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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样了呗?”路上大哥已经跟纪承说了是来秦岛砖机件的,到了酒店,纪承一边把大哥往顶楼的套房里送,边叫人安排饭,梁师傅早有底下人给安排了住处。
“行啊。你小子也得跟我说说,怎么闯下这份儿家业的?”大哥也好奇纪承这些年的经历,他看纪承,真跟看自个儿孩子差不多,从小看着长大的嘛。一个没爹的农村孩子,突然间变成了这个样子,他出于关心,也得问问清楚啊。
“行,咱先吃饭。完了,咱爷俩慢慢唠。”饭很快准备好了,到了餐厅,梁师傅已经在等着了,满满的一大桌子,几十个菜,一看都是顶顶名贵的好东西,梁师傅坐在那儿,手不是手,脚不脚的。一看大哥和纪承进来,呼拉一下子就站起来了,把坐着的椅子差点儿没刮倒了。笑得特别的不自然。他干了大半辈子维修工,一直都在农村待着,哪见过这阵式啊,这半天儿,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
“梁师傅,别紧张。这是我一个特别好的大哥的儿子,算是我干儿子吧。纪承啊,这是我厂里的大师傅,干的就是你爸原来干的那个活儿。姓梁。”大哥给两人做介绍。
“梁师傅好,您坐。”纪承的态度很亲切。
“哎,哎……”梁师傅满嘴答应着,再说不出来别的话。
“你小子这是整的啥事儿啊,这么老些东西,就咱仨人儿,吃得了嘛。这不浪费嘛。败家也没这么个败法儿啊。”大哥一坐下,就开始念。
“嘿嘿,没事儿,吃多少算多少,不浪费。”纪承就笑,那表情,好像大哥不是在训他,是在夸他似的。
纪承那一顿饭基本就没咋吃,竟照顾大哥了,不是忙着给夹菜,就是给盛汤的。连那虾蟹啥的,都能给大哥剥好了送到碗里,照顾得要多周到有多周到。
“跟我说说吧,你这些年是咋过来地?”吃完了饭,回到房间,大哥就问纪承。
“还能咋过呀。当初我买的火车票是到中州市的,到了那边儿,连吃饭钱都没有了。刚开始在饭店里当保安,干了半年吧,后来我听电视新闻里说南边儿发展的好,能挣钱,又去了南边儿。也是从保安开始的,认识了我老板,他是黑|道起家的,我跟着他混了五六年,后来他被仇家寻仇,自己挑断了手筋脚筋,想求个全尸,在家里等着死。是我拼着一条命硬把他从家里背出来的,我带着他躲了两个月,伺候了他两个月,他不愿意那么窝囊的活着,趁我出去给他买药的时候,自杀了。临死的时候,用嘴咬着笔在纸上给我留的信,把他的财产都留给我了。
爹呀,你说咱能心安理得的用人家那钱吗?我把那些钱取出来,给他爹娘送去一多半儿,剩下的,都给了当初跟着他混的兄弟,让大伙散了。我不想大家伙儿最后都跟他一个下场儿。后来,我就离开了南边儿,到了秦岛。这些年,我也挣了些钱,我寻思着开个小店儿消消停停儿的养老就得了,哪天要是让仇家找着了,死哪算哪吧。
谁知道当初的那些个兄弟,好些个后来都奔着我来了。我也不能看着他们饿死啊。就收留了他们。道儿上混的,到我老板那个级别的,一共就那么几个,互相也都认识,秦岛这边儿的,我到这儿的时候,他们就知道了。念着我给老板送了终,没有为难我。后来,那些兄弟过来,我是说什么也不想再走那条道儿了,但是我们这些人,要文化没文化,大字不认识几个,能干啥呀?
