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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云游荡。
夕阳的余晖斜斜洒下来,将高大的城墙和城墙上队列森严的士兵拉出一片长长的影子,墙上是金沙一般的辉煌,墙下是瑟瑟的阴凉暗沉。苏浅的中军帐正对着岚茨城城门,隔了三里地。
将中军帐设在这里,显然是不准备打持久战的意思。古来没有哪位将帅会把中军帐搁在敌人的矛头上,她苏浅把古来没人敢做的事情做了,且做得悠然自得,无非是要震慑一下敌人的军心。
兵书上讲,这叫攻心之计。
她敢这样将所谋所算都明明白白示敌,在城上敌军看来,全是个胜券在握的意思。
给白誉斟上一杯茶,再给上官皓月杯中续满,苏浅没有答话,望向城门方向,脑子里想的却是上一次来岚茨城,还是上官陌体内蛊虫发作的时候。彼时诸多艰险,生死悬于一线,待终于解了上官陌的蛊毒,她和墨凌墨翼兄弟逃命之时,也是在这个城墙上,上官家三位皇子携重兵围追,眼看就要落入上官家之手,千钧一发之际,倒是五皇子上官涉一句话以及后来来到的戚苍等十二人救了她们三人。
那时也是自他口中第一次得知世上还有西月国师这么个人。
现在想来,上官涉也是个有意思的人。
彼时为何救她?
若说是为了一个情字,打死她她也不信。
上官涉与她,之前并无交集。两个并无交集的人,若是因为一方生得好看就无端生出些情愫来,这在男人们那里大约也是可以成立的。但上官涉他不是个普通男子,他是上官家出类拔萃的一个皇子,心性何其坚忍,最重要的是,苏浅从一些秘密渠道听说,这个人是个断袖。因此上官涉对她生情这个事,就不大可能成立。
若非因有情而救她,那又是为什么救她?想来想去,她觉得可能是受人之托。
到底是受谁之托?因这件事过去的有些久远,追究起来并没有多大意义,苏浅没有深想。
白誉望着她,眸光悠悠,语气悠悠:“我总觉得,浅浅你今天把中军帐扎在这里,并非只为个震慑敌军军心的意思。”
苏浅缓缓收回目光,将手中澄碧的茶汤饮了一口,咋舌:“你的感觉不错。把中军帐搁在敌人的矛头上,实际上,”嘴角一抹嘿嘿干笑,“我就是为了气一气某个人。昔年我为鱼肉,人为刀俎,给人看我垂死挣扎的笑话,我其实是记恨了很久的。如今正好掉了个个儿,你们说,我岂能就这么不声不响地把鱼肉给料理了?怎么着也得给鱼肉点好看吧?”
上官皓月给她下了定论:“浅萝,你真是个睚眦必报的女子。”喝口茶,又添了一句:“你说的那句话叫什么来着?对了,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还有一句,最毒妇人心。还有……”
苏浅半眯着的眼透出点伪装出来的危险意味,上官皓月便干咳一声识趣地闭上了嘴,嘴角有一丝藏不住的笑意。
白誉:“城上换岗了。”
苏浅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里是西月的皇城,屠皇岂能真的不留点家底镇守?但换岗换的再勤,哪怕他是一个时辰换一班岗,也只能表示他心虚,拿换岗来唬人呢。”
白誉凝望着城楼,微微蹙眉:“也不见得。今天连换三班岗,每一班岗是五万人,我仔细看过了,并没有弄虚作假,全是实打实的精兵。”
苏浅续茶的手未有停顿,低眉斟茶时长而密的睫毛覆住了一双水眸,上官皓月和白誉皆看不见她眼中的情绪。
斟过一轮茶,她才略扬了扬眉眼,淡然一笑,“这场仗未必能打得起来。”见白誉和上官皓月都有些吃惊地望着她,她再淡然一笑:“二位不信,可敢与我打个赌?”
上官皓月坚决地摇头:“不赌。这辈子第一绝不和师兄约赌,第二就是绝不和你约赌。”
苏浅笑笑,也不强求他,只是对白誉道:“准妹夫,你呢,赌不赌?”
白誉倒是淡然:“你不妨说说赌注是什么。”
苏浅依旧笑得温婉:“这样吧,如果能和平拿下岚茨城,你就任劳任怨地给新苏百姓当二十年公仆,这二十年,只要你这两条腿还能走路,两只手还能干活,就不许以任何理由反悔。反之,如果这仗真的打起来了,只要我苏浅活着一天,就负责你和小黛的一切吃穿用度,你和小黛就随自己喜欢爱干嘛干嘛去,载酒江湖也好,天涯归隐也好,保证不拿朝中事务烦你们的心。你觉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