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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其,江子兴身边跟着的随从,手里提着不少东西,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江子兴恐隆安帝误会,忙道:“回皇上,昨日小女多亏晋王殿下送她回府,臣今日特来上门感谢晋王殿下。”说着,心里委实松了口气,幸亏没有带江絮来。
裴君昊是个四六不着,万事不讲究的。但是隆安帝,这位却是极讲究的。他知道晋王府没有女主人,而江子兴却带着未嫁的女儿上门道谢,这事情恐怕就不好说了。
隆安帝听罢,没有多说,只抬手叫他起身,然后带着人往江府里头去了。
江子兴等他进去后,才跟着抬脚进去。心里七上八下起来,瞧着皇上对他并不热情,不像是就要为江絮和晋王赐婚的样子?
隆安帝此行,却要从一个时辰前说起。
昨晚裴凤陨被冷子寒送回府,已经很晚了。本来燕王府的下人要进宫通禀的,但因为皇上年纪大了,这个时候只怕歇下了,因此也怕打扰皇上,就没有通禀。
又考虑到冷子寒的医术高超,给裴凤陨处理了伤口又开了药,裴凤陨的情况并没有大碍,至少于性命无忧,因此等到天一亮才进宫禀报。
隆安帝听到一向勇武非常的亲儿子,居然被人在心窝刺了一剑,惊得饭都没吃好,便带着人去了燕王府。
隆安帝到燕王府的时候,裴凤陨已经醒了,半靠在床头,由下人喂着吃粥。见他来了,还挣扎着要下地行礼,立时被他止住了:“这是怎么回事?”
堂堂燕王,少年成名的大将,满朝之中再也寻不出第二个比他更加勇武威猛的男子,却竟然被人在胸口刺了一剑,叫隆安帝如何不多想?
“只是被刺了一剑,并不要紧,父皇不必担忧。”裴凤陨勉强行了半礼,才半躺回去,挥手叫下人都退下了。
隆安帝沉着脸道:“是什么人?难道南疆那边又蠢蠢欲动了?”
本朝幅员辽阔,如今正值盛世,民生繁荣,但周边的几个小国却是相对潦倒。其中,北戎和南疆便是最不安分的,时而骚扰边境,屠杀抢掠。
在北戎和南疆两国之中,北戎人身材高大,壮硕有力,打起来极耗兵力。而南疆人虽然矮小,却擅使巫毒,竟比北戎更加难对付。隆安帝不愿劳民伤财,便只是稍加教训,叫他们适可而止。
然而十几年前,老晋王和老晋王妃在与南疆的战役中双双战死,令隆安帝大怒,派出大半兵力去往南疆镇压。如此,南疆才安安分分了十几年。但隆安帝不会认为,南疆被打服了。那是一群贪心有余的豺狼,有机会定要反扑。
因此,见裴凤陨受伤,第一反应便是,南疆又要蠢蠢欲动了!
听到隆安帝的猜测,裴凤陨微微抿了抿唇。虽然隆安帝猜错了,但是南疆的确要蠢蠢欲动了。
但,又关他什么事呢?前世,他因絮儿的死,心如死灰,自请命去平南疆。不过三个月,便中了巫毒,命丧黄泉。
这一世,絮儿没死,他不会再请命去南疆。南疆于裴君昊而言,有杀亲之仇,裴君昊比他更合适。
他心里转过无数念头,冷峻的脸上却不露分毫,沉黑的眸中透着镇定与稳重:“并非南疆之人。”
“那是谁?”隆安帝愕然说道。
北戎人虽然高大健硕,但裴凤陨丝毫不差。这些年在与北戎的战役中,裴凤陨只是偶尔受伤,从未有过性命之忧。所以隆安帝才猜测,是南疆那些擅使巫毒的小人,用了卑鄙手段,才将裴凤陨重创至此。
裴凤陨垂下眼睑,低声说道:“是为了她。”
“什么?”隆安帝愣了一下,“为了谁?难道,是江家小姐?”