我就开了个□□,虽说是游走在灰色地带。但我不走黑,咱也算合法的买卖了。人是越聚越多,买卖也越作越大,这不就到了今天了嘛。”
纪承说得挺简单,大哥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别说是秦岛这么大的城市了,就是老都县城里,干他们这一行儿的也不少,大哥都认识,向来敬而远之。但是对他们的“生意”还是有些耳闻的,过的都是打打杀杀的日子,一个穷小子,混到今天,怎么可能像他说的那么容易。
“纪承啊,你以前干啥了,我管不了,以后你想干啥,我也管不了。我就一个要求,你可不能碰毒啊,那玩意儿太坑人了。丧良心哪。你要有那事儿,你也别告诉我,等我走了,你就当没见过我,以后见着我也当不认识,我就谢谢你了。”大哥听完了就跟纪承摊牌,老关家祖祖辈辈本本分分的,向来与人为善,可不想沾上这些个贼呀匪呀的。
“哎妈,我的亲爹呀。我就那么不识数儿啊?我要是沾上那些事儿了,敢上你跟前儿来吗?别说你了,我奶要是知道了,不把打劈了我呀?我在您家里住了一个多月,我奶把自个儿吃偏方的鸡蛋都给我吃了,我婶儿竟给我做好吃的。这点儿做人的道理我还能学不会呀?我是混了几年,现在那□□里,还有这个酒店,有些事儿免不了,但是毒,我从来都没碰过。爹,我们那个道儿,和他们,不是一路的。”纪承都让大哥给说笑了。
“那就好。那就好。”大哥拍着纪承的手,对他表示肯定。
“咱家里现在咋样儿了?还住在高官屯儿吗?你奶身体还好吧?太爷爷还在吗?我爷身体肯定杠杠地,我婶儿给您生了几个孩子呀?是弟弟还是妹妹呀?”纪承就问大哥家里的情况。
“家里都好,都好。不住在老屯了。搬到县里了,跟你老姑住一起呢。家里一个闺女一个儿子,闺女下学期上三年级了,儿子七岁了。你太爷爷也在呢,身子挺硬实的,你奶身体也还行,吃药维持着吧,你爷那是让你说对了,身体杠杠地,骑自行车回老屯,我都骑不过他。”大哥就简单说了说家里的情况。
“真好。”纪承没再多问,知道家里都挺好了,就行了。
“你今年二十五了吧?结没结婚,有没有孩子呢?”长辈们总会关心这个话题。
“爹呀,你真糊涂啦?我现在这个情况,那些个烂事儿还没抖落干净呢,结啥婚呀,那才是真坑人呢。我那老板就一辈子没结婚,我没完全抖落干净之前,就不祸害人家闺女了。”纪承无奈的笑。
“哎……能脱身还是尽早离开这是非圈子吧。”大哥虽然这么说,其实心里也明白,想脱身,哪那么容易,那么多人指着他活着呢,再说了,这么大的家业,有几个人能舍下呀!
爷俩东一笤帚西一扫帚的,聊了一宿。
第二天,吃完了晚饭,纪承有事儿回□□了,特意安排了人,开着他的车,带着大哥和梁师傅去砖机厂办事儿。
砖机厂的门房儿一看见纪承那车,都没也上前问,直接就给开了大门,给大哥开车的那人跟大哥说,纪承的车就是一张名片儿,在秦岛城,就没有去不了的地方。
往年大哥来买件儿,是见不到砖机厂的厂长的,他们这种小客户,顶多就是销售员接待一下就行了,这一回,那销售员都没资格露面儿,大哥要订的件,厂里也答应了,转天儿就给发货,运费全免了不说,售货价还给打了八折。
临走的时候,那位六十多岁的老厂长,拉住大哥的手,走在后面儿,偷偷的问他,“老弟呀,纪总跟你是什么关系呀?”
“纪承啊,我儿子。”大哥腰杆一挺,说的特别的理直气壮。
“哎呀,老弟呀,你有这样的儿子,你咋不早说呢?这些年,我们可是太怠慢了。”老厂子使劲握了一下大哥的手,“赔罪”的意思很明显。
“您老太客气了。”大哥的态度就笑,不是他不想说啊,是原来不知道还有这么个“儿子”流落在外啊。做人要谦逊,做官要低调,做生意要高调,这是一位老前辈交给大哥的道理,他在家也常常这么交弟弟妹妹还要小辈儿的。
事儿办完了,简直不能更顺利了,转天,零件就发货了,纪承非留大哥再住两天,大哥只好让梁师傅先回家,厂子里还等着零件用呢,也得他回去修理。
大哥又在秦岛多留了三天,纪承推掉了一切事务,陪着大哥巡视了一遍他的产业,又带着大哥在秦岛周边儿玩了两天。这是大哥不放心砖厂,着急回家,不然,他还要带着大哥往更远的地方去玩呢。
大哥走的时候,纪承一直给送到站台上。
“爹,这些钱你拿着,给我奶买点营养品吧。”大哥快上车的时候,纪承拿出来一个手包,直接把包塞到大哥手里。
“你的心里,我代你奶领了,钱就不用了,好不好?家里现在不缺钱用。”大哥没打开那包,看厚度也能猜出个大概数儿来。
纪承说什么都不接那钱,最后都快哭了。
“那这样吧,我拿一万。是这么意思吧。好吧。车快开了,我就走啦。你自己在外面儿好好地哈,我说那些话你往心里去,别不当回事儿,走吧走吧。我上车了。”大哥被纪承说得没办法了,打开那手包,里面果然是十万块钱,拿了一沓出来,放在包里,又交代了纪承几句。转身上了车,到了软卧车厢里刚坐下,火车就开了,从车窗里还能看到纪承在站台上看着他呢,就跟他挥。转脸儿,眼泪都下来了,心里特别的不是滋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