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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开始议论起来。
“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长公主可是南诏最漂亮的女子,太可惜了。”
“别多嘴,长公主愿意嫁,这些事岂是我们小老百姓能碎嘴的。”
“我实话实说……”
马车缓缓移动,四周的议论声却越来越大。
穆瑶垂眸,将左手的袖子推上去,露出戴在手腕上的剑套,心跳越来越快。
她若是今夜就杀了大将军,将军府中必定会大乱。
皇弟没有与她商量刺杀大将军一事,但他的人,一定会在四周监视着大将军府,自己不能出一丁点的疏漏,免得小命都保不住。
被皇弟幽禁后,她身边的人都被皇弟调走,便是从小照顾她的嬷嬷也未能留下。
她杀了大将军后想逃走,都有困难。
穆瑶轻轻叹了口气,难受闭上眼。
出门前,她给苏绾写了封信,藏在嬷嬷的枕头下。
她顺利过门,皇弟便会让嬷嬷回公主府。嬷嬷看到信,又听到她不在了或者出事的消息,会帮她将信发去北梁。
无论如何,她都想跟赵稹说一声。
这辈子有缘无分,希望下辈子能早些遇到他。希望她不再是公主,他也不再是异国皇子。
胡思乱想的工夫,马车停到将军府门外。
“公主下车。”喜婆又喊了声。
坐在车外的宫女站起来,撩开马车华贵的帘子,示意她下车。
穆瑶从车上下去,迟疑将手放入喜婆的掌心。
停在前面的马车有人下来,穆瑶忍着恶心的感觉看了眼,旋即挪开眼,假装自己没有偷看。
这大将军极为好色。
头年她没出使北梁时,中元节宫中设宴,他带着三个儿子一起入宫参加。大庭广众下,他一直直勾勾地看着她,举止下流无耻。
她当众给了他一个耳光,提前离席。
他的年纪比已故的父皇还要大上几岁,真真恶心。
“新娘子要过火盆了,小心些。”喜婆提醒一句,牵着她的手往前走。
穆瑶缓了缓呼吸,提起裙摆跨过去。
赵稹摇动轮椅走在前面,身子歪在轮椅里,像是没法坐直一样,花白的头发映着身上大红的喜服,看着有些滑稽。
进入花厅,喜婆将红绸交给赵稹,安静退到一旁。
礼部派来的司礼侍郎,清了清嗓子开始宣读两人的婚书。
念完,他收起婚书朗声道:“一拜天地。”
穆瑶弯腰下去,看到搭在轮椅上,隔着衣衫都能看出变形的两条腿,下意识攥紧了红绸。
赵稹略略倾身,眸中的阴狠在外人看不到的地方散去,笑意一闪而逝。
小姑娘当真气坏了。
“二拜高堂。”司礼侍郎再次出声。
穆瑶手上的力道加重,素白的小手手背上,露出清晰的骨节血管。
“夫妻对拜。”司礼侍郎又喊了一声,等着他二人行礼结束,旋即松了口气,“送入洞房。”
喜婆再次上前搀扶穆瑶,跟着将军府的婆子出了花厅去婚房。
赵稹摇着轮椅,不紧不慢跟在后边,苍老的面容看不出喜怒。
没人敢闹大将军的洞房,倒不是怕他惩罚,而是怕——万一闹得太过,就这么死了可不好。
将军府还没分家,府中大小事和军中的事物,都要经过大将军。
喜婆将穆瑶送进婚房,见新郎官也跟进来,讪讪笑了下,赶紧退出去。
陪嫁的宫女看到赵稹的那个模样,想留下又怕被杀头,想走又觉得对不起穆瑶,犹豫不动。
“滚。”赵稹沉声呵斥。
两个宫女不敢继续留下,红着眼福了福身,慌忙往外跑。
房门关上,脚步声渐渐远去。
赵稹摇动轮椅上前,拿起桌上的白玉如意,抬起穆瑶的红盖头,继续用大将军的声音说,“夫人。”
穆瑶一个激灵,身上爬满了鸡皮疙瘩,抬起头,面若寒霜。
赵稹歪在轮椅里没有继续上前,琥珀色的眼中浮起暖色。
她真的气坏了。
“不准靠近本宫,否则本宫杀了你!”穆瑶瞪着他,双手也不闲着,三下两下将头上的凤冠取下来,随手丢进床里。