说罢,见裴凤陨没否认,隆安帝直是愣了:“究竟怎么回事?”
想起苏公公的欲言又止,隆安帝拧起眉头:“朕隐约听说,昨日你在闹市中掳了江家小姐去往城外,难道遇到什么心怀叵测的人了?可探明他们的身份了?”
裴凤陨抬起头,看着隆安帝的眼睛,缓缓说道:“儿臣只遇见了晋王。”
闻言,隆安帝愣住了。
他看着裴凤陨的眼神,渐渐涌上不敢置信:“你说什么?没有别人?只有晋王?那你胸口的伤……”他视线下移,落在裴凤陨没有着外衫,只被纱布缠裹住的精赤上身,“难道是昊儿?”
他下意识便把江絮排除了,那不过是一个小姑娘,如何能近得了裴凤陨的身?倒是裴君昊,虽然这些年不学无术,但常年上树掏鸟蛋,下河捞鱼卵,练出一副矫健敏捷的身手,或能与裴凤陨抗衡一二。
决然没想到,他的傻儿子,竟会把剑送到人手里,并把胸口凑上去,让人刺他一剑。在他心里,只剩下一个人选,那就是裴君昊。
无比艰难地吐出“昊儿”两个字,隆安帝简直不能相信,为了一个江家小姐,他的儿子,他的侄儿,极尽尊贵的两位王爷,竟然大打出手,甚至他的儿子还险些送了命!
然而,又想起那日金銮殿上,裴凤陨一言不合,拔剑砍坏裴君昊的手,隆安帝又觉得,他兴许没有猜错。
一时间,直是怒气升腾:“你们两个,为了一个女子,便手足相残?!”
裴凤陨低着头,没有澄清。
既然隆安帝误会,便让他误会下去吧。总归,他不能说出真相。
与其给絮儿带去麻烦,不如给那小子带去麻烦。
何况,他并不是故意的,他只是没有立时澄清,不是吗?
沉黑的眸中,半点愧疚也没有,只道:“父皇,从小到大,您都叫我们让着他。好吃的,好玩的,我们都让着他。就连他做了坏事,也是我们给他背黑锅。如今,儿臣看上一个女人,也要让着他?”
儿臣,究竟是不是您的亲生儿子?
这句话裴凤陨没有说出口,但是隆安帝分明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一分指责。顿时,身躯一震,有些踉跄了下。
“你,你和江家小姐……”隆安帝的声音有些沙哑,一时竟然不敢看裴凤陨沉黑的眸子,“江家小姐不喜欢你,并不是父皇不帮你。”
裴凤陨抿了抿唇:“父皇,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儿臣不求父皇能够偏心儿臣,将江家小姐指给儿臣。儿臣只求父皇给儿臣一个机会,让儿臣与晋王公平相争。最终,谁抱得美人归,全凭本事。”
隆安帝不由得犹豫了,他想起裴凤陨曾经说过的话,叫他不要急着为裴君昊与江絮赐婚,而要等到一个月后。
“一个月为期?你有把握夺得江家小姐的心?”隆安帝问道。
裴凤陨微微扬起下巴:“如果得不到,儿臣再不会纠缠。”
“好!不愧为皇家子孙!”见裴凤陨如此傲气地回答,隆安帝心下很是满意,敢作敢当,拿得起放得下,才是好男儿!
“既如此,父皇你答应你。”隆安帝心里还是有些怜惜这个儿子的,“如果同昊儿交代,也不必你亲去,你在府里好好养伤罢,父皇替你走一趟。”
兄弟之间,偶尔打个架,隆安帝是不想管的。男人么,没点血气还叫男人吗?
