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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念的身上,笑意晦暗不明。
清楚地注意到这一点,韦思不动声色地向旁处靠了靠,恰到好处地挡住了姬殊晏的视线,微笑道:“不知公子贵姓,公子的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他日定当登门相谢。”
“不必了,姑娘只带了个婢女出门,日后还是莫要走人少的地方,不然可不是回回都能碰到有人出手相救的。”客套性地笑了笑,姬殊晏向后退了步,淡淡道:“姑娘偷溜出家门,想来家人定是找急了,姑娘还是早些回去吧。”
韦思怔了怔,张张嘴还想说些什么,但他的身影已走远了许多,她到嘴边的话又只能憋了回去。
身后的丫鬟见之赶忙走上前来,拍拍胸脯舒了口气道:“吓死我了,小姐我真以为咱们这次要死定了,幸好幸好运气不差,若是小姐你出了什么事儿,奴婢可是一百条命都不够赔的呀。”
叽叽喳喳说了许多,也不见得自家的小姐回上一句,丫鬟不由好奇地顺着她所看去的目光瞧了瞧,伸出手来在她的眼前挥了挥,“小姐,这人都已经走远了。”
“要你多嘴,本小姐知道。”拍开她的手,韦思瞪了她一眼,但目光还是不由自主地向着姬殊晏消失的地方看去。
丫鬟眼咕噜一转,恍然大悟般地笑道:“小姐……你该不会是瞧上方才那个公子了吧?”
“你……你胡说什么!”被丫鬟这么轻而易举地戳中了心思,她不由懊恼地搅动着罗帕,咬咬下唇,微红了面颊,“我只是……只是觉着他很有侠士风度罢了。”
侠士风度?丫鬟不由抽了抽唇角,请恕她还真是未曾瞧出来,那公子分明雷打不动地站在原地,根本便未曾施过援手好不好呀!
“而且他一眼便瞧出了我是偷溜出家门的,真是好眼神。”
小姐你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丫鬟忍不住腹语了两句,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几步上前道:“小姐,咱们出来也有好一会儿了,若是被老爷发现少不了又要挨顿臭骂,咱们还是快些回府吧。”
话虽是这般说,但是……但是她还不知道那个人的名姓,家住何处呀,日后她可得如何才能寻到他呀!
一眼便瞧明白自家小姐一副纠结犹豫的模样到底是所谓哪般,丫鬟偷笑道:“小姐若是与他有缘,日后定然会再相见的,但若是咱们今日回去晚了,被老爷臭骂定然是跑不了的。”
缓缓地点了点首,韦思再多看了几眼,便随着丫鬟回府。
而作为装了英雄却没讨到半点好处,反而还被说成是侍从的苏念而言,一路走来她浑身上下散发着可以毒死人的幽怨气息,姬殊晏甚为无奈地捶了捶她的额首,“不就是英雄救美变成了装孙子么,有必要这般怨气深深的模样?”
你才装孙子,你全家都装孙子!苏念狠狠地白了他一眼,揉着被敲疼的额首道:“看你方才的眼神,似是认识那个发情的妹子?”
对于她口中给韦思的定位,姬殊晏不由轻笑出声来,“怎么,小淫贼你这是吃醋了?”
“吃你妹个死人醋,老子一本正经地问你话呢,从实招来!”操起腿来便狠狠地往下踩,被他及时发现,侧身给避了开。
“这京都中姓韦的人可是屈指可数,看那女子衣着不俗,谈吐尽显大家闺秀的模样,除了右丞相韦黎的独女又会是何人。”
歪着脑袋想了想,苏念才恍然大悟般地说道:“你说的右丞相就是那个中间派,风吹两面倒的人对吧?”
“记性不错,这韦黎可算是两朝元老,这么多年在朝中依旧能够岿然不到,深受两代皇帝的信赖,足以见得其政治手段的高明。”顿了顿音调,他忽而话音一变,带着些讥讽之意,“只是可惜,这么多年来,膝下只有一个女儿。”
“这是为何?”古代不都是三妻四妾,儿女成群的吗,难道是那个右丞相政治路太风顺,导致那个方面不行了?