赵稹随意一瞥,看到她袖中剑套,禁不住摇头。
他若是不来,真让那大将军娶了她,怕是她都活不过今夜。
大将军与皇帝在博弈,她是双方都想利用的一枚棋子,行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他花了半年的时间,才摸清将军府和朝中大臣的关系。
建成帝尚未及冠,行事毫无章法又胆小如鼠,觉得所有的朝臣都会夺他的帝位。
还没登基,他便安排人暗地里诛杀大臣,派人在军中作乱。大将军看出他的无能,早已虎视眈眈,一心想自己称帝。
为此,大将军私下没少笼络朝中大臣。
建成帝为了牵制他,派出不少散兵骚扰北梁南境。
三弟头年去南境就因为这事。
那些朝臣也都有各自的心思,大将军的几个儿子并无治理国家的能力,便是让他成了事,他们也会趁势杀了大将军,扶持自己中意的人。
穆瑶下嫁,若今夜她刺杀大将军,她死了建成帝会立即攻打将军府。
若是大将军死了,城里城外的官兵会立即跟宫中的禁卫联手,攻入皇城,诛杀建成帝。
穆瑶不能死,大将军也不能死。
虽然他早死了。
赵稹转动轮椅上前,在距离她两三步的位置停下,淡淡出声,“夫人还需要什么,吩咐下人便成,今夜为夫身体不适,洞房他日再补。”
他尚未培植起自己的亲信,今夜无论如何都不能出差池,平安过了今夜,日后的事情就好办了。
“滚。”穆瑶扯下袖子盖住自己手腕上的剑套。
他怎会放过羞辱自己的机会?
堂堂长公主,便是给过他一耳光又如何,最后还不是得跪下来,嫁给他为妻。
莫非,他方才瞧见剑套了……穆瑶心中惊疑不定,乌黑发亮的眼转来转去,后背冷汗淋漓。
她跟大将军不熟,但也知晓他杀人不眨眼,将军府中一月没抬出死尸,都是罕有的。
“夫人的火气还是收一收的好。”赵稹藏起眼中的柔情,用大将军的声音警告她一句,摇动轮椅转头。
穆瑶手指动了动,想要拔出短剑杀过去,又恐自己不是他的对手。
犹豫的功夫,轮椅发出吱呀的声音,朝着门的方向速度奇快地滑动过去。
穆瑶被他震住,里衣转瞬被冷汗打湿。
好险。
臭老头子果真武功高强。
赵稹出了新房,若无其事关上门,漠然吩咐等在外边的婢女和嬷嬷,“照顾好夫人。”
“是。”等在院子里的人齐齐应声。
赵稹摇动轮椅出回廊,伸手推开书房门进去。
“将军。”管事的跟进来,嗓音低低的汇报,“陛下的人马果然来了。”
“嗯。”赵稹应声,绕到书桌后拿起本兵书翻开。
建成帝的人肯定会来,这个没用的帝王除了牺牲穆瑶,什么事也没干成。
“三位公子求见。”管事的往边上让了下,方便他看到门外的人。
赵稹抬了下眼皮略略颔首,“让他们进来。”
“父亲,那皇帝竟在将军府办喜事时派重兵包围,简直是不把我们父子放在眼里!”大将军的长子愤恨出声,“只要父亲一声令下,我这便出去杀了那些禁卫,攻入皇城取皇帝的狗命。”
“放肆!”赵稹抬头看他,“如今还不是跟他翻脸的好时机,没事都退下去。”
穆瑶是长公主,便是嫁了将军府也是天子娇女,也是南诏的公主。
建成帝派出重兵包围将军府,无非是以为穆瑶已经死在府中,或者把他杀死在府中。
诛杀公主等同谋逆。
建成帝算好了时间来的,只要不闯进来,喜欢围着便围着吧。
“是。”大将军的长子憋红了脸,咬着牙心不甘情不愿的退出去。
另外两个看出他动了火气,也跟着退出去。
赵稹丢开手中的兵书,一掌拍到桌上,“传令下去,若有人敢私自行动,格杀勿论。”
管事的眼睁睁看着那桌子留下一枚掌印,本能地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缩着脑袋后退两步,转身出了书房顺手带上门。
赵稹拿起桌上的兵书,继续看。
穆瑶嫁入大将军府第三日,夫妇俩一道入宫面圣。
赵稹坐在轮椅里,拿着本兵书看得极为认真。