只不过,兄弟两人竟然倒戈相向,却叫隆安帝心里不悦。上次裴凤陨对裴君昊动手,是冲着裴君昊的手去的,隆安帝坐在上头,看得清楚,是因为裴君昊揽住了江家小姐。
可是,昨日裴君昊竟敢对裴凤陨的胸口下手!那是轻易能动的吗?裴凤陨还能活着,是他命大!
因此,到达晋王府的时候,隆安帝的脸色并不好。
侄子再可怜,也比不得他的亲生儿子尊贵。当侄子差点害了儿子的命时,隆安帝心里的天平立刻反转了。
“参见皇伯父!”倒是裴君昊,打扮得俊俏非常,在府里等着江子兴带江絮来向他“道谢”。谁知,没等来江子兴和江絮,倒等来了隆安帝,一时有些惊讶。
随即,脸上便露出惊喜来,上前一步抱住隆安帝的手:“皇伯父,您今日来,是特意给我和絮儿赐婚的吗?皇伯父,您真是太好了,竟然亲自来给我和絮儿赐婚!侄儿太感动啦!”
隆安帝一句话还没说呢,倒先被裴君昊噼里啪啦说一堆,而且一顶顶高帽子先扣他头上,倒叫他准备好的一通责骂,竟然有些说不出口了。
顿了顿,隆安帝才沉着脸道:“赐婚?你犯了那样的大错,竟然还想让朕给你赐婚?”
裴君昊愣了一下:“皇伯父,昊儿又犯什么错啦?”
“陨儿胸口那一剑,难道不是你刺的?”隆安帝见他装傻,顿时脸色沉了下来。
裴君昊摸了摸鼻尖,小心打量着隆安帝的神情:“裴凤陨都跟您说啦?”
“怎么?他不说,你便不承认吗?”隆安帝瞪大眼睛,一甩胳膊,将他甩到一边。
裴君昊瘪了瘪嘴,在心里把裴凤陨骂了一百遍,龟孙子,倒跟他想一处去了。算他还是个男人,没让絮儿担着。只不过,裴凤陨究竟如何跟隆安帝说的?
他心里转了几圈,低头瘪嘴道:“那是个误会,我没想刺他胸口的。”
“那你想刺他哪儿啊?”隆安帝沉着脸道。
裴君昊仰起头,一脸不服气地道:“怪我吗?他无端端从闹市撸了我的王妃,我知道消息后,立刻出城去找。皇伯父,您猜我看到了什么?”说到这里,他一脸气愤,“当我找到他们时,就见他手里提着一把剑,另一只手提着絮儿,站在思过崖的边上!絮儿整个身子都掉在外面了,裴凤陨要是一个没抓稳,絮儿便掉下思过崖,要摔死的!”
他说到这里,眼睛瞪得圆圆的,好不愤怒:“他凭什么?絮儿只是不喜欢他而已,他便要杀了她?大不了我也不娶她就是了,让她嫁给别人好了,他怎么能杀了她?我当然要上前救絮儿了,那可是一条人命!”
他说得跟真的似的,隆安帝不由得竟有些信了:“当真?”
“我骗您做什么?”裴君昊气呼呼地道,一边说着,一边不解恨似的,跺了跺脚,“他见我来,倒是把絮儿放下来了,叫絮儿在我和他之间选一个。他手里拿着剑,我怕他一会儿情急伤人,就跟他抢了过来。”
说到这里,他特意把被裴凤陨砍过的手臂往隆安帝的眼前杵了触,意思是,他可没把裴凤陨想坏,裴凤陨就是那样的人。
“我也没想过伤他的,可我只有一只手,难免行动有些不妥当,一不小心才刺到他的。”裴君昊委屈地瘪了瘪嘴,“我当时都快吓死了,连忙给他包扎伤口,止了血,又好不吃力地用一只手把他扶到马上,一路上小心翼翼地护送他回来。”
“皇伯父,您一来就骂我,我不服气。”说到这里,别过头,一脸气呼呼的样子。
他生得俊秀,又是少年模样,看起来仍有几分稚气。这番话说出来,倒叫隆安帝不由得心软了。
裴凤陨并没有说太多详情,简短两句话,让隆安帝也不清楚事情的经过。因此,见裴君昊唱色俱佳,心里头便信了大半。
“朕知道,你不是个坏孩子。”隆安帝叹了口气,“虽然他们都说你四六不着,但朕知道,你委实没有什么坏心。”
裴君昊是不让人省心,但那是从前。自从听了皇后的话,不拘着他,只要他不干杀人放火、伤天害理的事,就不必管他,隆安帝觉得,再也没有比裴君昊更让人省心的孩子了。
他自己的几个儿子,除了年纪最大,已经生下皇孙的太子,其他哪有省心的?
