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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上那双琥珀般透明有深邃的眼睛，这一刻却好像绽放出了不同的光泽，变成了黑曜石那般深沉透亮，好像可以将人带入深渊。
黑曜石是从火山熔岩流出来的岩浆，因为忽然在水里冷却而凝结。它的本质，却是人类无法去伸手触及的灾难。
周伟就忽然有了这种感觉，眼前的那个青年，一瞬间变得他有些不认识了。
“谢谢…款待，下次见面……”欧瓦站起来，一字一句说“我们…就是…敌人了。”
欧瓦的话让周伟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按压下心里那一瞬的惊骇，慢悠悠地拿起桌上的才刚刚开瓶的名贵红酒，努力用稳定又平静的语气说，“哦？不管是林导还是你，我都不觉得你们有资本和我做敌人……还是说，想要靠你那个不到30岁的小经纪人？”
欧瓦没有说话。
这对他来说，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
欧瓦没有再看周伟一眼，径直走到了门口，脚步一顿，又回过头：“还有…我是…不可能…和你好的。”
直到传来一声不轻不重的关门声，周伟才慢慢回过神来。
心中惊怒交加，他是头一回遇到这样的人。周伟靠着脸和家世，什么时候被人这样说过？就算是自己的大哥，TOP娱乐的总裁周凌睿，他都不曾吃过瘪。周凌睿前年从美国普林斯顿大学毕业，一回来就接管了公司，从小身体不好，却擅于经营的他，对待外人手段凌厉，唯独对自己的三弟宠爱有加，而对周伟，虽然不及对三弟那么好，却也时不时会帮他收拾烂摊子，放任自由。
周伟和弟弟的感情一直就不咸不淡，但他也知道想要说动自己的大哥做些什么事，还必须要自己的弟弟开口。
这次压着林戈的电影不放，靠的是他自己的面子，可是想要一直压着，却必须要靠他大哥，周伟心中有气，决定这一次一定要好好让那个林戈吃吃苦头。
******
刚刚才经历了一场寒冷的冬季，随着气温逐渐升高，树枝上也填了不少新芽，立春了。
林戈再一次上门求人，结果被人一边不耐地敷衍，一边赶了出来。
唯一一个比较好心的干部这么告诉他。
“我们也不是不想帮你，但你总得拿出点东西让我们帮对不对？我也不瞒你，周家在很多方面都有渠道，这次如果我帮了你，那下次谁来帮我？周凌睿就是在上层都有好几层的关系，他也给国家投资了不少……真的没办法！”
官商勾结不是稀奇的事，以TOP娱乐的家大业大，想要扣下林戈这样没什么背景的小导演的电影，也不过一句话的事，就是那些名导也遇到过，有时候案子往桌上一搁就是好几年，等终于能上映了，不管是画质还是场景都不在这个时代。
实在是一件无奈又无力的事情。
“哥们，要不你就找找你家里的关系……”庄杰小心翼翼地说。
林戈想也不想就是一句“不可能”。
“能不说这个吗？”林戈这么久跑下来，心累得厉害，人更是瘦了一大圈，这会庄杰提起这个，他更加烦心，“我坚持这么多年，就算回去，也不可能救我。”
“怎么不可能？”庄杰只知道他和家里关系不太好，具体也不懂怎么回事，“我上次看到你爸和省纪委的吴秘书吃饭来着，你一个电话……”
林戈心情不太好，庄杰和他是上下铺，平时很是要好，他也知道庄杰是很有理想的人，这次因为他的关系，也参与了电影投资的庄杰要是也被坑的血本无归，他怎么想都觉得很过意不去。
林戈沉默了一会儿，他知道如果自己不说出原因，那么对庄杰来讲，可能就认为这是他张张口就能解决，却不愿意麻烦自己家关系不去解决的事。
所以虽然他不能确定庄杰的反应，却还是迟疑着开口了：“我是被家里赶出来的。”
庄杰顿了顿说，“父子没有隔夜仇。”
林戈仿佛没听到他说话，而是继续道，“我和贺卓的事你知道吗？一开始那么好，后来闹得那么僵。”
庄杰不懂他为什么忽然提这件事，静静地等着下文，就听林戈说：“那是因为开始我和贺卓好上了，后来又分手了。”
庄杰愣住了，整个人就像是被雷劈了那样，木木地看着林戈，仿佛第一天认识他似的，张着嘴，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甚至本来搭在林戈肩膀上的那只手也好像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飞快地拿开了。
这样的反应让林戈觉得心脏好像被什么攥紧了，苦涩得他的胃都隐隐作痛。
“你……”庄杰深呼吸了几下，再次看着林戈的目光就变了。
“我喜欢男人。”林戈说。