像是瞧出她心中所想,姬殊晏忍不住再次送了她一个板栗,“思绪纯洁些。虽然韦黎在官场上翻云覆雨,但却是个威妻如命的人,传闻先皇曾赏给他五名美姬,结果他回到家中还没乐呵上半晌,就……”
“就被她老婆砍死了?”
微微一笑,意味深长般地接下:“本宫只听闻,他似是跪了一.夜的搓衣板,睡了半个月的书房,才算是将正妻的怒气给平息了下来,后来那五名美姬自然也是不了了之了。”
虽然姬殊晏并未言明韦黎的正妻到底是如何发挥泼妇的蛮力将此事摆平,但只要单单想想作为一国丞相,竟然在门外跪了一.夜的搓衣板,也足以想象出其正牌老婆到底是有多彪悍。
不过这个性格苏念相当喜欢,若是日后她所喜欢的人敢出轨,她定然要挖了他的眼,踢断他的子孙根,甩他一耳刮,然后毅然决然地拍拍屁股走人。
“走了这么久也是累了,不如去那处坐一会儿吧。”忽而顿下了步子,流袖一拂,指了指不远处的酒楼说道。
既然是对方出钱,苏念自然是不客气了,早将方才的怨气忘到九霄云外去了,蹦跶着便进了酒楼。
寻了个角落,苏念一屁股落座下来,便一口气点了这酒楼中最贵的食物,末了还不忘让小二再拿壶酒来,看着她一副二大爷的模样,姬殊晏不由啧啧叹道:“本宫记得,方才你在路上已经吃了许多东西了。”
“对于吃的,我向来是来者不拒,再者殿下你在云城贪了那么多金银珠宝,这么点菜肴,与你而言只是小意思的了。”说着,冲他极为谄媚地眨巴了眨巴眼眸,一副‘我都懂,你就不要再装高洁’的表情。
便在苏念与姬殊晏你一言我一语之际,门口走进一布衣男子,看这一身简略的装扮,应是个书生无疑,只见他左右看了看,寻了个空位置便坐了下来,将包袱往桌案上一放,招呼来小二。
而今的大齐国,可不像从前那般,现在之人,对于读书人都不怎么看得起,只因现下门阀贵族几乎垄断了科举,有才有德之人,通常落榜,唯有那些有权有势的子弟才能混个一官半职的。
所以小二在看到那布衣男子之时,也未放什么好态度,只将肩上的白布一甩,粗声粗气道:“要吃些什么便快些说,我这厢很忙。”
布衣男子面不改色,只将手往桌案上一摆,说道:“上八升酒来。”
一听他张口竟然要八升的酒,又看他身材单薄的模样,小二有些犹豫,便见那布衣男子自怀中掏出一锭碎银子,扔到桌上,“如此可会上酒了?”
有了银子,小二自然是乐呵呵地便去端酒来。
当那八升的酒摆上桌时,酒楼里大半的人都停下了动作,看热闹般地盯着那布衣男子,毕竟迄今为止,可是绝少有人能够做到一口气饮尽八升的酒呢!
只见布衣男子先将一坛酒给掀了开,抬起仰首便大饮起来,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便全数饮完,搁置到一旁,随手再次取来一坛,但这次却不是喝,反是做了个众人都不曾想到的动作。
他将酒坛往下一倒,竟是用整壶的酒来洗脚!
苏念托着下颔,饶有兴致地看着布衣男子的行为,啧啧叹道:“这人可真是鹤立独行。”
“对于如今的大齐而言,像他这般的读书人可算是要断绝了。”听到苏念这般感慨,姬殊晏别有一番意味地接了一句。
听此,她的眼底滑过一丝狡黠,流光在眼眸转动,笑意吟吟地看向他,“殿下可是看中他了?”
“你想如何做?”只需一句话,他们便能明白对方所想,姬殊晏径直便点明扼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