一个娶了个母老虎做正妃,见天打骂侧妃侍妾,前不久人命都闹出来了。一个贪花好色,心思歹毒,一个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进了他府里,出来后都变成了枯骨,没少被御史弹劾。
裴凤陨一把年纪了,身边连只母蚊子都不敢靠近,他操心自是不必说。只有裴君昊,如果不逼他上进,不拘束他读书做正经事,真是都不必管的,他自己不会干坏事,只是爱玩罢了。
“你和陨儿之间,也算是打平手了。”隆安帝拍了拍裴君昊的肩膀,“但他砍伤的是你的手,你却是刺的他胸口,险些叫他丧了命,因此这事是你亏欠他。”
裴君昊点了点头,倒是承认了。
“所以,皇伯父眼下不会为你和江家小姐赐婚。”隆安帝又说道。
裴君昊听了这句,立刻瞪大眼睛,跳了起来:“皇伯父,您要出尔反尔吗?那天明明说,絮儿选了谁,就为谁赐婚的?”
“朕何时要出尔反尔了?”隆安帝瞪大眼睛,“还不是你自己不争气,刺了他一剑?而且还是刺的胸口,叫朕怎么帮你?再帮着你,他要不认朕这个老子了!他要撂挑子,北戎、南疆再出了战事,你替他上啊?”
裴君昊听了,出乎隆安帝的预料,竟然极认真地道:“只要皇伯父把絮儿许给我,便叫我带兵打北戎、平南疆,我也愿意的!”
隆安帝噎了一下,随即瞪眼道:“你会打仗吗?嘴上说说多轻巧的事?你知道怎么带兵吗?知道怎么布阵吗?就凭你打架那几把刷子,就能打仗啦?”顿了顿,一挥手道:“总之,此事就这么定了,眼下我不会为你和江小姐赐婚,但也不会为陨儿和江小姐赐婚。等到吴太妃的寿宴落罢,再说吧!”
他还是偏心裴凤陨一点,没有说出一月之期。
那到底是他的亲儿子,隆安帝只要一想到裴凤陨眼中露出来的指责,就心里愧疚。这些年,他的确是疏忽他了。
做错事的是慧嫔,跟裴凤陨有什么关系?便是慧嫔做了天大的错事,这些年裴凤陨出入战场,也将功补过了。
“皇伯父……”裴君昊傻眼了,怔怔看着隆安帝转身带人就走,急忙上前去追,但不论他怎么央求,隆安帝就是不松口。一直追着隆安帝出了晋王府的大门,也没从隆安帝口里听到除了“不行”之外的字眼。
愣愣站在晋王府门口,看着隆安帝上了龙辇,浩浩荡荡地消失在视野中。
------题外话------
来个小剧场吧。
隆安帝说,儿砸,粑粑就能帮你到这里惹!
晋王哭瞎在狗窝,你们欺负本宝宝没粑粑!
燕王赤身半倚床头,凤眸冷笑。
作者蹲狗窝前,探头安慰,别怕啦,你没粑粑,但你有麻麻呀,麻麻让你做男主!
晋王,汪!
哈哈哈,前头挖的坑,阿风在一点一点填啊。大家别怕,保证不虐,咱可是甜文、宠文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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