内一片死寂,连纪玉都不哭了。
她脸上犹自带着泪痕,对顾念道,“王妃,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们是一家人,还请千万不要为了我这个外人争执。”
“王妃,你毕竟是小辈,你快给姑母道个歉,你们要是因为我伤了和气,玉儿真是没脸再呆下去了。”
纪太妃见她这样,心里疼痛不已,
“谁说你是外人了?我没有这样不孝不悌的儿媳妇,没有这样的家人。”
“我要上禀皇上,这样的儿媳我们晋王府要不起,我要让皇上下旨意休了你。”
“知道自己是外人,就该有外人的样子,给我滚回纪家去。”
萧越从门外走了进来,阴恻恻说到。
纪玉心头一颤,下意识的抬头看着萧越。
萧越脸色铁青,一股环卫的姿态保护着顾念。
纪玉不敢再看萧越,她抖着唇道,“表哥,我知道了,这就回去收拾东西家去。”
“谁敢让你走?”纪太妃拉住纪玉,“这是我的院子,我让你留下,你就留下。”
萧越两道目光设向纪太妃,竟带着肃杀厉色。
这么多年,纪太妃和萧越关系冷淡不是没有原因的。
像此刻这样的眼神,纪太妃倒是第一次见,她不禁大吃一惊,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这是晋王府的正院,是晋王妃的住处,你曾经是晋王妃,这里才是你的住所,若是你执迷不悟,只怕这正院,你还是搬出去为好。”
纪太妃被萧越这样一顶撞,指着萧越的鼻子,“萧越,你这个不孝不悌的孽障,敢这样顶撞你亲娘,我们这就去荣安堂问问你祖母。”
“问问她老人家,我到底是做了什么孽,自己的儿子要这样对我。”
“你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皇上又是如何的教导你的?哪一本书,哪一位先生是这样教导你的,敢这样顶撞自己的母亲?”
“母亲。”萧越冷声道,“从前你是我母亲,如今依然是,如果你的要求是在我能做的范围内的,我会做,但是,我和念念的事情,就请你不要管了。”
“当日,你为了让阻扰提亲,竟然偷偷的把提亲的日子透露给长春侯夫人,让她去侯府门口泼洒狗血,我在这世上就再没有母亲。”
“这是我最后一次如此好言好语和你说话,如果以后,你还敢如此的诋毁念念的名声,不要忘记了十五岁那年的事情。”
“那时,我认了那件事情,认了就认了,我也不再说什么,但是,如果你以为这是把柄,可以拿捏我们夫妻俩,那只能说你做梦。”
萧越还想说什么,顾念拉住他,上前道,“正好,太妃要不去,儿媳也要去祖母那里,正好让祖母看看,太妃这个亲娘,是怎么偏疼一个外人,又是怎么对待自己亲生孩子的。”
纪太妃顿时好像被掐住了喉咙的公鸡,只与‘咯咯’声。她当然是不想去找纪太妃的。
她才刚把纪太妃给气病了,如今再去,那不是找死吗?她不过是吓唬一下儿子媳妇,可没想到顾念却如此的维护萧越,一点脸面情都不留。”
“我虽然加入王府没多长时间,但是太妃的表现让我心寒,你恨不能把王府所有的好东西都给纪姑娘,是不是如果女子可以继承爵位,你都能把爵位给了纪姑娘?”