穆瑶坐在他身侧,留意到他带着手套,皱了皱眉,扭脸看向一旁。
听说这臭老头子几个月得了奇怪的病,手上不能有丁点的伤口,只要有伤口便流血不止。
房间的百姓都在传,他怕是活了不多久。
早死早好。
这几日她就住在婚房里,他门都不进一下,别说碰她了。
算是好事,就是可惜自己机会杀他。
马车进入皇城,又往前走了一段路缓缓停下。穆瑶从车上跳下去,看都不看他一眼径自迈开脚步,进入皇弟的寝宫。
赵稹轻轻摇头,等着轿夫将自己抬下去,摇动轮椅跟上去。
建成帝在院子里驯兽,不知从何处抓来的的狐狸,有着一身雪白的皮毛。
他拿着根鞭子,用力鞭打那可怜的狐狸。
赵稹眼中略有不悦,到了跟前才漠然行礼,“老臣见过陛下。”
“姐夫来了。”年轻的建成帝回过头,眼底杀意几乎要藏不住,皮笑肉不笑,“阿姐的气色看着不错。”
“公主金娇玉贵,老臣自当娇养。”赵稹将他眼中的杀意看尽,搭在轮椅扶手上手动了下,攥紧了拳头复又放开。
他是真的想要杀了穆瑶。进宫这一路的埋伏被自己清理了,他心有不甘这才拿狐狸警告自己。
穆瑶回宫,并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这南诏的天下,不如送给穆瑶。
“阿姐确实娇贵,姐夫知晓便好。”建成帝丢掉手中的鞭子,看向穆瑶,“阿姐,这狐狸不听话就得抽它,死了就换一只。”
他的人守了三日的将军府,她竟然没有杀了这老匹夫,也没死!
穆瑶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未有发作,“你若是很忙,我们便先回去。”
她这弟弟自从父皇驾崩,便像换个人,整个人阴沉得可怕。
“你们回去吧。”建成帝走到侍卫身边,拔出侍卫的佩剑对着笼子里的狐狸,阴恻恻出声,“朕还要训这畜生。”
赵稹神色自若,佯装自己未有听出他话中的警告,摇动轮椅转头出去。
穆瑶看了眼弟弟,无奈跟上。
弟弟在警告这臭老头,简直幼稚又可笑。他登基后便滥杀朝臣,胡乱调派军中将领,胡乱下令,若非如此南诏朝局根本不会动荡。
父皇在位期间给他做好了安排,他偏要自己乱来。
逼着十三去和亲,强迫她嫁给大将军,下一回,看他还能使出什么手段。
北梁越来越强,短短一年的时间,改变随处可见。
反倒是南诏,险些因为蝗灾而四分五裂。
若非驻守各处的藩王都受过父皇恩惠,他早被人从帝位上给拽下来了。
穆瑶走得飞快,看不到未来的无力感沉沉压下来,胸口闷得几乎要喘不上气来。
上车离宫,穆瑶的眼神黯淡下去,呆呆看着窗外。
她的家没了,她的国也在分裂边沿摇摇欲坠,她却无能为力。
赵稹也不说话,一路无言。
回到将军府,赵稹确定建成帝的人撤走,径自跟着穆瑶回了新房。
穆瑶不搭理他,进门就失魂落魄地坐下。
赵稹关了门靠近过去,摘下手套握住她的手将她带到自己腿上,在她出声前捂住她的嘴,用自己的声音在她耳边说,“是我。”
赵稹?!穆瑶睁大了眼,眼泪泉涌一般滚下来,又惊又喜。
她的皇子哥哥没有说谎,他真的来了。
“听我说。”赵稹再次出声,低哑的声线轻的只能两个人能听清,“守住秘密,私下联络朝中的忠臣,兵权在我手中,等我处理那了三个小子,你登基为帝。”
他们的父皇也子嗣众多,皇后却只生了他们姐弟二人。
皇后在元成帝驾崩后便带发修行,不管朝中事物。但皇后的娘家人如今还在朝中担任要职,建成帝不成器,他们也要扶持下去。
若穆瑶出面,他们为了巩固权势,也会扶持穆瑶而不是元城皇帝的其他子嗣。
如此才能利益最大化。
“嗯。”穆瑶用力点了下头,转身抱着他,泪如雨下。
只要他一直陪着自己,她做什么都行。
“别哭。”赵稹取出帕子给她擦泪,“隔墙有耳,你该痛骂一顿才是。”
穆瑶吸吸鼻子,当真骂起来,“放开你的手,本宫也是你能染指的吗!”