开始的时候,顾念还会恭敬的叫太妃为‘母亲’只是她这一连的表现,让她觉得她不配自己叫她‘母亲’。
顾念握着萧越的手,不疾不徐的道,“太妃你要疼你的侄女尽管去疼好了,以后这个男人,我来疼,我来护。只盼望太妃将来不要后悔。”
顾念挺直胸膛,身姿傲然,散发出了一股凛然睥睨的其实。
她拉着萧越的手,就往外走去。
纪玉以为他们要去老太妃哪里,连忙窜过来,拦在他们前面,“王爷,王妃,都是我的错,才让你们这样生气,吵架。”
“你们不要为了我的事情来争吵,只要我走了,你们就会好的。”
她再不敢摆出刚刚那样一幅姿态,她知道老太妃不喜欢姑母,所以,不能再让纪太妃受到厌弃,那样只会让自己越发的在王府里呆不下去。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正当他们对峙的时候,老太妃身边的芳嬷嬷过来,说老太妃请纪太妃过去有事情要说。
虽然争吵的时候已经把下人都赶了出去,但到底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是大家气极时说话声音都很大。
纪太妃看着顾念拉着萧越就往外走,她目光沉沉的看着两人的背影,安抚了下纪玉,忐忑不安的跟着芳嬷嬷去了老太妃的院子。
老太妃这段时间身体调养好了很多,见到纪太妃,目光中的温和收敛,变得凌厉起来。
“纪氏,我特意让人叫你过来,是为了给你留点体面。”
“你那个侄女,我不管她陪了你多久,要么我让人送她回去,我相信你娘不会说我个不字,要么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你给她找个好人家给嫁了。”
这么多年来,老太妃对府里的事情不闻不问,当个甩手掌柜,也从来没有这样冷言冷语过,可今日,却是怒气勃发。
纪太妃面色发白,她强忍着道,“母亲,玉儿好歹陪了我这么多年,陪着我走过那些熬不下去的日子,怎么能说打发就打发了?”
“还有,越儿那媳妇,竟然出言顶撞我,根本就没有把我放在眼里,一点也不孝,这样的脾气,可要不得。”
老太妃森然地看着纪太妃,“你说她出言顶撞,那你现在不也是在顶撞我吗?我让你送你侄女回家,你就说越儿媳妇的事情。”
纪太妃心里一滞,剩余的话不敢再说出来,她紧咬嘴唇,拳头捏的死死的。
“你偏心你的侄女,我没说什么,就如你所说,她陪着你过了那么多年,她值得赏赐。”
“但是,你不要以为我对府里的事情不闻不问,你就可以乱来。”
“上次,你问我越儿究竟是不是你的孩子,你还用问我吗?越儿那张脸,哪里和你不像了?”
“你当年死了丈夫,他也死了亲爹,谁比谁难过了?你对他不但没有半分怜惜,如今大了你还想挑来挑去?”
“当初你既然能那样对他,就要接受今日的情形。自己酿的苦果,吃不下,也得吃。”
“你以为他不是你肚子里出来的,所以你就虐待他?”
纪太妃跪在老太妃跟前,“是我没尽到母亲的责任,还请母亲责罚。”
老太妃看着纪太妃那执迷不悟的样子,深深叹了口气,“我罚你?怎么罚你?你都是做婆婆的人了。”
“你起来吧。”
纪太妃以为老太妃这样是放过自己了,心头松一口气,爬起身来,恭敬的站在那里。
谁知,老太妃说,“你既然那么喜欢你的侄女,正好,这段时间你就专心帮她找婆家,家里的事情交给越儿媳妇。”
“你也不用既要顾这头,又要顾那头,反正,这王府,迟早是要交到越儿手上的。”
纪太妃只觉得这比晴天霹雳还要让她胸闷,气短,“母亲,越儿媳妇毕竟年纪还轻,偌大王府交给她,能打理过来吗?”
“还有,她还是个孩子呢,要不我还是带带她吧。”
老太妃斜睨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道,“孩子?既嫁了人,为人妻为人媳,就不能以大小论,都是大人了。”
“再说,也不看看越儿媳妇是谁教出来的,当初护国长公主在玩权谋的时候,你还在吃沙子。”
老太妃懒得再和她说,挥挥手,“今日说的话太多,累了,你自己去和越儿媳妇说,让她受累一下,打理下中馈。”
回到正院后,纪玉去了自己的厢房,纪太妃关起门来,摔光了房间里所有的东西,顷刻间,满地碎片。
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在门外瑟瑟发抖,门开了,纪太妃的声音传了出来,
“你们这些人傻站在那里做什么?滚进来收拾。“
外面的人纷纷你看我,我看你,没人赶上前,两个大丫鬟硬着头皮进了门,也不敢拿扫帚,蹲身收拾起地上的碎片。
这是正院不成文的规矩。
收拾碎片的时候,只能用手!