“夫人莫不是忘了,你我如今是夫妻。”赵稹变换嗓音回她一句,立即在她耳边轻声说,“你先去见你外祖,稍后你我二人再一道去。”
先让皇后的娘家人,看出兵权在她这边,再慢慢展露治国的才能。等建成帝把朝中所有的大臣得罪干净,他的帝位也坐到头了。
“那你今夜要陪我。”穆瑶伏在他肩头,看到他连耳朵都做了易容,又想笑又委屈。
他那般好看,竟然扮做老头子。
大婚当日还差点被她给杀了。
“日后夜夜都陪着你。”赵稹抬手轻拍她的后背,“接着骂。”
大将军的三个儿子都有野心,日日盼着他死。
这院里光是暗桩就安排了好几个。
穆瑶身边原来应该也有能人,被建成帝幽禁了一年,她身边的人也被处理干净了。
“放开我,你这登徒子臭老头!”穆瑶骂完,抬脚将一旁凳子踢过去。
凳子倒地,发出巨大的动静。
“放肆!嫁入将军府你便是将军的人。”赵稹配合她吼了一句,继续说,“我走后,你要哭得很大声,不准任何人进来,闹到明日你便去找你外祖,透露他想杀你之事。”
穆瑶一一记下。
赵稹的手落到她头上,动作很轻地揉了下,“我夜里再来。”
“不准说谎。”穆瑶拿起他的手,跟他勾手指,“说好了的。”
赵稹应声,松开环在她腰上的手,仔细戴上手套。
穆瑶站起来,又踹了下地上的凳子,开始砸东西。
赵稹放下心,摇动轮椅一副气坏了模样开门出去。
这么一闹,将军府上下都知道穆瑶看不上大将军。到了夜里赵稹再去,所有人都跟看戏一般,守着那边的动静。
赵稹进门没多久,穆瑶就开始砸东西,持续了好一会才停下来。
两人争吵的声音很大,过了会便听到穆瑶的哭声。
院里的下人露出了然又同情的表情,各自散去。
赵稹拿着梳子,像那年在常玉宫初见她一般,细细给她梳头。
穆瑶看向铜镜,镜中的青年身姿挺拔,面若冠玉,卓尔不群。
梳好头,她脸上露出个笑容来,起身抱住赵稹,深深埋头到他胸前,低声唤他,“皇子哥哥。”
“该睡了。”赵稹抱起她,大步走向他们的婚床。
这辈子,他都是她的皇子哥哥。
盛元五年,穆瑶称帝,夫君与她一同临朝议政,膝下育有一子一女。
又过二年,南诏与北梁合并,以陵安府自治。
百姓间到处流传,昔年驸马诛杀大将军,十里红妆迎娶女帝的传奇。
作者有话要说:全文完结了~~开心。
新文《公主她只想富可敌国》已开,连载中,点专栏可见,爱你们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