纪太妃在人前一幅冷淡高贵的模样,可她的暴躁,只有贴身侍候的人才知道。
两个大丫头收拾着地上的碎瓷片,一不小心,有个丫鬟的手被瓷片给刮伤,她轻轻的‘嘶’了一声。
转眼就有一个茶盏摔在她的脚上,“要你们有什么用,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
两个丫鬟不敢在发出半点声音,小心翼翼的收拾着地上的东西,心头直呼晦气,敢怒不敢言。
*
萧越乖顺的被顾念牵着回了随远堂,他不时的瞄着顾念,她是他的,他也是她的。
他此刻很想大声的叫两声,或者打两个滚,也许她这样的行为不合规矩。
在这个尊崇礼仪孝道的东离,忤逆长辈是大不敬之罪,如果纪太妃真的用这点来回击报复,顾念就算有些小手段,恐怕也还是会被人诟病。
可是为什么他该死的喜欢她这样做,让他觉得很熨帖。
他不会让流言传出去让人来伤害念念。
顾念看着萧越的侧脸,神情有些犹豫,嘴巴张了几下,最终还是闭上了。
一直都在关注着她的萧越自然是发现了,他摸了摸她的头,笑着道,“怎么了?有什么想问的,就问?还是你觉得我没告诉你当初长春侯夫人做下那桩事,背后之人是我母亲?四皇子不过是在其中做了推手而已。”
顾念踌躇了一下,缓缓道,“不是这个,你没告诉我自然有你的理由,反正事情也解决了,我是想问你……”
顾念清了清嗓子,“我是想问你,纪玉是一出生就抱过来给太妃养的吗?”
萧越皱了皱眉头,“那时还小,不太清楚,后来也没什么兴趣知道,你想知道吗?我让人去查一查。”
顾念连忙摇头,她只不过是觉得太妃的态度太奇怪了,所以好奇。
她摇摇头,用力的想要把脑海里那个可怕的想法给摇走。
只是,她没来由觉得有些心酸。
她同情萧越吗?不,他是她爱的男人,是她要携手一生的男人,同时也是一个强大的男人。
任何的时候,他都不需要她来同情。
他们一定会好好过下去。
顾念回握住萧越的手,说道,“往后我若生了孩子,一定要像你一样。不过,我会给他很多很多的爱。“
萧越握着她的手僵了一下,就如同刚刚她在太妃那里的宣告一样,这话杀得人措手不及。
不掩饰喜爱,也不掩饰厌恶。
她肯定对他喜欢的不得了,才会希望往后的儿子也如他一般。
萧越的心越发柔软,嘴角噙着笑意道,“好,那女儿像你一样,只是,儿子的性格不要和我一样。”
顾念摇头,她可不希望女儿像她,像她不好,女儿家还是平平淡淡,懵懂娇憨些才好,就比如刘丹阳那样。
受尽父母宠爱长大的姑娘家,哪里会如她现在这样的性子?
“那你想女儿像谁?”萧越饶有兴致的问道。
顾念想了想,身边好像除了刘丹阳,其他的都各有缺陷,“女儿家,福气厚厚的,一生顺遂才好。”
两个人嘀嘀咕咕了一路,憧憬着未来。
*
顾念两夫妻在正院和纪太妃争吵的事情,在萧越暗中的镇压下,并没流传出去,
第二日,纪太妃就让人请顾念过去正院,把府里的对牌,账目都交给了顾念。
要顾念来说,她并不想掌中馈,可她不得不接。
她一边理家,一边关注着英国公府那边的动静,知道张莹虽然爱慕周玉轩,但英国公府从来没有和安远侯府结亲的意思。
她就知道,英国公,或者真的就是那个人。
很快,她证实的机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